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点头道:“多谢沈大人提醒,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我是想说,若有什么案子,请韦大人一定交给我!我虽然不认同韦大人收银子,但我觉得若能真的像韦大人所说,将都察院和大理寺都分成南院和北院,并且在北院设立财务处的方法搞起来,对大明朝廷一定有益无害。”沈和哲主动请缨道。
韦宝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沈和哲居然是来对自己主动请缨的?
“谢谢沈大人了,沈大人的话,我会慎重考虑的。”韦宝答道。
“韦大人不要不当一回事,我是真心请命。而且,不光是阉患们会盯着韦大人碰到的第一桩案子,东林大臣们也一样会盯着韦大人这第一桩案子。”沈和哲道。
“我会认真考虑!沈大人放心吧。”韦宝微微一笑。
“韦大人,还有一事相求。”沈和哲接着道。
韦宝大汗,心说你还有完没完?我今天已经够累了。
不过,韦宝还是耐着性子道:“沈大人请讲。”
“韦大人,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驱赶杨涟大人和左光斗大人他们,不让他们在都察院官厅办差,但我看得出韦大人是想做一番事的人!韦大人若能将杨涟大人和左光斗大人他们请回来,我会很感谢韦大人,并且愿意将在下的恩师朱延禧大人介绍给韦大人认识。”沈和哲道。
韦宝暗暗好笑,他和朱延禧见过好几次了,哪里会不认识朱延禧?
而且,从以前,到现在,韦宝对东林党的印象一直很一般。从未想过与东林党靠拢,更何况,他知道历史,在这两三年当中,天启皇帝朱由校不死,魏忠贤是没有对手的,这个时候与东林党走的过近,无异于作死。
“多谢沈大人,我知道了,你忘了我是内阁中书舍人掌制吗?我要见朱延禧大人并不难。”韦宝道。
“我知道韦大人要见次辅大人不难,但我所说的见和韦大人想的见是不一样的,我是想将韦大人引荐给朱延禧大人!朱延禧大人一定会赏识韦大人,说不定会收韦大人为关门弟子,那样的话,我们就是师兄弟。”沈和哲道。
韦宝一汗,暗忖我用得着你引荐啊?我参加会试,朱延禧是副主考,算是我半个座主,赏拔翰林院侍读学士,又是朱延禧上的奏本,亲自保举。
至于加入东林党,韦宝从未考虑过,就算将来崇祯登台,东林党独大,韦宝也不准备与东林党有什么瓜葛,韦宝骨子里就看不惯这些封建官僚,文官集团祸国殃民!这不是某一个时代,某一个朝代的问题,这是封建体制的问题,不管哪个朝代都一样,靠着一纸文章和捐输上来的官员,都是些道貌岸然,背地里心黑手很的角色,还不如阉党这种明目张胆,几乎不怎么伪装的货色。
“多谢沈大人,我很敬重朱延禧大人,但我并不打算拜在谁的门下,我已经是孙承宗大人的弟子。”韦宝道。
“哦。”沈和哲暗暗可惜,他知道孙承宗虽然与东林大员们走的比较近,阉党最近也一直在找孙承宗的麻烦,但孙承宗始终不曾加入东林派系,韦宝既然已经是孙承宗的弟子,这就麻烦了,估计他不太可能改投门庭,至少孙承宗还在位的时候不太可能,孙承宗毕竟是帝师,位高权重,声望隆重。
韦宝微微一笑,又随口感谢了沈和哲几句。
饮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韦宝拖着疲惫的身躯,乘坐他的官轿返回府邸。
整整三天,他都在为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人事安排而忙碌,直到此刻,韦宝也不敢说是尘埃落定。
不但不敢说是尘埃落定,韦宝甚至认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韦宝三天没有回家,吴雪霞、王秋雅和贞明公主望眼欲穿,见韦宝回来,赶紧安排给他沐浴。
“这几天累坏了吧?还要吃点东西吗?”吴雪霞问道。
“不吃了,早点睡,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韦宝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吴雪霞心疼道:“当个五品官,这么累啊?天地会那么一大摊事你也没有这么上心过。”
