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自大自傲,果然本性难改。
叶菀随即笑着顺话,“舅舅你看,骆大夫还是有点用处的。再说舅舅你去了也是帮着烧火,这种粗活廖府有下人会做的。”
张海川还能说什么,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已经把意思表现的相当明显了。
他去了,那就是碍眼,而且不通情达理,妨碍两人亲亲密密。
“私下注意些,就算是事情这么说定了,到底没订亲,不要胡来。”
出发前,张海川拉过外甥女一再交待。
叶菀连连点头,“嗯,我知道的,舅舅放心。”
说完,笑眯眯挥手,这才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里面,叶菀的笑就收起来了,转而一脸严肃,“你要去廖府做什么,先说清楚,别做出什么事情来连累慕尚香。”
骆仲谦会陪着一起去,是因为她?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找她说的很明白,廖府有线索,他要进去一探究竟。
“你不是说你的身手很好吗?那你直接夜探啊,非要和我一同进去?”
骆仲谦的木盒子拿在手中,金针一根根擦拭,慢条斯理的,回答更是散漫,“能光明正大进去,何必多此一举。”
“那不是……”
“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施针一次。”
叶菀干脆拒绝了,施针之后的酸爽还记忆犹新,她又不傻。
“我没毛病,我的月事很正常。”
“你之前的月事是假象,不过是寒症频数爆发的后果,若不是我这一次施针,你的月事假象也该断了。”
见叶菀不信,骆仲谦便给将起其中的缘故,一些比较复杂的医理,怕叶菀听不懂,甚至做了详细解释。
叶菀听的有些晕乎乎,但还是听明白了。
想到骆仲谦的医术,对他的信任度确实比前进医馆的苏大夫要高一些。
“真的?”
“之前服用了多少药水?”骆仲谦直接一个问题抛出来。
叶菀也没隐瞒,“喝了不多,就几碗的量而已。”
拿着金针的手指微微一僵,面色有些难看。
骆仲谦内心尤其复杂,莫名有些心酸。
他为了恢复记忆,将拿到的药水不断的研制提升,使之发挥最大的效用。可是叶菀呢,随随便便的就服用了那么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但东西是人家的,人家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他一点招都没用。
好似看穿了骆仲谦的表情,叶菀忽然就乐了,笑容坏坏的,“骆大夫,我这里还有些药水,量嘛,也不是很多,不过可以给你一些,要不?”
“不需要。”
“哎,你不是要恢复记忆么,多喝药水效果更快啊!”
“说话影响施针。”
金针一瞬刺进穴位,叶菀顿时就不说话了。
酸爽的感觉再次袭来,虽然比之前两次都好上许多,可是到底不舒服。
在马车里扭捏,坐都不自在。
马车停靠在廖府大门口,骆仲谦手中的金针已经全数收好,随之将木盒子向里一压,体积缩小一半,很顺利的放进了怀里。
叶菀看得目瞪口呆,正要问,车门已经打开了。
“是慕尚香的叶厨?”
叶菀点头,“嗯,我是叶菀,这些带着的人是要跟着我一起进去的。”
“自然,请随我这边来。”
叶菀跟着廖府的管事往里走,骆仲谦就跟在她身后。
廖府很大,弯弯绕饶好些路,等到了厨房,叶菀的疑问还是没有时间问。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这厨房里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叶菀习惯性将一切未知消除,就顾着熟悉厨房花费了大半日。
之后,就是将各项所需要的食材准备好,又交给廖府的人做检验,确认没有问题了,天色已经暗了。
“叶厨,你们这边的人在那边院子里歇息,明日一早就得起来,厨房那头需要给做的糕点,在宴席开始前就得全部准备好。”
叶菀嗯了声,将自己带着的吃饭家伙收拾好,一并带回了院子里。
骆仲谦的屋子在她隔壁,廖府的人离开,叶菀就听到隔壁的门打开的声音。
不过一会儿,她的门被敲响了。
骆仲谦站在门口,声音很轻,靠近她更像是耳边呢喃,“让我进去。”
太过亲密的距离让叶菀一瞬不自在,她让出一条缝,骆仲谦顺势就走了进来。
门被随之带上,叶菀心头一跳,“你干什么?”
说好的到廖府是打探消息来的,这都天黑了,不穿一身黑衣出去却来她这里?
“我们只是演戏,假的,你别想乱来。”
叶菀退至桌后面,一张桌子横亘的距离让她安心。
骆仲谦看着叶菀的防备,轻笑一声,“我若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你以为就凭着你的躲避就能行了?”
“你……”
“我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我的功夫你也没有见识过,但是比之医术更甚,再者,我若是用毒,你倒下神不知鬼不觉……”
叶菀被说的心颤颤,这特么说的够直白啊!
