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浅没有回应绮梦,她既然说过既往不咎,那就是既往不咎,绮梦无需解释,只是,在她这里只有一次机会,这次机会,她给过了!
——
天色大亮的时候,皇帝南巡队伍终于起程了。
穆容渊在临出门之前给了云卿浅一个半透明的面具。
“这是什么?”云卿浅手中拿着面具,感觉材质奇怪极了,十分轻薄,半透明,有点像凉皮,可又非常有韧性,扯也扯不坏。
穆容渊开口道:“鲛人皮面具,十分透气,每日睡前拿下来浸泡在水中便可,带上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
虽然云卿浅换了男装,不熟悉她的人或许认不出来,可那宇文璃和宇文琅,怕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所以穆容渊让千面准备了这个东西。
云卿浅也明白他的用意,便将面具带上了,果然,带上之后云卿浅惊喜的发现,竟然毫无感觉,仿佛什么都没带一样。
可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分明从一个皮肤白嫩的小姑娘,变作了一个蜜合色皮肤的小少年啊。不光肤色变了,脸型也有变化,从原来的瓜子脸变作了圆脸,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
云卿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付模样,真是连亲爹都认不出来了吧。甚好!
穆容渊见云卿浅高兴,自己得意的笑笑,云卿浅晚上要拿下面具,这么说来,她的美只给他一人欣赏,旁人都看不到,嗯嗯,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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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浅和穆容渊策马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昭文帝还没有来,其他人却是到齐了。
云卿浅仔细看了看,这昭文帝说是微服私访,可仍旧带了不少人,看起来更像富家老爷居家迁徙。
雍王宇文琅、静王宇文璃、齐王宇文琢,竟然一个都不少。
看来昭文帝是不想让文武百官揣测他心中的储君,所以把三个有竞争力的儿子都带走了,留在朝中暂管大权的,反而是一个完全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定王宇文琅。
除此之外,昭文帝还带了左相洛函书,兵部尚书杜元昌等几位朝中大臣。
细细看来,除了下人仆从之外,也有十余人,倒是真的没有一个女眷。
众人等了片刻,昭文帝的马车终于驶近。
穆容渊开口高喊一声:“出发!”
众人踏上了南巡之路。
——
陆路走了一天一夜之后,众人到了港口,从这里就要开始乘船走水路了,直到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杨洲城。
云卿浅抬头看着这艘三层楼那么高的大龙船,忍不住想到这应该也是出自妖刀之手吧。果然让穆容渊安排行程是件好事,至少上了穆容渊的船,晚上睡得也安稳些。
“想什么呢?来,上来,昨夜都没睡好,今晚早些休息!”穆容渊站在甲板上,朝着云卿浅伸出手。
云卿浅想也没想就把手搭在了穆容渊的大手上,她现在是男子,若是过于扭捏,岂不惹人怀疑身份?
宇文琢已经站在船上了,眼睛一瞟见到此状,忍不住嗤笑:“呵!想不到咱们威武候竟然对男子也这般温柔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威武候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众人闻声都看向穆容渊,此刻穆容渊已经把云卿浅拉到了船上,可二人手还没松开。
云卿浅听到此话,下意识就要松手,可穆容渊却忽然攥的更紧了。
穆容渊挑眉笑道:“齐王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照顾身边的人就是有特殊癖好?那不知齐王让七公主藏在你的马车里,又是什么特殊癖好呢?”
七公主??!!
众人惊讶万分,这七公主可不在南巡的名单上啊!穆容渊成功的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宇文琢挑衅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还是被那该死的穆容渊!
……
“胡闹!”昭文帝怒声训斥着跪在面前的七公主宇文瑶。
“父皇恕罪……”宇文瑶把头埋得低低的。“是瑶儿贪玩,偷偷混入五哥的马车里,请父皇不要惩罚五哥,罚瑶儿一人就好。”
宇文琢也跪在一边,开口求饶:“父皇恕罪,如今这船也开了,就让小七跟着吧,儿臣保证,一路上一定盯好她,绝对不让她惹出是非!”