韦宝笑道:“这是刚刚开始,忙过这一阵应该就舒服了,当官像打牌一样,我还没有怎么上手,所以得多花功夫花时间。”
吴雪霞乖巧的嗯了一声,急忙和王秋雅,还有贞明公主一起,张罗着让人为总裁沐浴,沐浴之后,又有一帮朝鲜侍女为韦总裁按摩。
韦宝没有几秒钟就呼呼大睡。
劳累加上过量的饮酒,让十五岁的少年身体无法支撑。
次日,吴雪霞心疼韦宝,想让韦宝睡个懒觉,但又怕耽误了韦宝上朝,很是为难。
其实是可以请病假的,但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都很少请病假,因为请病假不上朝,在升迁的时候,也很容易成为对手攻讦的软肋。
还有,韦宝不光要上朝,还要上衙门点卯。
所以,在和王秋雅和贞明公主商量之后,吴雪霞还是狠了狠心,由着朝鲜侍女领班金尚宫去叫韦宝。
韦宝休息了三个时辰不到,明显没有恢复元气,却还是坚持着坐了起来,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穿上了簇新的五品官服。
昏昏沉沉的上朝,皇帝照例没露面,魏忠贤问大家有事没事?没人吭声,又昏昏沉沉的下朝。
魏忠贤也就是循例一问,东林党有什么事,不会在皇帝不在的时候说出来,内阁有东林大臣,他们会上奏本。
当然,奏本皇帝通常也是不看的。
天启皇帝朱由校刚刚登基的时候,其实不这样,他也是被东林党搞怕了,只要他一露面,东林党和非东林官员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好些事情,他这个当皇帝的人都搞不太清楚。
曾经亲自下过几个旨意,但却引来更多的麻烦,甚至可以说排山倒海。
朱由校甚至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反而落的朝局太平,他也可以享受清闲,所以专心起了自幼喜爱的两件事,做木工和游玩。
朱由校并不是天生沉迷于做木工,只是当皇孙的时候生活太过压抑,出去游玩的机会太少,才将主要精力放在做木工活上的。
上朝下朝,韦宝都像绝大多数官员一样很低调,见人就施礼,也不多说什么,微笑个不停,却并不专门找到哪个大员说话。
本来韦宝这么做,也并不太容易引起众高官注意,无奈,韦宝实在是太年轻,能上朝的,除了韦宝这种特殊的,挂了翰林院侍读学士这种特殊荣誉头衔的,其他都是四品以上高官,至少都四十开外,四十开外都是年轻的,主力人马都是五十开外,六十开外和七十岁以上的人数也不少。
韦宝一个才15岁的人,又生的英俊异常,再加上这几日整个京城谈论的最多的就是韦宝这个名字,大家都知道韦宝在对都察院和大理寺进行整顿,变动人事。
这些事情本来是内阁指定人去办,而且,通常都是一个官员一个官员的动,为了保持衙门稳定,时间也不会靠的很近。
所以,衙门里的官员通常都能保持人员稳定,两三个月有一个人事变动都很频繁了,哪里会像韦宝这样,一出手就是对都察院和大理寺这么两个大衙门的所有五品以及五品以下官员同时动手啊?
牵扯两千多名官员的去留,韦宝对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改造,自然牵动了所有人的目光。
韦宝不找人专门说话,也没有人专门找韦宝说话。
实际上,韦宝昨日对都察院和大理寺完成了人事变动的事情,就这么短短几个时辰,已经疯传了整个京师官场。
可是表面上,却很平静。
下朝之后,内阁并没有起争执,顾秉谦、朱延禧、魏广微、周如磐、黄立极、丁绍轼、冯铨等人也很平静。
“今天一早,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人就将五品及五品以下官员去留名录报过来了,大家怎么看?是不是立刻呈送司礼监?”顾秉谦问道。
虽然韦宝表现出来的成色更靠近阉党,但韦宝始终掩饰的很好,并不会让人觉得他一定是阉党,相反,韦宝还免费留下了不少东林党清流官员在都察院和大理寺。
要说韦宝更加倾向于东林党,好像也说的过去。
所以,顾秉谦、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等阉党大臣对于韦宝的事,并不很偏颇。
他们唯一烦恼的就是都察院和大理寺有不少门人,这些门人被清除出大理寺和都察院,都跑来找他们想办法。
