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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一章 偷偷跑出去见他!
    进到京城之后,条件反而比不上在蓟州。临时找的地方做军营,房间不够用,缺这少那,好多事情也没有规章可循,又是远离故乡的陌生之地,也不如往日那么有序。



    柯云费了很大力气筹措物资,同时加强典章军纪,有规有矩可依,让军队赶紧安定下来。



    但房间却不可能一下多起来,彭军医就没有固定的地方放置这些药材。



    是啊人都快没地方住了,大多数士兵还住在露天搭军帐。既然柯灵不肯去住,将国相府又仔细搜检几遍之后,把细软和家具归帐造册,柯云便让一部分有伤病和年纪偏大的士兵住进了国相府。但这不免又引起外界猜忌-离成王行宫太近了,却和柯家军分居两处,也不好管理。柯云又加派了一名将领和一队猛勇的士兵一同驻扎在国相府,以便两部分人马互相呼应。



    老孔雀便对成王道“少将军还是很果敢的也很睿智的。也很敢作主,他只是知会王爷,却不是上书请旨。这样,和柯家军本部人马形成呼应,是在警告我们呢。”



    成王低头看向自己黑色的靴尖,并不回答,脸色益发阴恻起来。



    话说回来,彭军医每天都要按照受伤和有病士兵的不同需要来配药,所以和五叔两个人总是在院子里北屋的一排屋檐下忙活,这样阳光正好从南边大树上边照过来,虽然是冬天,阳光照到身上也是暖洋洋的。他们尽早将药一一分好,等待需要的人领取。



    当然,为了怕有些人自己胡乱取药材,彭军医写了几个字条用石头压着,随着冷风哗啦啦地飘起来。上边用黑色墨汁写着斗大的字军医配药,个人勿动



    彭军医和五叔是最认真的人,一定要非常尽责地将药亲手交到需要的士兵手里。甚至,彭军医对每个士兵的情况,都记得清清楚楚。伤到什么程度了,该如何治疗配药了,如果人不来,他是要追过去的。



    柯云和柯灵显然没有达成一致。



    柯灵低头一语不发的,发髻上的白头绳在柯云眼前晃动,刺痛了他的心。



    陪伴她十几年的平安牌也没有了,柯云知道缘由。那是孟聪明送给她的,她不戴了,也是为了怕他伤心。但却更刺痛了他。



    而且,进了京城,柯云早就发现她不戴玉牌了,但他装做不知道。



    到了柯灵的房门口,两人都止住了脚步。



    柯灵垂着头道“大哥,让灵儿想一想。”便进了屋。



    柯云也怔住了,以前,他们从不避嫌。但此刻,他不能进她的房间,怅然地站了一刻,便离开了。



    柯云没有催妹妹。他知道,这对柯灵来说,太难了。



    本身就难,更难于抉择。



    柯灵首先顾忌的就是,她这个孤鸣鹤的不肖弟子,出手会多没有准头,很可能伤了柯云。况且点这样的大穴,稍一不慎,柯云的一条腿就废了。



    但是,他相信,柯灵会想明白的,她一向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小菊儿送来的饭,放在桌上,柯灵看也不想看一眼。



    半晌,她突然叫道“小菊儿”



    小菊儿跑进来“咦,大小姐,你怎么饭菜一点都不动的”



    柯灵不回答她的话,只急急道“大哥在做什么”



    小菊儿晃晃脑袋“大小姐问的真是,大公子的事情,我们小丫环怎么知道他反正不到后半夜不会回住处的。但我偏偏刚才听说,他有紧急事情叫关正枫将军还有几个重要将领去议事,看样子散不了早的。”



    柯灵哼了一声“那便是了,有事只好明天再说。”



    她对小菊儿道“今天困得要死,我要早点睡,你下去吧。”



    小菊儿咕咕哝哝地走了。



    柯灵听到她关门脚步声走远,突然坐起来,从墙上拿下那把锃亮的紫铜箫。



    她抚摸着被磨得发亮的箫声,突然想起那首有名的箫声咽。



    箫声咽,



    秦娥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



    年年柳色,



    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



    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



    西风残照,



    汉家陵阙。



    她的喉咙突然噎住了,心里狠狠地念道“死东西传个字条都不会”



    可她却不知道,她那封“若大哥柯云有难,柯家军俱归孟聪明节制”的信,给柯云内心造成多大影响。



    她猛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推开门,闪了出去。



    凄清的京城冬日。



    城外的大登峰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突兀,苍凉。



    万物都似已蛰伏,只有寒鸦偶尔掠过枯枝,或者稀稀落落的几只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充分诠释着冬的萧索。



    山顶有一座飞檐似振翅欲飞的亭子,孟聪明靠在亭子的立柱上,一双圆而黑亮的眼睛询问地看着柯灵。



    事实上,自从那场令他刻骨铭心的大战以来,他的眼睛再不像从前那样清亮了,而是时时透出茫然,又像是藏着什么很深的心思。



    他们两个,孟聪明是最初骚扰的那个,但柯灵却成了后来主动的那个。



    此刻,因为各种心结,孟聪明显然是在退缩。



    柯灵也看着他,却也不开口,而是耸耸肩,却从腰间拔出那管紫铜箫。



    “记得在蓟州,你第一次在王府后院看到我,我正在吹一只曲子。你说过,是那箫声吸引到你,你才走到后院来的。”



    孟聪明垂下了眼睛,此刻,他心中只有无限的悲凉。



    那个时候,他多主动啊,还带着一丝侵犯的嚣张。



    可现在,他连先开口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柯灵将箫放到嘴边,轻轻吹起来。



    这个寒冷的冬天,这个孤清的山顶,可她,却没有吹一曲悲伤的曲子,而是吹起一个欢快的曲调,像是小鹿跳过活泼流淌的小溪,又像百鸟在春风中鸣唱。



    她很快投入到跳跃的旋律当中,孟聪明也听呆了。



    而冬天万物萧索的季节,竟有两只麻雀喳喳地闻声飞了过来,落在草儿枯黄的冰冷的硬土地上,绕着柯灵的双脚一蹦一蹦的。



    柯灵继续吹着,悠扬欢快的曲调飞向阴谧的灰蓝色天空,渐渐消失在旷远中。



    不知因为什么,一滴晶莹的泪珠突然从柯灵的眼角滚落,泪珠慢慢滑过她的脸颊,又滴落到她的衣襟上。



    孟聪明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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