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寒意彻骨,霸州城东边的一片树林里,陈胖子带着白磊勘察秦无云失踪的现场。
残留的脚印和血迹早就冻结,隐约已经被新雪覆盖。
沿着模糊的脚印一直往山顶走,如同陈胖子所说,从脚印上看,大概有六人。看着一路上枝桠被碰落的残雪,和地上的脚印,白磊若有所思,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白磊停下脚步,比划了一下雪地上的脚印,有用手比划了一下有残雪掉落的枝桠的高度。
白磊皱眉问道:“陈胖子,你不觉得奇怪吗?地上的脚印这么大,看上去动手之人又该是六尺(一尺33333公分)左右的大汉,可从这些人头上碰下的枝桠上的雪来看,这些人的身高应该都不足六尺,甚至只有五尺出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陈胖子想了想道:“也许这些人只是长了双粪桶板子的大脚,三寸钉的身高吧,坏人不都是这种獐头鼠目的模样吗?”
白磊无语:“这种奇葩一个两个说得过去,六个全是这样的造型就太惊悚了吧?”
“诶,你还别说,说不定人家是六胞胎。”陈胖子大大咧咧道。
白磊哭笑不得,“这爹妈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种玩意儿来,而且还是六个。”
陈胖子哈了口气,搓了搓手道:“是挺造孽的,我要是生出这么个东西,一定偷偷地掐死。”
到山顶悬崖边,果然如同陈胖子所说,所有的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悬崖边上有一块被踏平的积雪,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跳崖了。
陈胖子没心没肺道:“附近都找过了,没有任何痕迹,有兄弟说镇抚使大人是阎王转世,凭空消失是回地府去了。”
白磊没理会陈胖子的胡说八道,他仔细观察着山崖上的环境。
崖底里山顶目测有二十多丈高,差不多六七十米,不算太高。对面也是一座越矮的小山,相距三十丈左右,两山之间的崖底形成一个山谷,底下寒雾笼罩,积雪覆盖,白蒙蒙的一片,除了树木,看不太清底下的情况。
“山谷下仔细找过了?”白磊随意一问。
“你要是不放心,我舍了这一身肉,在陪你去一趟,但事先说好,这一趟至少要花一天时间,要是耽误了救咱叔,你可别怨我。”陈胖子明显不想下去。
“嘿,怎么成你叔了?”白磊一头黑线。
“我们是兄弟,你叔就是我叔。”陈胖子义正言辞。
白磊犯恶心:“陈胖子,你今年也三十了吧,我叔也才四十出头,也就大你十岁,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肉多!”陈胖子嘚瑟得声上的肉直颤抖。
白磊嘴角抽搐,直摇头。
这时,山顶上寒风大作,摇落了悬崖边上的树木上落下一地残雪。
“冷啊,回去在从长计议吧!”陈胖子打了个寒颤道。
突然,白磊眼尖,发现一个粗大的松树上积雪很少,但树底下却有不少落下的残雪。
白磊沉思片刻纵深一跃,跳上了这个大松树,仔细观察了片刻,突然发现高处的树干上居然有一圈圈被绳索勒过得痕迹。
“对面山腰可曾搜查过?”白磊问道。
陈胖子翻着白眼:“对面?你开玩笑吧,这里相隔三十多丈,除非大宗师,不然没人能跳过去吧,难道他们能飞不成?”
白磊跳下树,眉头展开,含笑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了?”
“难道他们是从这棵树上飞去了对面?”陈胖子睁大蚕豆小眼看着那棵松树。
白磊问道:“有没有善于弓箭的兄弟?”
“小白,你要打猎?”陈胖子傻乎乎的问道。
白磊忍无可忍的吼道:“你大爷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废话!”
陈胖子找来一个背着大弓的黑衣使校尉,这把大弓比一般的弓要打不少,白磊发现他背后的大弓有些眼熟,无论是大小和样式都和禁军副统领魏礼的那把弓有些像。
陈胖子道:“这位兄弟叫丁泽出自落日楼,虽然只有六品,弓箭射术我麾下无人能出其左右,知道你发现猎物,他一定百发百中。”
白磊知道陈胖子说的落日楼是一个以弓箭见长的门派,有楼高射落日之称,说道弓箭射术,还真是天下无二。据说,大宁军中很多弓箭手教官都是出自落日楼。
“属下见过百户大人。”丁泽对白磊行礼道。
白磊打量了一下丁泽,他看着只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但面容冷峻,眼神中充满倔强,对于被突然找来,也没有丝毫怯懦。
白磊突然道:“曾经的禁军副统领魏礼和你什么关系?”
丁泽一愣,眼神出现一丝慌乱。
白磊不知道魏礼的来历,他只是试探一下丁泽,看来这魏礼果然和落日楼有关。
魏礼是勾结天命,教犯上作乱,天下其他人不知道,但黑衣使中人肯定听说,丁泽自然也听说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此时被质问,丁泽一下子就慌神了,丁泽急忙单膝跪地道:“请大人明鉴,属下以性命担保,魏礼作乱和落日楼没有任何关系。”
白磊很意外,这少年反应如此之大,却是为落日楼求情,不是和自己撇开关系,想来是心性不错,知道感恩戴德,不禁对他感官上好。
白磊笑道:“起来吧,你想多了,我不是来查你和落日楼,我觉得魏礼那张大弓和你的有些像,好奇你们是不是师出同门。”
丁泽长舒一口气道:“回大人,乱臣贼子魏礼却是出自落日楼,严格的说,属下以前还要叫他一身师叔,但如今他勾结魔教已被落日楼逐出师门,所以我和他并无关系。”
白磊点头:“嗯,知道了。你的射术相比于魏礼如何?”