身为东林党的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绍轼也一样,他们暂时看不出来韦宝这么做的好处和坏处,用银子买官,是不符合东林党口头上的标准的,但他们实际上从内心来说,并没有全盘否定韦宝的做法。
反正阉党也是aguanaguan,一直很猖獗,只要有举人功名,家里又有银子肯买官,买个七品官六品官并不困难。
韦宝只是将范围扩大了,将功名标准降低了一点点,秀才就可以买官,而且不但可以买六、七、八、九品官,连五品官都可以公开买卖了。
但韦宝倘若真的能按照他说的,以后每个月上交陛下内帑一大笔银子,又能提高惩处贪官的效率,他们其实是认同这种做法的。
因为韦宝并不是保全贪官,而是在查处了贪官之后,赚取贪官们的买命钱。
“过往可没有衙门自己决定官员去留的先例!官员去留考选都由内阁差遣专门大臣,协同吏部和都察院官员共同完成,这不符先例。我担心这个例子一开,各个衙门都效仿,会出大乱子。”朱延禧道。
“我也拿不定主意,不过,都察院衙门不同于一般衙门,韦宝又有内阁中书舍人掌制的身份,他代表都察院和内阁也无可厚非,只是缺吏部官员参与而已。”顾秉谦道。
“要不然先把本子留在内阁,过一阵再说吧?”朱延禧问道。
“要留最好也是留在司礼监,看陛下怎么说。”顾秉谦摇头道:“咱们除非反对,驳回,否则没有必要留这种本子。”
朱延禧觉得有道理,沉吟道:“也可以,只是若要上交司礼监,咱们阁臣需写上意见,这个意见该如何写?”
“不赞成这么做!”顾秉谦回答的很干脆,“韦宝没有得到过内阁和陛下的授权,他只是一个五品官,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绍轼非常惊讶,没有想到顾秉谦居然是这么个态度。
就连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也有点惊讶,因为韦宝一直很得顾秉谦的欣赏。
“莫非朱大人这次又要反对我的话、要赞成韦宝这么做吗?”顾秉谦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延禧,他和魏广微、黄立极、冯铨是魏系,他们向来是无论说什么,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绍轼这几个东林党大臣都会反对的。
不过,内阁呈送司礼监的奏本,也并不需要所有阁臣的意见都达成一致,大家可以各抒己见,否则,大明内阁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只剩下吵架。
大明的奏本在送达皇帝之前,向来是写的密密麻麻,很多时候,朝臣们就是在奏本上吵架的,皇帝更像是最后的裁判,中和各方看法之后,拿出自己的决断。
朱延禧沉吟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反对。”最终,朱延禧居然做出了一个与顾秉谦完全一致的决断。因为朱延禧分不清楚这一回顾秉谦是不是又在给自己下套,毕竟韦宝的做法太过耸人听闻,对大明朝局的影响实在太大,他不敢轻易把自己放在支持韦宝的一面。
顾秉谦、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等阉党大臣都惊讶的看着朱延禧,也完全没有料到朱延禧这一次居然会选择跟他们站在一起反对韦宝?
虽然觉得韦宝现在的做法,可能会对大明朝廷有些好处,尤其会对皇帝有好处,但是肯定不会对东林党有什么好处,所以朱延禧的决定其实也不是很意外,只是因为平时凡是魏系官员支持的事情,东林党官员就一定要反对,两方面很难得在一件事情的看法上一致。
其实,这份奏本已经没有太多向上递交的必要了,因为内阁很少达成一致,内阁都达成了一致的事情,肯定是不行的!
这回连裁判都省了。
但遵照程序,这是衙门递交上来的邸报形式的奏本,必须上交。
韦宝到了衙门之后,大理寺和都察院衙门今天也很平静,官员整整换了一拨,原来办事的官员,剩下来不到两成,五品及五品以下官员八成都换了新面孔,加上八品九品的小吏,还有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差役也都换了人。
这让人感觉都察院和大理寺成了全新的衙门!
