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缙云笑了。
他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手巾,边擦汗边道:“我啊,也就是师父多,没什么可炫耀的。”
张炎风由衷地钦佩道:“河东王真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呀!”
韦缙云笑道:“捧杀!你这可是捧杀!天下第一?那可是我父王。”
张炎风也笑了:“秦、罗两位大帅调我八人在河东王麾下效力,今后,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韦缙云笑道:“嗨,那是自然。往后都是自家兄弟……”
话音未落,大门外一声高唱:“平驱王驾到!”
韦韬世在随侍的簇拥下走进大门。
韦缙云快步迎上:“父王,您回来了。”
韦韬世边走边问:“怎么样?你两位叔叔给你的八风统领可还行?”
韦缙云笑了:“那还用说?改日我一定亲自向他们致谢。
这炎风、寒风、景风、巨风、凉风、飂风、丽风、条风个个是猛将!并且,武学造诣不低,足可匹敌隐元会一个分坛主。”
韦韬世笑了。
韦缙云道:“儿明白,这八人,说是调入河东王府任职,实则还是秦、罗两位叔叔顾念着父王您呀。”
韦韬世笑道:“叔宝跟士信他们,是怕孤年迈,不胜其力,这才将八风统领都送了过来。”
忽然,韦韬世停住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凝神思索着。
这时,八风统领快步走了过来,躬身施礼,齐声道:“末将等参见……”
韦缙云赶忙挥手制止他们。
八人不知就里,面面相觑;韦缙云冲他们轻轻摆了摆手,努努嘴,八人赶忙退到了一旁。
韦韬世静静地思考着,低声道:“军报……这军报来得煞是怪异呀……”
韦缙云望着他轻声道:“父王,您是在说八风带来的前线军报?”
韦韬世点了点头:“正是。”
韦缙云道:“有什么不对吗?”
韦韬世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韦菲薇跑来禀报:“思安郎君从雍州捎来家信,说是瑶娘子早已出发,恐怕这几天就要到了。”
韦菲薇口中的思安郎君,便是韦韬世的弟弟韦思安,现如今是晋安公主的驸马,出任雍州刺史。其女名曰:韦瑶。
韦韬世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了微笑:“啊,对啦。孤老糊涂了,这件事一个月前思安来信就提起了。”
韦菲薇道:“王爷,您看怎么安排?”
韦韬世道:“嗯,先让她住在舜华宫里。”
韦菲薇应了声“喏”,转身离去。
韦韬世笑着对韦缙云道:“记得头一回见她,也只有三四岁大。当真是岁月不居,时间如流。连瑶儿都已长大成人了!”
韦缙云则正色说道:“妹妹来岚城山宫游玩,叔父也不说一声,一个小丫头独自出门多危险呀!”
韦韬世一撇嘴道:“哼,就显你武艺高强呀?
瑶儿自幼便跟着你出尘姨母学习剑舞,虽未登堂入室的行拜师之礼,但也算是红拂女正宗的传人!若单论双剑之法,恐怕你也不如她。”
韦缙云听后,自是无言以对。毕竟,他跟张出尘学剑也没几年,单论剑术,确实跟韦瑶没有可比性。
元夕渐近,虽然是暮色降临时分,宜芳县的街道上仍然是热闹非常,买卖铺户悬灯结彩,饭馆酒肆门前更是人声鼎沸。
一名馆丞站在驿馆门前,四下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六匹马挟裹着一辆马车转过街角,飞快地奔到了宜芳馆驿门前。
为首的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身着一袭胡服,左手一扬马鞭大声问门前的馆丞道:“这里是宜芳馆驿吗?”
门前的馆丞看了她一眼,爱搭不理地道:“门上有匾,不会自己看呀。”
姑娘柳眉一竖:“自己看,那要你戳在门口干什么?跟石狮子做伴呀!”
身后的仆从们发出一阵窃笑。馆丞道:“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呢?”
姑娘冷笑一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馆丞大怒:“你说我是鬼!”
姑娘哼了一声:“我看你还不如鬼呢!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前,问你话还爱搭不理的,你以为你是谁?”
馆丞冷笑一声:“这话问得好。请问姑娘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以为本馆丞站在这儿是为了答你话的?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姑娘翻身下马走到馆丞对面,仔细地打量着他。
馆丞没好气地问道:“看什么?”
姑娘冷笑道:“看你的脸长得有点不对。”
馆丞一愣:“哦,哪儿不对?”
姑娘:“眼睛。”
馆丞道:“眼睛?”
姑娘点点头,嘲弄地道:“我说你怎么长了一张人脸,却嵌上一双狗眼睛呀?”
馆丞登时怒喝道:“你这无知女子,竟敢说本丞是狗?”
姑娘笑道:“我并没有说你是狗,只是说你长了一对狗眼睛。俗话说狗眼……看人低嘛。”
馆丞气得红头涨脸:“你、你……”
姑娘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馆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姑娘道:“我问你,这儿是不是宜芳馆驿?”
馆丞置之不理。
姑娘道:“好啊,你不说话,那就是根木桩子,是吧?”
说着,她一手牵过马,拉起马缰不由分说便往馆丞的脖子上拴。
馆丞一惊:“你干什么?”
姑娘冲身后的仆从一挥手:“拴马!”
仆从们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将手中的缰绳套在馆丞的脖子上。
馆丞连连挣扎,却被马缰拽住,他红头涨脸,边使劲边喊着:“你、你们大胆!”
姑娘哈哈大笑。
正闹得不可开交,身后传来一声高唱:“县令大人到!”
众人一愣,转过头来。
一顶官轿落地,里面走出了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此人正是宜芳县令裴延休。
他是裴行俭的次子,到了出仕的年纪,便被韦韬世举荐到岚州宜芳县为县令。
他快步走到门前,看了看馆丞,又看了看那位姑娘,皱了皱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走到裴延休面前:“你是这儿的县令?”
裴延休身旁的衙役大喝一声:“大胆女子,竟敢对县令大人如此讲话,真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