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山和张巧儿走了,带着拜师礼来,又带着回去。
心有不舍,却无可奈何。
叶菀留下来,做所谓的学徒一事。
“骆大夫,你是嫌麻烦吧?”
叶菀跟着骆仲谦进去,一句戳破,随即摇头,“既然觉得麻烦,为何还执意要收我为徒,这样做岂不是更麻烦吗?”
骆仲谦将手头上简单却又重复复杂的工序全部交给了叶菀,看着身边人一步步操作无误,满意的笑了。
“这就是原因。”
叶菀愣了下,而后恍然,心情着实微妙。
得,骆仲谦就缺一个干活的,她这是被当什么徒弟啊,分明就是缺一个打下手干活的。
“骆大夫!”
叶菀咬牙切齿,亏得她还纠结了这么些日子。
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骆仲谦仿佛猜透了叶菀的心思,目光难得温和,“小徒弟,打杂的也分高低贵贱,在我这里打杂,比之其他任何医馆里的学徒都要不容易。你打杂做得好,我该教你的,自然一样不落。”
“我……”
“想学什么,就看你付出多少。”
骆仲谦说着就将东西递过去,“上一次的事情做的不错,这一次照旧做就是,我进行研究。”
叶菀低头一瞧,是恒温矿石。
眼皮子顿时一跳,骆仲谦这是要彻底研究这块恒温矿石了?
叶菀带着满腔心思,跟着骆仲谦做了一整日的研究。
她亲眼看到骆仲谦那敏锐的洞察力,他似乎总能一下子就发现问题,总能很快地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他。
“骆大夫在医术方面亦是如此?”
叶菀有些被折服了。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
骆仲谦真的能力超群,起码,在她的认知中,应该是远超这个时代的医术的。
“骆大夫既然医术如此了得,为何没有想过去考太医院?以骆大夫你的医术,只要进去了,很快就能出头。”
骆仲谦闻声就笑,反问“之后呢?”
“之后?”叶菀不由得说道“之后就是你扬名的时候啦,世人都会知道你骆仲谦的医术,对你尊崇敬仰,你会被记入史册……”
“之后呢?”骆仲谦又问。
叶菀一顿,无语,“记入史册名垂千古,这难道还不够吗?”
骆仲谦顿时笑出声,“我一人逍遥自在,无牵无挂,随心所欲,为何要为了区区史书上几行字舍弃一生?束缚在那牢笼里,啧!”
言语间,尽是嫌弃和厌恶。
“金银不缺,美人不需,我想做什么便是什么,想医治便医治,想不救也无人奈何得我。这一生,有何可再求!”
云淡风轻,真正的不在意和随心。
叶菀心神一怔,大概没想到,骆仲谦的心态竟然能够放的如此开。
这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在古代这样层层束缚压制下,还能保持这么一颗心?
真是难得了。
不像她,已经开始变了。变得爱钱,变得爱钻营,想要获得许多许多,也不断的为之努力着。
她真的做不到什么都不顾忌,就这么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她在乎的人和事太多了。
“叶菀,你满心杂念。”
骆仲谦忽然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一语道破。
叶菀哑口无言,看向骆仲谦,这一刻竟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心思复杂之人。
“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还没真正当我徒弟呢,操心什么!”
“再者,也轮不到你操心,和该以后由我妻子忧心。”
说着,眉头轻轻一挑,揶揄狭促,“叶菀,我警告你,不该有的心思别有,我毕竟大你十岁整。”
叶菀心思一瞬回笼,却是张了张嘴,一口闷气憋在心口。
“我才没有,是我该警告你才是,我还未成年,你别打我主意才是!”
叶菀气的咋呼。
有个鬼的心思哦!
她才十三啊十三,就算过年十四了,那还是个孩子呢!
要是骆仲谦真有这样的心思,那才是令她恐惧。
骆仲谦没想到叶菀反应如此之大,不由得轻笑一声,“你这丫头倒是内敛,如你这般年纪的,一般已经说亲了,怎么,真想学你师父一般,无牵无挂一个人?”
这个师父,自然不言而喻。
叶菀撇过脸,不愿对着骆仲谦,这人不仅骄傲自大毒舌,还没脸没皮玩世不恭。
若不是一身医术傍身,只怕和那二流子没什么两样。
“该走了,你打杂的事情完成了,以后有需要我会叫人唤你,随传随到即可。”
骆仲谦使唤完了,直接赶人,一点客套虚假不带的。
叶菀站在小四合院大门外,气的心口疼。
她这是遇到了什么鬼,竟然和这种人有了口头上的师徒关系。
“简直窝火。”
叶菀匆匆离开,回到店铺里。
不过一会儿,店小二来了厨房,喊她,“叶厨,外头有人找。”
叶菀一下子就想到了骆仲谦,之前那话犹在耳边回荡着。
气呼呼的赶到店门外,看到来人,脸色不大好,“做什么?”