昭文帝皱着眉看了看自己任性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不屑之意的穆容渊,心道一声:“真是女生外向,这丫头定然是冲着穆容渊那臭小子来的!也不知皇贵妃是怎么教女儿的,难道她没和这丫头说要和亲的事情吗?”
很明显,因为宇文瑶的任性,让昭文帝连带着皇贵妃都责怪上了!
昭文帝很想命人把宇文瑶送回去,可是正如宇文琢所言,现在大船已经开了,若要送她回去,又得大费周章。
“她若惹出什么麻烦,朕就找你算账!”这算是同意宇文瑶留下了。
“谢父皇!”兄妹二人欣喜的告谢。
……
云卿浅回到自己的船舱时,意外发现这船舱还挺大。
进门有一张桌子,桌子四周摆放了四个圆凳,桌子右侧有个屏风,屏风后面还有一个澡盆。而桌子后方则是一张大床,横贯船舱两侧。
正当云卿浅感慨这船造的还挺体恤下人的时候,就听到自己身后舱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云卿浅回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穆容渊,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他不去休息,跑来她船舱做什么?
“你有事?”云卿浅问道。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把眼底微不可查的笑意压下,故作随意的开口道:“没事啊,睡觉啊!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么?”
“睡觉?!”云卿浅惊讶,他要在哪睡觉?在这么?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怎么听都不合规矩啊!
穆容渊皱眉叹口气,摆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开口道:“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是你若不同我一起睡,就要去下人舱,和那些侍卫一起睡,难不成你要去那边?那边可是三五个人睡一间啊!”
云卿愣住了,难怪她觉得这个船舱舒适豪华,原来这个船舱是属于穆容渊的啊!
她倒是不介意去下人房,可和三五个男人挤在一个床上……
云卿浅皱着眉扶额,满是无奈!
这船上只有宇文瑶一个女眷,她总不能和宇文瑶去睡啊,如今看来,倒是只能和穆容渊一起了。
看看那房间仅有的一张床,云卿浅任命一般,咬牙道:“我……我打地铺!”
“那怎么行?”穆容渊挑眉道:“小爷我堂堂男子汉,岂能让你一个姑娘家打地铺,说出去让人笑话,不行不行!”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有些惭愧的说道:“那……那你打地铺!”占了别人的船舱,还要对方打地铺,这种事儿云卿浅前世今生也是第一次做,总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无赖。
穆容渊嘴角勾了勾,满眼温柔笑意的开口道:“好,我打地铺,守着你睡。”
云卿浅相信穆容渊是谦谦君子,不会对她如何,可她不知道是,再怎么君子的人,在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时,也会变成无赖。
半夜时分,听到云卿浅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双手枕在头下的穆容渊勾唇坏笑了一下。
一道劲风划过,睡梦中的云卿浅来不及感受脖颈处的酸麻,就陷入了深度昏睡。
穆容渊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穆容渊这厢美梦成真酣甜入睡,宇文璃那厢却夜不能寐紧张谋划。
……
“主子,信!”东魁将手中密函交给宇文璃。
宇文璃打开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好,待船行驶至杨洲城附近时,本王就向父皇进言,改道凌源县!你去向凌源县的县令董振友放出消息,就说父皇微服私访,不日即将抵达凌源县。”宇文璃开口吩咐道。
东魁有些不明白,疑惑道:“主子让陛下去凌源县,不是为了看凌源县如今的惨状么?若是提前告知那县令,县令定然有所准备,如何还能让陛下看到真正的实情呢?”
宇文璃勾唇狞笑道:“光是看到惨状怎么够呢,加一个欺君之罪,才能让董氏一族动了根本”
这凌源县县令董振友是董皇贵妃同族的亲戚,虽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可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董字。
这董振友仗着自己是皇贵妃的亲眷,上面还有齐王这个大树,便在凌源县任意敛财。
那个昏官,不仅贪墨了凌源县修筑堤坝的银两,还为了自己的政绩隐瞒了灾情,三年洪涝,颗粒无收,可是董振友却上报的安居乐业!