丁泽道:“魏礼是宗师境,能开七石弓,属下目前最多能开五石弓,单轮准头,我与他差别不是很大,但要论射出的箭的威力,那时天差地别。”
白磊再次点头:“你说得对,是天差地别,但你是天,魏礼是地,他的箭谁然威力惊人,但瞄准的确实朝廷,如你所说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而你是为朝廷效力,你的箭只会射向敌人,你代表了正义,你懂我的意思吗?”
丁泽神色一震,激动道:“多些大人夸奖,属下此生定忠君报国,至死不渝。”
白磊摆手:“行了,死了就报不了国了。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看到对面的山了吗?你爬上这颗树,从树上能射向对面的山上吗?”
丁泽看了看,道:“此处相距对面山顶大概三十六丈,属下最远能射出九十三丈,射上对面山顶不在话下。”丁泽说得很自信。
居然一眼就能精确的估算出两山间的距离,而且还能谁出九十三丈,这可是近三百米的距离啊。白磊点点头,心想这少年还真不简单。
“不用射那么远,你爬上这棵树,剪头水平微微向下,向半山腰射一箭就行了。”白磊去来一根箭,水平向下三十度夹角比划着,道:“差不多就这样,一条直线射过去。”
丁泽点头,没多问,一下跳上大松树,飞快的射出一箭。
“大人,这样就行了吗?”
“行了。”白磊点点头,又对陈胖子道:带人找到那只箭,以箭矢为中心方圆十里寻找线索。”
“干哈啊,你这也太儿戏了吧。”陈胖子一头雾水。
白磊自信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就是从对面山上消失的。”
一群人下山,火急火燎的跑向对面山腰。
到中午时分,果然在对面山腰的那根箭矢附近找到很多脚印,还有一条极长的绳子和滑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胖子懵逼了。
白磊淡淡道:“很简单,利用绳索和滑轮,从两山间滑过来。”
“你怎么猜到的?”陈胖子一副见了鬼了的表情。
白磊道:“那棵大松树上有绳索勒过得痕迹。”
陈胖子问:“所以,射出的那一箭是用来确定大致方位?可最后绳索是怎么解开的?”
白磊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我猜的没错最后一人不是用滑轮话过来的,而是飞过来的。”
“你说飞?”陈胖子又懵逼了。
这是,一个黑衣使校尉报告,说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白磊和陈胖子过去一看,居然是用竹竿和油布做成的一个大风筝。白磊却一眼就看出,这玩意儿像极了前世的滑翔伞。
“就是用这玩意儿飞过来的。”白磊淡淡道:“江湖上有没有人用过这种手段?”
陈胖子愣了半天连忙摇头道:“我活了三十年,从三十斤斤长到三百斤,也没看到这么个玩意儿,完全没见过。”
白磊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这帮人还真不简单啊,让兄弟们跟着脚印继续搜寻。”
下午申时。
寻找线索的黑衣使回报,脚印在东边的一条小河边消失。
陈胖子道:“河水结冰,河面上有些残留的脚印,他们应该是沿着河面向下游去了,这条河一直向东南流入三角淀,这两天天色放晴,三角淀上可以行船,如果他们坐船逃走那就难办了。”
白磊道:“这几天大雪封路,路不好走,他们还带着人,一定走不远,继续追。对了,三角淀的东边是天津卫,那边也要派人盯着。”
陈胖子道:“他们应该不敢去天津卫吧,哪里不同于别的地方,不禁有我们的兄弟,还有军队卫所,这不是找死吗?”
白磊道:“这帮人非常不简单,敢对黑衣使下手,本就是不怕死的主,要以防他们反其道而行之。”
一群人一直沿着河面追查,到天黑时,脚印终于在离三角淀渡口前十几里时消失了。
“最坏的结果一出现了,已经在派人询问线索,不过这几日渡口停留的商客颇多,要找出他们很难?”陈胖子略显疲态道。
白磊道:“不,那帮人身高应该不高,一定不是北方本地人,无论是口音还是身形都很显眼,一定有人注意到,让兄弟们继续询问。”
三十几个黑衣使一直找到半夜,渡口被弄得鸡飞狗跳,也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一间寒酸的客栈内,白磊烤着火,深色凝重道:“看来他们比我们想的还要谨慎。”
“从兄弟们查到的结果看,那帮人很可能没来渡口,或者根本没有停留,但这地方人来人往,单凭脚印很难排查。”陈胖子苦着脸。
“没办法,只能派人到处询问了,明天一早将兄弟们散出去,再联系附近的黑衣使兄弟,继续找。”
“也只能这么死马当活马医了。”陈胖子抱怨了几声后,瘫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白磊走出客栈,外面寒风凛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瞬间头脑变得冷静。
渡口没人注意到那帮人,脚印又是在里渡口十几里的地方消失,如此看来那帮人应该是故意绕过了渡口,但他们会去哪里呢?
白磊苦思冥想,能想到的细节他都捋了一遍,最后发现完全没线索。
突然,一道黑影在白磊身前一闪而过,一个东西被抛下他。
啪——
白磊下意识的一把接住,是一团包着石子的纸团。定眼环顾四周,黑影已经消失了。
白磊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静海”两字。
白磊睁大眼,瞬间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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