来人是个半大的小子,被叶菀那黑沉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将话带到,刺溜一声就跑了。
叶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误会了。
来人是路平安使来的,就传个口信,被她误会成了是骆仲谦那边的。
不过,就事情成了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就不能说的再清楚一点的么,这么没头没尾的,也不晓得是什么个情况。”
叶菀之前拜托路平安,希望他能出点力,将她爹在镇上医馆上的一事上给摘出去。
至于其他的,叶菀没说。
如今事情成了,也就是说,她爹那边应该是没有事情了?
正思考着,张巧儿急匆匆跑来,脸色很难看,“菀儿,不好了,出事了!”
不知不觉,张巧儿已经将大女儿当成家里的轴心,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知。
叶菀忙把人扶住,“娘,别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慢不了,再慢家里头就遭罪了!”
“怎么回事,爹出事了?”叶菀心里一个咯噔。
张巧儿却摇头,“你爹没事,是你二叔,你二叔被官府那边抓去了!”
叶菀随着张巧儿回了上河村,她爹叶大山一听到消息就直接赶过去了。
等娘俩进了村子,就看到村民对她们躲避,耳边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叶菀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拉住张巧儿的手给予力量,“娘,没事的,咱们先回家看看。”
“嗯,先回家去,没事的,没事的。”
两人到了叶家,院子门关着。
张巧儿有些使不出力气,心里担忧都写在脸上,慌得很。
叶菀只能上前去推门,却是推不开。
“娘,门关上了。”
叶菀一脸无奈,只能冲着里头喊,“爹,我们回来了,在家里吗,给我和娘开个门。”
堂屋那边有声音,叶菀能听得到,但是她不喊其他人,只有她爹还算靠谱。
果然,叶大山听到声音出来开门,把娘俩带进去。
“你们咋回来了?”
事情出的急,叶大山一听家里出事,立刻就往村子里赶,都没来得及安顿一下自己小家这边。
叶菀就说了,“娘担心你,我就陪着一起回来了。小蕊和孝礼那边有舅舅在。”
叶大山放心了,一瞬又觉得愧疚,“难为你们了,先进屋再说。”
三个人回到堂屋里,屋子里人都在。
不过也就三个人,叶家二老以及周春花,
看到叶大山再回来,带回了张巧儿和叶菀,周春花忽然迸发出希望。
她上前一步,直接拉住张巧儿的手,神色激动,“娘,娘,让张巧儿去说,她弟弟张海川有本事,肯定能将大江救出来的!”
说着,又是转头看张巧儿,目光恳求,“嫂子,大嫂,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们家大江吧……”
哭泣带着哽咽,说话断断续续,好歹把事情说清楚了。
镇上的那个医馆突然被查封了,里头涉嫌聚众私赌,是上头晋城那边直接派了官差下来,将里头一干人等就抓紧了县里大牢。
因为事发突然,查封的时候,将里头还在赌的那些人也一并抓去了。
周春花认定了叶大江是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爹娘,大哥大嫂,大江肯定是被祸害的,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咋会干那种事情。”
“就是有点小赌,手痒了而已,哪能想到就遇上这么个事情……他冤枉啊,也不知道是哪个人霍霍他,大江在里头会不会受苦……”
周春花将叶大江说成了一个刚开始误入歧途的萌羊,对于赌,也不过是被人教坏的。
至于拉人头算提成,参与医馆里的一干肮脏事?
那是绝不可能的!
“大江不是这种人!”周春花信誓旦旦。
叶菀听了就想笑。
她二叔不会干这事情?那还有谁!
她爹差点没栽进去!
叶菀将张巧儿拉到自己身边,躲开了周春花,“二婶,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二叔到底怎么回事,也得府衙那边有了定断,咱们才好做其他事情。”
“你一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周春花看不上叶菀,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平时会为了些小利益算计算计,但是如今大难当前,叶菀这边也懒的再搭理。
“大嫂,咱们可是一家子,你得帮大江啊,那是大哥的亲弟弟,咱们一家人,即便分家了,那也是亲人!
“你要是不帮忙,岂不是没良心,走出去别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说到最后,直接开始进行道德绑架。
叶菀当即冷了脸,“二婶什么意思,我娘一句话没说,你就给她按上那么多罪名,怎么,二婶忘了当初我生病时要吃药,你们是怎么闹着赶快分家的?”
叶菀欲要再说下去,却被叶老汉打断。
瞪了眼自己二儿媳,又看了眼叶菀,沉声道“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家人吵吵,赶紧想办法就大江才是正理!”
“对对!赶紧想办法!”
周氏这才回过神来,直接就让周春花回娘家。
“你去娘家那头,你那些个兄弟们赶紧动起来,不是说县城里头有关系吗,赶紧去打听一下……”
周春花一脸为难,心里发虚,“娘,那是我兄弟们的事情,我哪里懂这个,再说了,平时那几个就是大嘴巴子,谁知道真的假的,娘也知道你那个几个侄子,就喜欢胡咧咧……”
“胡咧咧也得给我去!”
