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下面条去了,阿蛮下意识地摸一摸身边的毛线衣,软。火红的崭新绒线,看着都觉得热,难怪刚才试穿一下,就出了一层细汗。这样热的天打毛线,真是······
毛线衣正好完工,师生俩正好遇上,试穿过正好合式······怎么就这么巧?
小野在沙发上趴着睡着了,阿蛮拨弄两下小野的小手指,粉嫩柔软,可爱极了。小野穿着成套的白色童装,上面印着各色卡通图像,干净精致得远非村里孩子可比。没穿鞋,袜子也是白色印花的,阿蛮才发现地板虽然旧,却一尘不染,屋里的摆设也是井然有序。村里人再有钱,也不可能将房间布置得这样好。
阿蛮注意到博物架上摆着一盆兰草,草叶青翠,尚未开花。阿蛮对花草树木格外有情,不禁多看了几眼。
“你也觉得这花盆漂亮”李老师端着一海碗面出来,见阿蛮盯着兰草看,随口一问,又说:“爸爸把它当个宝。”
“是吗”阿蛮挠挠头,说,“我没看花盆,就觉得这棵草有点特别。”
“爸爸的学生送的,说是异种。都没开过花,谁知道是什么种。”
“开花肯定漂亮······”阿蛮讨好地笑着。
“别站着了,过来吃。”
阿蛮受宠若惊地坐下,家常挂面,卧着一个鸡蛋,漂着两片菜叶,热气腾腾。阿蛮举起筷子,挑了两根面条,还没入口,李老师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好吃,好吃。”阿蛮忙不迭点头。再傻的人也知道这种时候只有这个才是唯一正确答案。
李老师不信,抢过阿蛮的筷子,凑过脸,挑了两三根面送进嘴里。
“呀!好烫!”嚷着烫,却忍着烫嘴将面条吸进嘴里。
“怎么样?”阿蛮笑了。
李老师一手撩开长发,又夹了一筷子吃,才说:“还不错啊,比预计的好。嘻嘻。”
说着又将筷子塞回阿蛮手里。阿蛮接过筷子,怔了一下。
“快吃。”李老师又命令。见阿蛮脸红红的,半天才吃两口,李老师小心问道:“会不会太咸了?”
面不咸,就是觉得筷子的味道忽然不一样了。
阿蛮是真饿了,一海碗面吃得畅快淋漓,以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李老师在一边安静看着。
阿蛮快吃完了才意识到吃相不雅,瞟一眼老师,老师正看着自己。
“吃完了?饱了没?不够也没有了,回家再吃晚饭吧。”
李老师起身收碗,阿蛮想要抢先却又对这里不熟,十分过意不去,更加坐立不安,从小到大,除了棉花,第一次被人这样伺候。
李老师很快又回到沙发边,看着阿蛮,阿蛮不知说什么才好。整个人好像又穿上了那件新毛衣,浑身躁得发汗。
李老师轻笑一声:“你好像很怕我?”
“哪能呢。”阿蛮否认。
“怎么感觉我们越来越生分了?”老师说。
不等阿蛮否认,李老师又说:“明天就开学了,以后离得近,多来看看老师,知道吗?”
“肯定的,肯定的。”阿蛮连声应承。
李老师稍觉满意,笑笑又问:“开学了,学费准备好了没?”
阿蛮肯定地说:“足够的了。”
李老师灿然笑了:“哟,今年这么厉害,不会又去捉蛇了吧?我可告诉你,有难处跟老师说,再怎么样也要先把书读完。但是,千万不要再去捉蛇了,要让我知道了······”
阿蛮估摸着老师可能想找个事情来威胁,赶紧做出一副不敢想像的样子,保证说:“怎么敢,要让妈妈知道,真的会打死我。”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才进门口,就开口喊:“铃铃,铃铃······”李老师应了,那人又问:“家里来客人了?”
“什么客人,我的一个学生。”李老师展颜一笑,“阿蛮,这是我爸爸。”
李老师的爸爸走进来,是个有一对剑眉的中年男人。阿蛮弹地起身,那人已经进来,压压手,笑呵呵地说:“小客人也是客人嘛。
“李老师好。”
叫叔伯不太合适,叫爷爷真不至于,叫老师怎么都不会错。
“坐坐坐,小朋友叫么子名?”李老师乐呵呵问。
“我叫唐蛮,野蛮的蛮。”阿蛮恭敬回答。
“看着一点也不野蛮嘛。不像我的小外孙女,叫小野,真个是野。”
老李老师乐呵呵调笑,李老师不依了:“你也真是的,在学生面前也胡说八道。不早了,快些回吧,一会赶不上客车了。”
前一句责备老爸,后一句催促阿蛮。老爸听了笑呵呵的,阿蛮听了更是心神一松。
老李老师没太在意这个少年人,阿蛮出门时,他正躬身在外孙女身边,轻轻地捏小娃娃的嫩脸。
李老师把阿蛮送到楼梯口,将装着毛衣的袋子塞在阿蛮手里,说:“唉,你这一走,没个三年五载怕是不成。”
阿蛮一怔,才明白李老师在挤兑自己。不好意思地一边挠头一边转身开溜,嘿嘿笑着说:“哪能呢,天真不早。”
天果真晚了,幸而阿蛮赶到小车站时,最后一班小客车还没发。买票时,阿蛮手伸进兜里,才感觉不对,掏出来一看,竟是两张一百的大钞。阿蛮愣了半晌,都没想明白,李老师是什么时候把钱塞进他兜里的。
“好毛线,掺羊绒的。唐蛮同学,李老师对你怪好啊。”
夜里,棉花坐在阿蛮床边,再次翻看那件新毛衣,怪里怪气地问:“你们班七八十个人,怎么李老师独独对你偏心眼儿”
阿蛮正在捆被褥,停下手中活计,无力地说:“做小了没人穿嘛,你再问就第四遍了啊。我不理了。”
“做小了鬼才信。毛线衣,打一个要小半个月,拆起来不用十分钟。”棉花疑心不减。
“拆掉,前面半个月时间不就白费了说得好像你会打毛衣一样,你给我打一件,这件我明天还给人家”
阿蛮出狠招,决心一招杀死棉花的好奇心。
棉花听了,果然气焰全消。阿蛮不给棉花负隅顽抗的机会,故做伤感地问:“我明天就去学校了,你就没什么要交待的”
这一问更加有效,棉花听了,再无心寻根究底,认真思考起儿子入学的事情来。
棉花不做声了,阿蛮乐得清静,专心收拾去学校的行李。高中住校,学校除了提供宿舍,其他一切都要学生自理,所以要带的东西特别多。
棉花想了老半天,才说:“要不,明天我去送送你”
“哈,你去干嘛,真当是远行啦不就十几里地吗,走路都用不了两个钟。”阿蛮觉得高中跟初三寄宿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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