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目光复杂,带着质疑沉声说道:“老四,这刺青和你令牌上的图案完全相同,你说刺青代表不了什么,那朕问你,为什么一个疑似劫粮真凶的身上,刺着属于你部下的图案!”
“儿臣不知得罪了谁,竟拿此事来构陷儿臣,父皇,儿臣敢指天发誓,绝没有做过这事!至于令牌上的图案,儿臣从未刻意遮掩过,被有心人拓印取走利用,亦是可能的事!此事绝非儿臣所为!”
公孙荀撩起衣袍,径直跪在了地上,膝盖碰撞地面的声音,听的人都忍不住紧了紧牙关,但看公孙荀眉头都没皱一下,跪下后便是几个响头,沉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碍于公孙荀的身份,皇帝这回还未在金銮殿上召见他,而是在退朝后留下了几个重臣,一道来商议此事,对于公孙荀的否认,皇帝并不意外,从现在来看他的确十分可疑,但也的确不排除栽赃陷害的可能。
“令牌王爷的确没有隐藏,只是这令牌一直挂在王爷的腰封上,除了王爷,谁能描绘出一模一样的图案来?而且据臣回忆,王爷身上的令牌从没有离身过,这样一来也没有遗失的可能,那到底谁能凭空绘制一样的图案?”
在场一位官员尖锐的反问道,说完,他便跨步出列,向上行了一礼,说道:“皇上,暂不提旁的,此次劫粮一事主谋目的在何?臣以为,分放军粮给邴州百姓,是为了保证朝廷在发现此事时,确保军粮全部消耗殆尽。”
“此人一定知晓朝廷粮秣告急,消耗军粮的目的是拖垮幽州的将士们,具体到人,此人最有可能的目标,就是远在幽州的太子殿下啊!有些阴险小人,在京城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便想趁此机会,除去异己”
“够了,不要说了。”皇帝抬手打断了那人的激烈陈词,冷漠带着揣测的目光不断的盘旋在公孙荀的身上,他顿了顿,看着那官员道:“毫无根据的揣测还胆敢在殿内宣扬,朕的重臣里竟有你这样的货色?”
那人脸色一变,连忙改口:“臣只是一时心急,请皇上恕罪”
殿中的气氛有些僵持,忽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吴大人方才所言,还尚有可取之处。”
“例如令牌图案如何被完美复刻,不知王爷可否能给个解释?要知道令牌犹如殿下的私印,此等重要之物离身,臣不信殿下不找,既然没有这样的风声,料想令牌在王爷身边保存的很好,那又为何会闹出现在的事?”
这时站出来的官员说话慢条斯理,没提那些所谓的阴谋,只提了现在关键的事,只要公孙荀能解释清楚自己的私印上的图案为何会出现在那人的身上,他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罪名。
公孙荀双眉紧皱,方才还游刃有余的他,现在却有些哑言,埋下头干巴巴的一句:“父皇明鉴。如若有心人故意陷害儿臣,那必定能找的到,不让儿臣发现就能复刻走刺青的法子,可是此事不是儿臣所为!”
皇帝扶额头痛,余光看了眼刑部尚书,“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回皇上,现在能证实,在民妇李氏的田地中发现的尸体,的确是当初分放被劫粮草的其中一人,这说法李氏所在的村庄已有不少百姓证实,以村长为首,证人已经到达京城。”
“还有便是死者身上的刺青,已经留存多年,并不是伪造的,可惜尸体腐烂程度已经看不清五官。”
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明显了,证据不足,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刺青,如果想继续追查下去,那就必定要查公孙荀。
须臾,官员中站出来一人,提议道:“皇上,既然此人可能是献王下属中的一员,那不如先从王爷的下属追查,臣记得王爷身边经常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侍卫。”
殿下一片沉默,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说话。
皇帝斟酌半晌,看向公孙荀,轻叹了口气,“……荀儿,朕并非不信任你,可现在此事”
公孙荀毅然决然的叩了个头,“儿臣谨遵父皇之命,儿臣清者自清,儿臣的侍卫自然也不惧父皇的审讯。”
“那就先如此,朕稍后派锦衣卫前去带人,刑部尚书,你督促手下的人,继续查邴州的事!”
“都退下吧。”
朝臣如潮水般褪去,养心殿渐渐安静了下来。
福公公泡了一壶茶,替皇帝斟上,双手呈了上去,“皇上先喝喝茶去去火。”
皇帝喘了口气,伸手接过,掀开茶盖抹了抹,刚要饮,又重新放了回去。
“福林,朕问你,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福公公大骇,腰弯的几乎对折,诚惶诚恐道:“老奴岂敢对朝政妄加非议啊!”
“朕让你说,就不算妄议。”皇帝心烦意乱,顺嘴便问了出来。
福公公只好道:“老奴不知,此事是不是王爷所为,老奴只是觉得,献王这么多年都恪守本分,老奴斗胆推测,献王是皇上最放心的一个皇子,此事是他所为,总要个理由不是。”
皇帝没有否认,他若有所思的放下茶盏,静坐了片刻后,让福公公摆驾去了春禧殿。
韦嫔个性稳重,虽说平日里不讨喜,但在皇帝烦躁的时候,跟她待一会儿总能抹平心里的焦躁。
韦嫔也懂事的做个安静的花瓶,决口不过问皇帝烦躁的理由。
她这样安静,反倒引起了皇帝倾诉的,三两句话便把今儿养心殿发生的事告诉了韦嫔。
在皇帝看来,韦嫔与世无争,也不偏向于哪一个皇子,让她来评断反而有几分可信度。
韦嫔听完大概后,犹豫的沉吟了几声,须臾,她微微莞尔,对皇上道:“臣妾不知王爷是不是主谋,但王爷从小养在皇后娘娘的膝下,秉性自然偏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娘娘温顺,太子殿下……想必献王也不会差,您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