如今宇文璃正是要把昭文帝引到这凌源县,看看楚氏一族的恶行,若是楚家倒了,宇文琢就等于失去了最大的助力。
想到自己的完美计划,宇文璃十分高兴,只是这船和船员都是穆容渊的人,让他有些棘手,该怎么不着痕迹的劝说昭文帝改变航线呢?
既要改变航线,还不能引得宇文琢怀疑,宇文璃陷入了思考。
——
次日晨。
云卿浅醒来的时候,穆容渊已经去给昭文帝请安了。
而她坐在床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知昨晚为何一夜睡得那么累,就好像被捆绑束缚住一般,觉得全身关节都有几分酸麻。
“唉,真的是有些认床么?”云卿浅叹口气,站起来开始活动自己的筋骨。
吱嘎一声,船舱门被推开,穆容渊端着一份膳食走了进来,微笑道:“你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云卿浅有些赧然,她可是扮演人家贴身侍卫的,怎么还让主子伺候起来了。
云卿浅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我先洗漱一番。”
穆容渊点点头,示意云卿浅可以去屏风后洗漱。
云卿浅挠着头有些奇怪的走进了屏风后面,为什么她感觉穆容渊今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满脸都写着……写着……春风得意?
若是穆容渊知道云卿浅想什么,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承认,没错,就是这个感觉,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
闻了一夜幽香,他简直感觉全身都舒畅的不得了,尤其是他的毒似乎……
穆容渊有些欣喜的想着,若是可以一辈子这样生活在船上,似乎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啊!
当然,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就更好了。
想到飞烨传来的消息,穆容渊抿了抿唇,准备试试云卿浅的态度。
“我听说静王殿下派了人去凌源县,之前也听你口中提起过凌源县,真巧啊!”
在屏风后洗漱的云卿浅手上动作一顿,忍不住嘴角抽搐,这穆容渊还能更别扭点么?用这种话来套消息,是不是显得太笨拙了些?
穆容渊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别扭,不像是在套消息,更像是吃味了啊!
穆容渊皱着眉砸吧嘴,云卿浅不接话,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说,感觉船舱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了。
片刻后,云卿浅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在桌子旁,没有忙着用膳,而是开口道:“凌源县的县令贪墨渎职,他是董皇贵妃的远亲,算是齐王一脉,宇文璃此行是为了打击齐王,你若能先于他告诉陛下这个消息,那么这个功劳就是你的,可有利就有弊,得了圣心不假,得罪了齐王也是真!”
穆容渊有些惊喜加惊讶的看着云卿浅。
他惊喜云卿浅竟然把宇文璃的事情跟他说,他惊讶的是云卿浅竟然知道宇文璃那么多事,知道也就罢了,还愿意和他说,这不是在拆宇文璃的台么?
那她到底是喜不喜欢宇文璃啊?
穆容渊十分想开口问个究竟,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万一答案不是他想听的呢?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攥了攥手心,决定不去冒这个险,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云卿浅是站在他这边的不是吗!
“小爷我早就把那几个王爷都得罪透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无伤大雅!”
云卿浅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小心些,狗急跳墙,那凌源县的县令也是一方恶霸出身。”
穆容渊脸上笑意放大,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身子朝着云卿浅倾斜,居高临下的笑道:“好,卿卿担心我,我一定小心些!”