让重新来衙门应卯的栾汝平、周应秋等大员意外的是,换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闹出事情来?他们原本以为今天都察院和大理寺一定很热闹,那些被韦宝赶走的官员肯定要联手来闹事,却并没有。
肯定有人不服,但不敢公然闹事,因为韦宝的计划实在是有可实施的前景的,再加上韦宝曾经郑重承诺过,若是都察院和大理寺衙门扩编,一定优先录用他们这些和都察院,和大理寺有关联的老人。
所以,即便有人想在背后弄韦宝,也只敢偷偷摸摸的,人数也不多,才三四十人敢这么做。
栾汝平、邹元标、荣克勤、王德完、杨维垣、周应秋等大员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韦宝的官厅,韦宝并没有招他们来。
“韦大人,你现在把人都换了一茬,以后怎么做事?”栾汝平问道。口气很平静,并不是找茬的口吻,他们也在静观事态发展,并不想轻易与韦宝闹崩,事实上,韦宝动了他们很多门人,但并没有太过触及他们的利益,因为他们收银子,主要是收门人入门的时候跑官的银子,没有几个门人有心在做官之后弄到了银子,还会分给座主们一份的。顶多是逢年过节,孝敬一点,数量也很有限。
韦宝动他们的利益,主要是韦宝一下子换了这么多人,等于把所有的人事权都抢了过去,以后他们很难从人员流动中弄到银子。
“所有的卷宗都发下去了,每个案子都有人跟,不但现在的差事都安排好了,以前遗留的案子也全都发下去了!都察院和大理寺以后将不留一点尾巴。”韦宝很自信的对一帮大员们道。
这伙人都是阉党大员,因为韦宝将杨涟和左光斗等东林党大员赶走之后,那些人还没有返回衙门,还在内阁那边。
“那以后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所有事,是不是都由韦大人来分派啊?”周应秋有些不客气的道,他是大理寺卿,是大理寺的最高官员,韦宝不但把人事权都抢走了,依着韦宝的意思,似乎是要把审案断案这些办事的权力也都抢走,那样的话,大理寺和都察院,不成了韦宝一个人的衙门了?
韦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将自己分成南院北院,以及以后审案断案分成的方案详细告知了这帮大员。
其实他们已经有耳闻了,但是他们的门徒传话,肯定没有韦宝本人说的这么清楚明白。
一帮大员们听完韦宝叙述的详细方案,都陷入了沉思。
韦宝这一下是分了多少人的肉啊?他们还好,要是真的按照韦宝这个计划,他们不见得有什么损失,甚至可能比以前的收入更高!但是他们往上,一直到皇帝,这中间还有很多人啊!一下子全都砍掉了,把银子直接给皇宫内帑,从魏忠贤一直到周应秋和栾汝平,这中间的一大堆人能不恨韦宝?他们能答应吗?
首当其冲的,魏忠贤就肯定不能答应!
“别的不说,只怕这么做,内阁,司礼监,都未见得能通过,可能奏本都到不了陛下手里。”周应秋道。
其他高官也是这么个看法,都觉得韦宝太想当然了,这种事情,只能偷偷的做,哪里有这么明目张胆aguanaguan分银子的道理?
“这是我的事情,大人们不必为我担心,出了事,是我韦宝一个人的事情。得了好处,是大人们的。”韦宝微笑道。
韦宝都这么说了,大家还能说什么?
“韦大人啊,你这趟卖官得了多少银子?打算怎么分?”栾汝平问道。
“这个跟大人们没有关系,全部交给司礼监!”韦宝回答的很干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银子。”
大家一听交给司礼监,都不吭声了。
都摸不准韦宝到底是不是魏忠贤的人。
良久之后,栾汝平才问道:“韦大人,我们都与九千岁很是亲近,这你是知道的,当着咱们这些人,你能不能透一个实底?你到底是不是九千岁的人?”
众人闻言,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韦宝,韦宝到底是哪一派的人,这也许是京城最大的秘密之一了。
如果韦宝是九千岁的人,那韦宝说什么是什么,他们也没有办法了,但韦宝若不是九千岁的人,像韦宝这么瞎搞,他们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全凭韦宝说了算。
韦宝微微一笑:“我不能说!但我对九千岁也很尊重!请诸位大人也不必再问了,因为有的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的多。”
几个人闻言,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韦宝是什么意思?这么说,跟没说有什么分别?官场说话的法门,看样子都被韦宝这少年给学全了啊。
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追问,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瞎聊了一会儿,退出了韦宝的官厅。
“现在怎么办?”周应秋问栾汝平。
“能怎么办?看九千岁怎么说吧?”栾汝平答道:“咱们这些二品三品,在真正的大树面前算什么呀?”
大家都笑了,一起点点头,的确,几个人虽然都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高官,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事情,真的轮不到他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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