周氏气急,大吼一声,“周春花,要是大江有个啥事情,这个家你也甭给带着了,趁早收拾铺盖走人,我立马让大江休了你这个婆娘!”
周春花怕了,再不敢推脱,说是一番就急忙出门,直奔娘家而去。
屋子里一瞬恢复安静。
叶老汉敲了敲旱烟,站起来,“大山,跟我去村长那里。”
他是一家之主,这时候,得站起来撑着这个家。
叶老汉带着大儿子出门,临走时给周氏使了个眼色。
周氏心领神会,冲着叶老汉点点头。
人一走,周氏就嚷嚷着心口疼,“哎哟喂,疼死了,赶紧的,赶紧扶我回屋!”
这一屋子人都走的差不多,剩下的也就叶菀和张巧儿,周氏叫谁,不言而喻。
张巧儿立刻乖顺上前,担心的扶起自己婆婆,准备带人回屋去。
叶菀想要帮忙,直接被周氏推开,“赶紧去烧水,熬点小米粥,我这疼啊,肚子也疼,浑身不舒坦,吃口热乎的才行。”
叶菀看着说话中气十足的周氏,面上笑眯眯,心里p。
这特么支开她的行为简直太明显了,做的这么显眼,借口又烂,关键是她奶奶还一副洋洋得意的得瑟样儿。
叶菀没眼看,顺了周氏的心,去了厨房烧水。
张巧儿扶着周氏回屋,在里头待了好一会儿。
再出来,慢慢的走到了厨房,脸色不大好看。
“娘,奶奶对你说了什么?”
叶菀问的直接,实在是周氏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张巧儿却苦恼,“你奶奶说要我找你舅舅想办法,可是县衙那边,你舅舅是个白丁,能有什么办法?”
张巧儿的认知里,张海川也就是能挣些钱,但是认识官府里头的人?
那她是不敢想的。
叶菀知道张海川可能有些路数,即便他自己不行,但是凭着认识的廖友善几个,就能帮得上忙。
再不济,她去找了路平安那头,也许也有可能。
可是……凭什么!
她二叔被猪油蒙了心,想要拉她爹下水,就凭着叶大江私底下“贿赂”她爹的事情,叶菀就反感难以接受。
原本嘛,都是一家人,即便闹的再过,大事情面前,能帮的还是要帮一下的。
可是叶大江心术不正在先,叶菀不是圣母心,咽不下这口气。
劝着的话没有,直接给张巧儿分析利弊,让亲娘明白,若是舅舅张海川去搭救,可能会惹上事儿。
一听这样,张巧儿直接摇头,“那不行那不行,川子是你姥爷姥姥的命根子,张家就一根独苗苗,哪能出事!”
叶菀点头,心里笑眯眯。
嗯,叶家儿子多,废了一个,不是还有两个么!
再说了,她爷爷奶奶最看重的,还是小叔呢!
二叔……又怎样呢……
叶菀在厨房里烧水,之后煮了小米粥。
这会儿家里头倒是乱了,也没人管这些吃的粮食,叶菀就索性放了许多,煮起来特别的浓稠。
等叶老汉和叶大山回来,正好是开饭的时间。
周氏还在屋子里装病,张巧儿拿了晚饭过去,等回来只安静的坐着吃饭。
饭罢,叶老汉又带着叶大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反正家里头没人管这些。
叶菀陪着张巧儿洗刷了碗筷,打扫完一起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县城住的久了,一下子又睡回了这么个原来的地方,还有些不习惯。
张巧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翻个身,问女儿,“菀儿,你说你二叔这个事情,咋办啊?”
叶菀也没睡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黑暗中眸子发亮,“娘说呢?”
张巧儿摇头,“我也不晓得,但是人都被抓走了,那就是犯事了,要出来不容易吧?”
叶菀点头,这倒是的。
“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没办法的。”
叶菀就怕自己亲娘耳根子软,被磨着磨着,又给答应了。
她舅舅这个人吧,又是重情义的,若是亲姐去求,哪里会推脱?
到时候,受累的还是她舅舅,关键是,把人救出来了,可能还吃力不讨好。
叶家这群人,记吃不记打,根本不会记恩情的。
“娘,这事情我看是家里的大事情了,要不要通知小叔那边一声?”
“啊,这样不妥当吧,你小叔要准备明年考试呢!”
“那也得通知一声,起码让道小叔没良心。”
叶菀心里有些坏,没道理二儿子出事了,就大儿子跟着奔走啊,小儿子呢,也得出来露个面不是。
都是叶家兄弟是一股绳上的,兄弟齐心才能其利断金。
“娘,咱们先睡吧,等爹回来,看爹怎么个意思。”
叶菀哄着亲娘,没一会儿两个人睡过去。
等天亮,叶大山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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