云卿浅脸色一红,白了穆容渊一眼,低下头开始喝白粥,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
吃完早饭的云卿浅,被穆容渊带到船舱最顶层的甲板上看风景。
之江河水碧波荡漾,两岸青山层峦叠翠,空中飞鸟盘旋莺啼,水中游鱼自由来去,空气中透着朝露的清香和阳光的暖意,清风拂面,朝阳抚照,所有的一切,都令云卿浅感觉无比舒适。
云卿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意识的说道:“真好……”
江山如此多娇,可她前世竟无缘看上一眼。
今生若是可以,她希望一切恩怨了解后,去四处走走看看,洗净满身铅华,只留平静一心。
云卿浅在看风景,穆容渊却在看她。
少女眼中的喜悦,是那么毫无戒备和掩饰。穆容渊明白,她,喜欢这里,喜欢这种感觉。
不知怎得,穆容渊忽然就特别想知道云卿浅有什么心愿。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了出来:“你可有什么心愿?”
云卿浅沉浸在美景中,没有过多戒备,自然也没有多想,随意到:“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甚好!你觉得呢?”
云卿浅说完之后转头看向穆容渊,龇牙一笑,黝黑的脸颊配上满口小白牙,明明有些滑稽的样子,却让穆容渊觉得甚美!
穆容渊点点头,笑道:“没错,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她这般美好,真是不该留在眼前这阴谋诡谲的人间,有朝一日,他定要带她去游遍山川,还她心愿。
穆容渊的眼神太过专注,云卿浅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那双好看的凤眸中,此时此刻透着绵绵的情谊,和令人失神的温柔。好看的双眸下面是高耸的鼻梁,紧接着是如削如琢的薄唇和下颚,此刻他嘴角轻轻上扬,挂着浅淡而真实的笑。
云卿浅心中感叹道,都说她倾国倾城,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穆容渊这真实而温柔的笑容,才是一笑万古枯,天地无颜色!
看到云卿浅眼中的赞赏,穆容渊忍不住笑道:“好看么?”
云卿浅还没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便回道:“好看……”
穆容渊心花怒放,竟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卖弄色相有什么不妥的,他高兴的上前一步扣住云卿浅的双肩,柔声道:“那我靠近些,让你看仔细……”
“噗!”还不等云卿浅有所反应,二人之间的旖旎气氛就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穆容渊和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白丹青和宇文瑶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
而白丹青站在宇文瑶身前,似乎在用身体挡着她。
云卿浅见到二人之后,瞬间从刚刚的放松状态抽离,连忙退后几步,远离了穆容渊。
而穆容渊则是气得恨不能把白丹青和宇文瑶扔下船,刚刚那么好的气氛,若是他们不来,说不定……说不定他就可以一亲芳泽了啊!!
混蛋!!
白丹青感受到穆容渊有些要吃人的眼神,连忙开口解释道:“啊,二哥,七……小姐,到处找你!”
宇文瑶使劲儿将白丹青推开,怒斥道:“知道本公主在找子衿哥哥你还一直挡着路!长没长眼睛啊!讨厌!”
白丹青撇撇嘴站到一边,开口反驳道:“我长没长眼睛,是个人就看得见,但是你长没长脑子,就不好说了,文老爷可是三令五申说过,咱们现在都是京城文府的家眷,哪有什么公主啊?”
宇文瑶被白丹青噎的脸都绿了,她当然知道昭文帝的命令,可她不是习惯了这样自称了嘛!
“哼!”宇文瑶冷哼一声不跟白丹青打嘴仗,跑到穆容渊面前,笑吟吟开口道:“子衿哥哥,五哥说午时我们会停船靠岸一个时辰,你陪瑶儿去岸上买些果子可好?”
穆容渊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眼底一片冰寒,这七公主也是设计陷害他家卿卿的人,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暂且不好动她。
可这人偏偏自己送上门来给他羞辱,那他还客气什么?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哎呀,买果子啊?不知那果子能存放多久?”
宇文瑶闻言心中一喜,想着这是不是说明穆容渊愿意跟她单独下船了,连忙开口道:“新鲜的,也就存放一两日吧,时间久了那便不能吃了,不过子衿哥哥放心,沿途有许多渔村,我可以向父……父亲进言,可以多停几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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