“我不信,你还是有点道德底线的,骆仲谦,我还算是相信你,你不能……”
“逗你的。”
骆仲谦拿出一瓶药,走至叶菀跟前,塞进她手中,“我出去一趟,若是事发突然,自己应对。”
话说的模糊,叶菀还想再问,人已经从她屋子里消失了。
那扇打开的窗户才告诉她,这屋子里确实有人来过,骆仲谦也是从她这里出去的。
“所以,这是找我制造不在场证明?”
叶菀一瞬想明白,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都是假的,还惯会利用,真的是做的滴水不漏啊!”
这假的都能利用的这么彻底,人心难测。
叶菀那点喜欢又缩回来些,随后将这些情绪抛开,自顾的准备洗漱睡觉了。
直到听到门外的吵闹声以及被人敲门的声音,叶菀才迷迷糊糊醒来。
打开门,站在外头的是孟尝。
大概是知道之前骆仲谦进了她屋子,孟尝颇有些不好意思,“叶厨,廖府后院走水了,听说遭了贼,正在全府搜查,一会儿可能有人过来。”
孟尝一番提醒,让叶菀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遭贼了?
走水?
这怎么都感觉是骆仲谦的水笔啊!
猛地回头去看自己屋子里,很好,这男人压根没有回来。
也不对?
“我知道了。”
叶菀稳住,面上云淡风轻。
孟尝本想提一句骆仲谦的,但是看叶菀将房门堵的牢牢的,于是脑补出一副不可描述,便尴尬的离开了。
人一走,叶菀再次将屋子里找了一遍,确认骆仲谦没有在她屋子里。
不放心,叶菀悄咪咪去了隔壁屋子,敲门无果。
这一下,几乎可以断定,廖府的妖蛾子就是骆仲谦做出来的。
“查探消息就查探消息,还防火,还偷窃,这人真是……”
叶菀嘀咕间,却是把门再次关上了。
骆仲谦的事情自然是他自己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要安安静静睡觉就够了。
躺在床上,叶菀想到之前骆仲谦送的药瓶,顺手就拿来看。
瓶子是精致的瓷瓶,盖子塞的不紧,稍微一用力就打开了,扑鼻而来的都是药香。
淡淡的,味道挺好闻。
闻着没一会儿,叶菀就有些疑惑了,“这个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本就是安神宁心的药粉,自然没有其他用处。”
叶菀浑身一震,扭头去看,骆仲谦这男人不知道何时又回来了。
“廖府的事情是你做的?”
骆仲谦自顾走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又嫌弃,“凉了。”
叶菀不由得翻白眼,这大晚上的茶水,于是在别人家里,谁会给你准备热水来着。
“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关心我?”骆仲谦笑容浅浅,事情办好了,这会儿特别有心情逗逗小丫头。
叶菀却是哼了声,“我关心我自己,想着别被你给连累了。”
“无事,没人知道我。”
“那火是?”
“廖家自己人放的。”
“为什么啊?”叶菀就想不明白了。
骆仲谦却不再解释了。
这些事情,叶菀这丫头还是少知道些为好,知道的多了,说不定还真的惹上麻烦。
不过这廖家,骆仲谦低头深思:看来是他之前想的太简单了,若不是今夜这一趟查探,还真的差点被蒙蔽过去。
廖府,书房。
廖友善敲门进去,廖老爷子正在里头等着。
“爹。”廖友善喊了声。
廖老爷子缓缓转身,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上,那双眸子不再平静,那里头暗涌的波涛,让廖友善一怔。
“爹,出了……什么事?”
“廖府进贼了。”
廖友善点头,“这我知道,后院那边还走水了,如今正在抢救,也派了家丁护卫在找贼人。”
“东西失窃了。”
廖友善眼皮子一跳,心中预感很是不好,“失了什么?”
“京城与我等往来的书信,没了。”
廖友善顿时面如死灰。
翌日。
叶菀起了大早,她得去厨房开始准备做糕点了。
敲了隔壁的门,准备叫骆仲谦一起,“骆仲谦,起来了,说好的替我舅舅来干活,别耍赖啊!”
昨晚的事情一晃而过,除了被这院子里的人误会了两人关系亲密,其他的并没有发生什么。
叶菀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也就默认了。
不过,不妨碍她看骆仲谦不顺眼,不妨碍她使唤人。
屋门应声而开,骆仲谦站在门口,手正在腰间挂穗子。
叶菀瞧着不由得一愣,“这穗子哪里来的?之前没见你戴过?”
“观察的倒是仔细,屋里随手顺的。”说完,先一步走出去了。
叶菀看着某人坦荡荡无耻的小人行径,简直无话可说。
而一整天的忙碌下来,叶菀对骆仲谦的身上的那种违和感更加强烈了。
廖府的宴席进行的十分顺利,没有她所预想的有什么差错,慕尚香的糕点得到了好评,离开的时候遇上廖友善,还说了会儿话。
坐回马车,一行人往慕尚香赶回去。
叶菀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好几次想说话。
“想问什么,直说,给你一次机会。”
骆仲谦的穗子已经扔掉了,这会儿不知道又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玉佩挂在腰间。
而那块玉,叶菀就算是眼拙,也看得出来,并非凡品。
“不问?”
