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太漂亮往往招人妒恨,男孩子有点傻气多半讨人喜欢。漂亮女人青春守寡,娇憨娃儿年少丧父,嫉妒或心疼更是加倍,无论哪一样,都能叫村里女人长年睡不好觉。
可惜,男人的感情不一样。虽然谁也不说,但十个男人中,惦记棉花的没有八九个,六七个肯定跑不了。而待见阿蛮的,全村人里,两三个都难找出来。
同龄发小中,只有阿成和阿蛮处得来。阿成和阿蛮一样,都没有爸爸。阿成连妈妈也没有,如果不是有个勤快又会挣钱的哥哥,阿成很可能过得比阿蛮还要艰难很多。
阿成来找阿蛮的时候,阿蛮正在家门前的大槐树下靠着。棉花的事情是阿蛮过不去的坎,阿蛮想不通棉花怎么会看上文才,可这事没法跟棉花聊。想了半天,问题又落到钱上,只可能因为钱。阿蛮知道眼见就要开学,家里连学费都拿不出来,是多么的让人作难。棉花肯定比阿蛮还要作难,虽然总安慰阿蛮她有办法,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女人总需要有人照顾,棉花命不好。阿蛮有点难过自己没能照顾棉花······
文才给她照顾了
吓!棉花也会这样蠢吗那家伙也就能挣点小钱,还要顾自家,能给你几毛钱
“吓!干嘛呢,大清早就在这嘀咕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老跟木头说话,怪不得别人说你傻,你自己这样子,怨谁”
阿成突然蹦出来,却没吓倒阿蛮。
阿蛮需要钱,一时想不出哪里可以找钱,正发愁,见阿成来了,屁股也懒得挪一下。
“喂,跟你说话呢!还没睡清醒”阿成挑起脚尖,在阿蛮的旧衣服上蹭来蹭去,崭新的运动鞋,鲜亮的颜色格外夺目。
“又买新鞋了”阿成如果是条狗儿,阿蛮最知道怎么顺着毛捋他。
阿成见问,果然眉飞色舞:“怎么样秋季最新款。”
“来,让我踩两脚。”阿蛮没好气,作势要踩。
阿成赶紧求饶,又问:“咋没去捞鱼我还想跟去看呢。”
阿成一直都很好奇,阿蛮捞鱼总比别人要多许多,钓麻怪、夹黄鳝也一样。
“小河小溪又不是大江大河,哪能天天都有”
阿成听了,全不理会阿蛮的烦恼,恍然大悟道:“难怪书里要我们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原因就是这个啊。”说完哈哈大笑。
见阿蛮不笑,阿成又问他到底咋了。
“没钱。”
家里有九百,学费加住校费要一千三,还要预留一点其他花费,家里也不可能一分钱没有,所以在开学之前,阿蛮起码还要挣六百块。
阿蛮当然不会告诉阿成,只有钱够了,他才有底气要求棉花赶紧离开那个人。
“快帮我想想,除了捞鱼钓麻怪夹黄鳝,还有什么来钱的法子抓蛇不算。”阿蛮请阿成出主意。
“要不,去街上摆个摊”想了半天,阿成试探着问。
“摆摊卖什么”阿蛮问。
“不卖什么,算卦。”阿成有点得意。
“滚!”还以为阿成有好点子,听他一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阿成哈哈一笑:“你不是挺神的嘛,别人算卦是纯唬弄人,你多少有两分真货······”
“要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还能为这点钱发愁,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阿蛮也很无奈,沉吟半晌,又说,“办法不是没有,要你帮个忙。”
离开学只有将将一个月时间,六百块也不算很多,可阿成想了半天,除了问哥哥要,还真没有别的法子。阿成正想着怎么跟哥哥开口,听阿蛮这样讲,以为要借钱,忙应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哈卵,还没说什么事,就全包你身上了”阿蛮骂道。
“不是借钱”
“借钱不要还的”阿蛮反问,又说,“我是想找你哥帮忙说说,梅坡那个砖窑生意好旺,好像缺人,阿军哥认识老板,看看能不能把我说进去做个短工。”
“是呀。”阿成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不过,老皮可不是个好东西,哥哥经常去他那里运红砖,很不喜欢他,说他总对工人骂骂咧咧的,喝了酒就打婆娘······”
阿蛮笑了:“只要给钱就行,我又不是他婆娘,怕他什么”
阿成听了阿蛮的话,立时陪他回去。昨夜小侄女红红闹肚子,哥哥整宿没睡,这个时候还没出门。
阿蛮到的时候,阿军正要发车去运砖。阿军的车是台老式的手扶拖拉机,要靠摇把手动发动。阿军个子不高,又有点瘦,发动车子是个力气活,他整了两三轮都没成功。
阿成见了,抢上前要帮哥哥摇摇把。
“走远点,卡住了,反打回来你可受不起!”阿军厉声喝退弟弟。又再努力两次,拖拉机终于点火成功,随着哒哒的机械节奏,烟窗冒出一股股青烟。
阿蛮很羡慕阿军有这样一个铁家伙,如果自己能有一个,养活棉花完全没问题,家里有钱了,棉花也就看不上那个人了。
