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使神勇。
沈飞扬正和木汕、木通二人斗得难解难分,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请施主住手!”
声音虽然不大,却能象一束细针清晰刺入他的耳鼓。显然来人有极深的内力,决非等闲之辈。
三人都停下手中的剑。木汕、木通二人叫了声:“师傅。”赶忙退下,站到了来人身后。
沈飞扬定眼一看,这人是一个约八十岁的道人,一身青色道袍,头发、胡须、眉毛皆白,头发束成一个高冠,太阳穴深陷,精神矍铄,一看就知道来人内功很深厚,在他身后还站有一个打扮与之差不多的道人,不过年轻些,大约六十岁。
原来是有寺院的其他人,进去报告了在外面发生的情况,正在里面打坐练功的峨嵋派掌门白云叟和掌门的大弟子木江都赶来了,说话之人正是峨嵋派掌门白云叟,站在他身后的年纪略小的正是木江道人。
白云叟右手提一支佛尘,左手在胸前单掌合什,打个稽首,问道:
“我是峨嵋派掌门,请问施主尊名大姓?所来何事?何以找我?”
沈飞扬一听,就感觉掌门大师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给人一种震慑,一种威严,让人有一种压迫之感,声音里藏着一种力量,你不能不回答的威力。于是沈飞扬也收身站好,双脚并立,右手倒提宝剑,双手合什,朗声回道:
“晚辈雪山派沈飞扬,拜见掌门大师。”
“沈飞扬?请问,你与十多年前的雪山派剑法大师沈浪,是什么关系?”
“回大师,那是家父。”
“哦,那施主前来有何事?”白云叟沉吟片刻问道。
“十多天前,我回到雪山,我掌门大师燕未然等十多人惨死,掌门师伯在临死前告知我,有木耳的名字,我经人打听,木耳乃贵派木油,掌门师伯的死一定与木油有关,我特前来找木油对质,如是木油杀了雪山派掌门师伯,那请大师将木油叫出来,我问个清楚,只要师伯罪有应得,晚辈自然无话可说,如非如此,请让木油给我雪山派一个交待。”
“哦,是这样。无量寿福!善哉,善哉,燕大师仙去了,贫道还一无所知,善哉,善哉。劣徒木油已有一月有余未回山了,此事有待清查,如像沈小侠所说,定让他给你们雪山派一个交待。”白云叟左手单掌合什,右手不停滚动念珠,口里又念了两遍善哉说道。
此话从峨嵋派一代大师口中说出,谅来不会说谎,看来木耳确实未在峨嵋山上,沈飞扬这下自己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了峨嵋山的清静,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了,下一步要怎么做,离开峨嵋山再说。于是宝剑入鞘,双手抱拳,对峨嵋派掌门大师白云叟说道:
“有劳掌门,得罪大师了,就此别过。”说完举步要行。
“沈少侠,留步!”
这是白云叟叫住了沈飞扬。沈飞扬心中一凛:“看来峨嵋派不让我离开此地了,今天他们这么多人,不管是用车轮战,还是一起上,我都难逃一败,看这情形凶多吉少,管他生还是死,生死既然已不由我掌控。
我还管他干什么呢?只是就这样死去,我雪山派就彻底灭亡,我沈飞扬真是无用,当初我师傅告知我,江湖险恶,真是如此啊,罢了,随它天地崩,我且不改色。”一旦有了如此之决心,心中反而不再有太多想法,也无惧意,他高傲回头站着,朗声说道:
“请问,大师还有何事?”
“你要问的,师傅都给你说了。你就这样想走,峨嵋山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也太小瞧我峨嵋派了。”这时白云叟旁边的木江大师说话了。
“沈少侠,不妨让我领略你的高招再走吧,让我峨嵋派众人心服口服。我拿佛尘与你走三招,如你胜出贫道,贫道自然奉送少侠离开,如贫道侥幸没输,还请少侠喝杯峨嵋山的淡茶再走。”峨嵋派掌门接过木江的话头说道。
看来就这样是走不了的,沈飞扬索性问道:
“大师,如何走三招?”
“你可用任何兵器,我用手中佛尘,你先攻我三招,然后你接我三招,这样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如何?”
其实,沈飞扬知道,这严格说来并不公平,让他先攻三招,就占得了先机,防守总归比进攻困难,防守始终是被动,进攻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何况,白云叟大师这样一来也没有要以多打少的意思。这还有什么想法敢不答应呢?