叶菀默了下,一句话不说。
马车到慕尚香,骆仲谦帮着叶菀将用具全部提回厨房,第一次主动的出来干活。
这一系列行为,不止惊呆住叶菀,更是让张海川觉得,骆仲谦这人怕不是中邪了。
“在廖府没法什么什么事情吧?”
叶菀摇头。
张海川想不通,“这人怎么忽然就转变成这样了,没见着有这么勤快的,还有,他这说话的阴阳怪气的劲儿也没了。”
叶菀搬了把凳子,就坐在厨房门口,看着骆仲谦里外的忙活。
等一通忙活完,洗了手,骆仲谦擦身走过叶菀身边,声音清朗,“跟我去屋里。”
“干什么?”
叶菀问了声却不见回答。
哼哼两声,却还是跟着过去了。
一进屋门,就看到男人站在桌前,正在收拾东西。
而此时的茶桌上,已经有一个小包袱收拾出来了。
叶菀神色一变,直接开口问:“你干什么去?”
“离开。”
“去榆县?不是说借着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做借口再去查消息吗?”叶菀想到店里的一应事情,还有路平安那边的店铺即将开张,实在走不开,“我这边还不行,若是要去榆县,起码等三月中旬后。”
骆仲谦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他一直在用的工具,都是医术上面的。
“屋子里的东西随你处置,医术以及那些新买的书籍,可以给叶孝礼,他学识尚可,待进了晋城书院,好好跟着夫子学,自有前程。”
“哎……”
“你的寒症,我暂时无能为力,算是我欠你的。”
骆仲谦再次将票据塞进叶菀手中,这一次,不容她拒绝,“叶菀,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非我本意,如若对你造成不便,我很抱歉。”
叶菀在骆仲谦的屋子里坐了一下午。
张海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外甥女盯着一堆的书本发呆,而书本旁边,一张票据轻飘飘的,就这么搁在那儿。
张海川走过去一看,那上面的数额把他吓了一大跳。
一万……一万两!
“小菀,这个票据?”
叶菀终于回了神,淡淡的看了眼,笑声冷冷的,“赔偿。”
“啊?”
“人走了,好歹要赔偿些。”
“不是,这怎么就走了?他一个人去榆县了?不是说好的要一起过去的吗?”
张海川尚且不知道事情始末,叶菀其实也不清楚,只告诉自己舅舅一个事实。
那就是:人走了,走的干脆彻底,钱财留下,赔偿,且解除误会。
“事情就是这样,那一晚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当时身体不适,疼痛发作,所以才被他留在屋内。至于换衣服……”叶菀顿了顿,却面无表情,“那是因为我来月事了,不得已才让他帮忙。”
张海川听完这些个原委,直接坐在椅子上,有些傻眼了。
“我这是帮倒忙了?”
“你们俩真没事?”
“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叶菀却觉得,这才是骆仲谦本人,他的性格不就是这样子的么!
当初在榆县,也是说走就走,毫无征兆的。
这一次,还算是有良心,当面道别,还给了一万两银子,甚至将她弟弟弄进了晋城书院。
不过,这一切所有事情,所作所为,特么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主导。
这里头,将她置于何地!
叶菀不知为何,心里不舒服,比之第一次骆仲谦突然离开,还要来得不爽。
她自嘲笑笑,这人第一次走的时候,她之所以不高兴,大概就是有一点喜欢上了吧?
而这一次,更像是郑重告别,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两人再也没有可能见面了呢?
叶菀想了许多,刚冒出来的喜欢情感来来去去,反反复复,被她翻滚着一次次品尝着。最后终于化为平静无波。
“算了,本来就只是为了自保,人走了更好,就算是记忆恢复了,也不会惹上麻烦。”
她之所以答应了演戏,也不过是害怕骆仲谦突然记忆恢复,对她有什么动作。
而如果人就在身边,她就可以趁机观察,及时地做出反应。
还不等她对此有所行动,骆仲谦自顾一走了之,危险……就此解除了。
“喜欢顶个屁用,还是钱最实在。”
叶菀收起心情,将票据拿在手中,看了个仔细,确认是真的无疑,“我这就去兑现银子去,有了这一万两在手,和林龚的合作倒是可以进上一步了。”
叶菀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会儿的她,心里头亮堂堂的,比谁都看得明白。
人走茶凉。
“这一切就是个荒谬,一场梦过去也就罢了。”
而真实的银子到手,却又告诉叶菀,这一场梦,做的真特么真实无比!
“小菀,你上哪儿去了?”
叶菀回到慕尚香,张海川一脸焦色,他生怕骆仲谦这一走,给自己外甥女有所打击。
毕竟,就之前在那屋子里坐着不吃不喝的呆愣样儿,着实吓坏了他。
叶菀却是笑嘻嘻的,走过去小声说:“舅舅,我把那票据给兑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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