许是因为长年受饿,胃萎缩了,陈大丫早饭连一个馒头都吃不完,饭后把自个吃剩的半个馒头分开收了起来,打算等到晚饭吃,周意见状也没逼她吃完。
知道周意后院养了猪和鸡,陈大丫主动包揽了喂猪的活,但得知周意要拿白面粉喂猪的时候,呆了好半会都没回过神来。
哪怕周意解释说那面粉脏了,但陈大丫看了许久都看不出白白的面粉哪脏了,只感叹周家兄妹的猪都比她过得幸福不知多少倍。
喂完猪陈大丫又自发自地收了周意和周二娃脏衣裳洗,洗完衣裳又给菜地浇水施肥,打扫院子,清理鸡圈和猪圈……
这些东西都干了一遍,陈大丫一闲下来就愧疚,又打了盆水东擦擦西擦擦,总之一刻不让自个停下来。
周意观察陈大丫好一会儿了,见她虽话不多,但干活勤快又认真,还有积极性,已经在心中给陈大丫打了个八十分,决定若是陈大丫没啥旁的大毛病,她就把这丫头长久留下来干活了好了。
“大丫,别忙活了,过来吃炒豆子。”周意装了一盘炒黄豆出来,招呼陈大丫吃。
这丫头还长个的时候,一天到晚地干活哪成。
炒黄豆是王小胖的娘送来给她当零嘴的,周意可不会炒黄豆。
正在擦洗灶台的陈大丫忙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炒黄豆也是粮食,她哪能还没干啥活尽吃东家东西了。
“让你吃你就吃,赶紧洗洗手歇一会儿,别一天到晚得干活,好像我是周扒皮似的。”周意有些不耐道。
陈大丫愣了愣,心中有些暖意,她隐约能感受到,这小丫头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半会又小声问道:“周八皮是谁?也是你们周家的人?”
“……”周意忙岔开话题:“赶紧的,洗手来吃东西。”
说完转身出去了,在院里咬着黄豆等陈大丫。
李氏把黄豆炒得很香,似乎加了啥辛香料,吃起来有滋有味的,这算是周意近两日唯一爱吃的零嘴了。
村里的粮税顺利收完了,朝廷收税为了图省事,一般不按收成算,麦子就按一亩一斗粮算是一成,不管灾年还是丰收年都这样,当然有时大丰收也是要加税的。
保乐村今年的麦子还算高产,家里田地多的要补交的税才多,田地少的也就补交得少,所以村民们勒紧裤腰带勉强能够承受,就算有几户实在交不起的,杨约正也先借给人家了,等来年有收成了再还。
税子一交完村里学堂就恢复开课了,今个周二娃开始上课,这会儿家里就剩了周意和陈大丫。
家里的活计被陈大丫给包揽完了,周意闲得慌,便想找陈大丫聊聊天解闷。
待陈大丫洗好手过来,周意把盘子往她面前一推,也不问她家里的糟心事,想让陈大丫跟她说说村里的八卦,谁知这丫头许是常年被爹娘使唤着干活,外头的事情多半是不知的,倒是把自家人的事说了不少。
“我奶和我爹以前总打我娘。”
“那你娘反抗吗?”
陈大丫摇摇头:“娘受了气就打我,有时也打招娣。”
周意知道陈招娣,那小丫头是陈大丫的六妹,今年才四岁。
陈大丫的娘秦氏,连生了六个女儿,但中间四个闺女不是被陈家老婆子弄死了,就是长到四五岁给卖人为奴了,也正因此,村里凡心善的人家都很不待见陈家人。
许是跟周意熟悉了,陈大丫的话也多了些,她接着道:“不过近两年奶和爹不怎么打娘了。”
周意闻言有些了然,去年开春时那秦氏又生了第七个孩子,这回是个男孩。
“那你娘还打你吗?”周意又问。
陈大丫点点头,又摇摇头:“打得没以前多了,近两年娘的脾气好了许多。”
周意闻言一阵沉默。
陈大丫却又道:“不过最近娘的脾气又不好了,奶和爹也是。”
“为啥?”周意挑挑眉。
“我奶和爹娘听说王家人最近在找人织布,没找我们家,一天到晚在家骂。”
周意看了眼陈大丫身上穿得衣裳,那布料可谓十分粗糙了,便问道:“骂啥?”
陈大丫的脸红了红,道:“说王家跟我们家都是村里的外姓人家,有生意做也不知照顾照顾我们家。”
许多难听的骂人话陈大丫也不好意思学出口。
周意又问道:“那你觉得呢?”
陈大丫闷头道:“我奶和我娘织布的手艺都不好,而且王家要求六天内要织成一匹布,她们懒,织不出来的。”
就连她织布的手艺也很生疏,家里的棉花都是紧着用的,她奶和娘怕她毁了棉线,也是最近两年才开始教她织布。
陈大丫觉得王家人不来找她们家织布是对的。
周意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恨他们吗?”
陈大丫的眼睛慢慢红了,她低垂下头,好半会,那脑袋像是轻轻点了点。
她恨啊!她怎么能不恨?
尤其是她自个带大的四妹五妹快年满六岁时,爹娘和奶奶怕负担妹妹的人头税,把两个妹妹给卖了的时候!尤其是看到六妹那么小一点,也要遭毒打的时候!
她快要恨死了!
周意发现陈大丫又哭了,有些懊恼,把装了炒黄豆的盘子往陈大丫跟前再推了推,道:“给,多吃点豆子。”
陈大丫模糊着双眼看了看盘子,又看了看周意,再也压抑不住,捂着嘴大哭了起来。
周意:“……”
……
有了陈大丫的加入,周意整日在家无所事事,便白日里也开始躲在房中修炼了起来,几日的时间实力突飞猛进,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
这日周意算算到了去给胡氏布庄送货的日子,便把院子交给陈大丫管理,去了趟王家。
王大壮一见周意来了,便喜道:“我正准备去寻你呢,你要的布都收回来了,快来看看。”
王大壮带着周意进了屋,指着炕上的一堆布道:“你看看颜色都对不对,这是你要的三匹做棉被的,你婶子让人染了两匹蓝色和一匹暗红色,她说这色耐脏。”
说完还不待周意发表意见,又接着道:“这段时间酒楼结算的钱,按你的意思把你那份拿去付了大家伙的工钱,还剩了二百三十文钱,回头我跟你对对。”
周意一边仔细检查要交货的土布,一边道:“王叔,不用了,我信得过你,剩的钱你先留着,等送了货我再补你二十文钱,算是你这趟的工钱了。”
二十匹布送给胡氏布庄,结算下来有五两银,这趟织布周意前前后后投了一共有七八两银子下去,主要是收的棉花多,下匹布的棉线如今都开始纺了起来,所以下回的布周意只需再支付织娘的工钱就够了。
周意算算下趟六十六匹布,需再投入四两银左右的工钱,这回一共织了二十五匹布,给王家的分成便是二百五十文钱,余下的钱她还得再贴点拿给王大壮多收些棉花,为下下趟的货做准备,也就是说这趟送完货她啥都不挣还倒贴,至少得再等下趟送货才能有盈利了。
不过投资生意,能像她一样一月就回本的已经很是罕见了,周意如今很是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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