阿蛮围上去,半天没说话。
“阿蛮,有事”阿军问。
“是这么个事······”阿成抢上前将事情一通说。
阿军听明白,收起摇把,坐上驾驶位:“来吧,去年你帮我家找到牛,还你个人情,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行,老皮那个人,拉出来的屎都要过一遍筛子,砖窑那样辛苦,他给工人才六百一月,做短工,工钱肯定又要短一截······”
车跑起来,必须很大声才能被听见。阿军见阿蛮没反应,又安慰喊道:“不一定完全没机会,红砖窑最近都忙不过来,工人都有意见,要么加工钱,要么多请人,不然老工人都要走。”
阿蛮听了心安不少,对此去求职,更多了一份期待。
很快到了红砖窑,阿军停好车,领路在前,随口问:“唐有成,小时候你经常打阿蛮的,怎么现在这样好了”
“哪有,你别看阿蛮个子小,其实有力气,打人狠,都是他打我好不好”阿成个子不比哥哥矮,可在阿军面前,还是免不了有些孩子气。
阿蛮含笑无言。
窑厂办工室是个红砖砌的矮房子,就一间,吃饭说事歇息都在这。阿蛮还没近前,就听到里面山呼海啸一般的女人哭嚎,夹杂着男人怒骂和撕打声。
阿军停住,阿蛮和阿成自然也收步。
“又打婆娘,什么鸟人!”阿军皱起眉,一脸厌恶。
这个时候当然不好进去,却没想到屋里一对男女扯打着出来了。女人才冲出房门,被一个大手从后面揪住头发,女人掐住发根死命往外挣,一个满嘴黄牙的糙大汉被拉扯出来。
男人见到有人,明显愣了一下,却没收手,一个大耳括子扇过去,呼呼带风。女人该是久经战阵,双手接住,拉到嘴边张口咬了个结实。男人吃痛,怒目冒火,抬起腿一脚踹在女人小腹,踹得女人倒坐在旁边一堆碎砖上。
这情景,看得阿蛮和阿成两眼发直。村里打老婆的男人不止一两个,像这样打的,他们从来没见过。
让两小子开眼界的不只是男人。女人也是一把好角色,女人挨了重重一脚,坐倒在地,他们才看清,女人已经被打得一脸是血,却竟然泼辣依旧,坐在地上犹自毒骂不止。
男人瞟了阿军一眼,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女人衣领,提起来,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耳光,啪啪声听得阿蛮牙根松动。可能之前挨的那一脚实在太重,这两耳光女人一点防守也无,战斗力顿时清零,男人手一松,女人就像团软泥巴一样摊在地下。
男人凯旋鸣金,瞟也不瞟女人一眼,转头招呼:“军伢子来啦,来,进来坐。”
阿蛮进到屋里,看到男人脸上也是披红挂彩,心中嘀咕那女人也算骁勇善战,直到听见男人说到请人,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缺人,像你这个时候来,要排到下午才能装车。可生意好也就这一阵,请多个人,生意淡了怎么说”男人,也就是老皮,听了阿军的来意,如此说道。
“阿蛮干到开学,正好给你省事。”阿军笑着说。
”也行,干满一个月,工资四百,包中饭。”老皮貌似爽快。
“那哪成又不少干活,工资按天算,一天二十五。”阿军讨价还价。
老皮笑了:“阿军啦,你说笑吧我这里的人,一个月多少钱你不知道六百块,满打满算也是二十块一天,就他,还二十五”
阿蛮也觉得阿军要得过了。阿军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说道:“二十五不多,你试试给他们三十块一天,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干六百一个月,那是旱涝保收,管你有没有生意,他们有没有活干,六百块,一个子也不能少。跟这个干一天得一天钱,能一样”
阿军长年在外做事,头脑活泛,一番话正好说到点子上。红砖窑一年少说也有三四个月的生意寡淡期,这段时间工人事少许多,工钱却照样给,细算下来确实不止一天三十。
老皮听了意动,阿军又说:“再说了,多请一个人,伙计们那边也有交待了,也不用涨工钱了。旺季涨工钱,淡季能降下去这个账很好算呀。”
老皮盯着阿军看了半晌,答应道:“行,就当给你个面子,一天二十。二十五,想都不要想。哈!走,催他们快点给你装车去。”
老皮又回头瞧着阿蛮问:“阿蛮是吧,棉花的崽”
阿蛮点头。
“听人讲有点傻,干活利索不”老皮又不放心地问阿军。
阿军拍胸保证,老皮欢喜,拉着阿军出门。
阿蛮跟在后头,听老皮一路上细问阿军这两天都忙什么,明天去哪里拉货之类,低声问阿成:“老皮很给你哥面子啊”
阿成嫌弃地说:“谁稀罕你见过这样打女人的反正哥哥讨厌他。”
(老皮打老婆,现实中真有其事,作者亲眼所见,场面比写的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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