“好吧,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请!”沈飞扬定下神来,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缓缓从布袋里取出青松宝剑,这时白云叟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沈飞扬虽说是雪山派弟子,其实并没有从雪山派学到什么功夫,要说学到雪山派的一点功夫,也是前几天从燕青十八浪中学到三招两式,所以也只好运用天山派剑法来应对了。
他双脚并步站立,沉肩坠肘,下颌微收,两肩自然下垂,胸微含犹如叹气时的状态。眼睛自然平视。双腿自然屈膝下蹲,胯根内收,身体犹如微微鞠躬状,力量在两大腿上。
双手同时从体侧向身体前方微双顺缠提起,然后身体微微左转,右手握剑继续微微顺缠在体前中心线向前上方穿掌至嘴的高度,左掌心斜向左上方,指尖斜向前上方,左掌同时向前按出在中心线右肘的高度,掌心斜向右下方指尖斜向右上方。
身体微微右转、右手剑同时逆缠向前微微偏右刺出,左掌同时微顺缠向前偏右方微微切出。这一招乃是天山剑法中极其平常的一招“参拜北斗”,既有尊重对手之意,也暗含几路变化。
此时,白云叟还是一动未动,这一点沈飞扬当然懂,叫以逸待劳,敌未动我不动,敌一动我的速度比他更快,制敌于敌所未料之际,故沈飞扬也不敢轻举妄动,先一剑平平刺出,看对方如何变化再做区处。
白云叟见沈飞扬没有冲动进攻,对这位年轻人有了两分佩服,也用了平平淡淡的一招“苍松迎客”来迎,左手向外,半用掌轻轻一展,划一个半弧,左脚反向右一点脚尖,整个身体构成一个高虚步,右手将拂尘用手腕之力一绕,已将沈飞扬的宝剑搭住。
沈飞扬欲用力将宝剑抽出,进攻第二招,却没法一下子抽出来,不能抽出来,沈飞扬顺势将宝剑向下一撩,想削断白云叟手中的拂尘,可也没法将对手的拂尘割断。
原来白云叟手中的拂尘,乃是采摘峨嵋山上的千年老葛藤,又经过三年的药水浸泡,再将泡好的葛藤抽成细丝制成,这种葛藤柔韧度极高,平常刀剑是无法割断的,就是锋利的宝剑也必须贯注真力在剑上,才得以割断。
在这一瞬间,沈飞扬从来没有见过,也无暇去想,因此没料到,而这一次还更加不同的是,白云叟有意要考验一下沈飞扬的武功,拂尘一搭上去,就使出七分真力在上面,故沈飞扬抽也抽不出来,割也割不断。
好个沈飞扬,就在一念之间,剑不抽取,反而将有限的剑身再次向前一送,平平的宝剑突然长出一尺,向白云叟当胸刺来,白云叟一见剑尖倏然向自己的胸口伸来,不得不将真力撤去,收回拂尘。
这样一来,沈飞扬才有机会将宝剑从拂尘中取出,饶是这样,在沈飞扬的额头上都能隐隐约约见到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一下,沈飞扬知道不能够用慢动作,必须快进快退,而让白云叟更吃惊:这样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在这一瞬间能够做出这样快的思维判断,并且急中生智,用恰当的招式化解,实在难能可贵,自己若没有长期的实战经验。
这一剑说不定真让自己受伤,还丢尽了峨嵋派的面子。双方都在对对方的功力和反应感到吃惊之中,交手了第一招。
沈飞扬用天山剑法中的快字诀,在不让对手作出完全反应之际,连续两招“举火撩天”、“孔雀开屏”。
这两招有个用处,前一招的动作主要是向上,让对手将注意力放在身体的上部,防守自然在上三路,而下一招,是将上三路调到全身防守上来,将步法和剑法一起施展开,剑影和身影交织在一起,也可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只要这前三招不落败,再想如何去防守对方的进攻。
轮到白云叟进攻,白云叟先还是按照江湖规矩,当然作为一代剑客,一代掌门也不可能搞突然袭击,对沈飞扬说了一声:“请!”右手拂尘一抖,一招“枯藤缠树”,拂尘本是软细丝,一经他用上真力,就变成了千股细钢丝,只要一让他的拂尘缠绕上,就别想从细钢丝中抽出。
这一点刚才沈飞扬已经知道厉害,故不敢用宝剑直接去迎,只得用宝剑横着向外一挥,来个快刀斩乱麻,但白云叟的拂尘岂容沈飞扬的宝剑挥断,就在宝剑和拂尘相碰的瞬间,刚刚细软的拂尘一下变直变硬,好似一把纯钢铜锏,和宝剑一碰,发出“砰”一声,并且冒出了蒲扇大的一团火花,双方都向后一撤,沈飞扬接了白云叟的第一招。
紧接着,白云叟来一招“苦海回头”,拂尘在胸前绕了两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圆环,拂尘由软变硬,变成一把利剑,反之直指对方胸口,这招来势太快,而且在前方一段时间沈飞扬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手的意图。
这一下拂尘又由软变硬,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只得将宝剑在胸前一竖,用挡的方式去化解,这正好是白云叟想要的化解方式,这样一来,白云叟的拂尘软的特性就能发挥出来了,说时迟,那时快,还没来得及眨眼,沈飞扬的宝剑又被白云叟的拂尘缠绕住了。
这一次,沈飞扬不再盲目乱用力,干脆用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他也用两个大回环,将宝剑轮展开来,这样一用力,是以软敌软,不再想到回收,这也出乎了白云叟的意料,不比内力,比一般的本力,沈飞扬要年轻得多。
白云叟反而感觉自己的拂尘要被卷走一般,不过,白云叟的实战可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不能用一般的本力,那就用上我自己的内力,白云叟的内力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刚有这一想法,内力自然而然就附在了拂尘上,而一比拼内力,再来一个沈飞扬也不是白云叟的对手。
这一下,沈飞扬绕环绕不动,宝剑想取又取不开,只得随宝剑将身体向上高高跃起,借自己的身体力量来对抗白云叟的内力,这样一来,沈飞扬就感到吃力了,他既要使一部分内力,又要使出自己浑身的本力,双力一运用,自然感到力不从心。
不一会儿,他就吃不消了,正想,实在不行就撒手让宝剑飞去,自己再想办法脱身,其实他不知道对方也有点吃不消,白云叟没见过对方用如此大的回环,所以就要消耗更多的内力来支撑,这又不是一场性命相搏,所以他也就将内力一收,其实也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当白云叟将内力一撒,沈飞扬登时觉得轻松许多,想立即停下来,没想到自己人在空中,这时身体的巨大惯性,就往外飞,好在平时练习时,师兄妹之间也有过类似的拆招经历,借力向外横向一跃,虽然这一次姿势有些难看,但不至于明显落败,这样才接了白云叟的第二招。
白云叟微微喘一口气,说声:“请接贫道第三招。”他使出一招“连环三击”,这是峨嵋派剑法中的精髓,白云叟在剑法上浸淫了四十多年,并且把这一招转化成拂尘来用,一使出来威力非同小可。
沈飞扬一看此招从未见过,正感到无法应对之时,猛然想起前几天在“雪山剑法——燕青十八浪”中的第五招‘亚夫柳营文王闯’,这一招其实就是运用自己的一切本领、智慧来防,此时白云叟的拂尘已经向他攻来,他来不及细想,只好依照葫芦画瓢,照那上边的介绍,大体施展开来。
本来连环三击,是以快制敌,要在敌人无从防备的时候,先是进攻敌人的头部,然后进攻敌人的腿部,最后进攻敌人的胸部,即使敌人有一定的防备,没有实战经验,也会忙中出错,应对不好更会迅速落败,而这一招“亚夫柳营文王闯”,就是在纷繁复杂的敌情中,能够将敌人的进攻阻止下来,连自己老大文王想进入军营都不行,何况是别人呢?所以这一招防守,可以说是燕青十八浪的独到招法。
沈飞扬将自己的浑身要害部位,都防一个密不透风,并且在防守中还有一定的反击,白云叟眼看自己的三招即将使尽,还没有将沈飞扬奈何,在第三招将使完的时候,干脆将自己的拂尘当作宝剑掷出,这一招本来没有掷出这个动作的,但是白云叟可顾不了这么多了,拂尘如把利剑,来势之快,沈飞扬无法做出其它动作来化解,何况燕青十八浪这一套动作他也太生疏了。
好个沈飞扬硬生生来一个铁板桥,拂尘擦着他的胸口和鼻尖飞了过去,要不是他的动作快,这一支拂尘定会将他的胸口穿一个洞,饶是如此,他都向后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稳。
三招一过,明眼人都看出来,总体还是白云叟占了上风,不过沈飞扬也输得不丢人。
白云叟哈哈一笑,说道:
“沈少侠,三招已过,你可以下山了,劣徒木油确实没有回山,如他回山,我会问一个清楚,下次你来,会给你一个答复。”
“多谢大师承让,晚辈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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