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只在地平线上剩下一个角的时候,李岩带着一万人回了周军大营,军士们灰头土脸,皆低头不语。
有好事者主动上前来问:“怎么样?论钦陵出城接战了吗?”
李岩没有回答,只是瞪眼望着好事者。
好事者震骇,便自行退了下去。
随后李岩前往中军大帐面见王孝杰与何果夫。
“王将军,矮奴先生,李岩有罪,没有完成你们交代的任务,还请两位责罚!”,李岩一进大帐便跪在地上向二人请罪。
何果夫皱起眉头:“李将军这话是何意?”
李岩回答道:“我没有将论钦陵叫出城他,这个直娘贼居然在城垛上与我对骂,但就是不开城与我接战!”
何果夫反问道:“王将军只是让你叫阵,什么时候要你必须将论钦陵引出城接战的?”
“啊?”,李岩愣住了:“叫阵的目的不就是引论钦陵出来接战吗?”
何果夫闻言直摇头:“非也非也,王将军的命令之后要你叫阵,并不是要你一定要将论钦陵引出来接战”
“再者,不管你怎样叫阵,论钦陵都不会出来的”
李岩一脸疑惑:“为什么啊?”
何果夫回答道:“因为他被我们打怕了”
李岩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去叫阵?”
何果夫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因为这样就能拿下焉耆城”
“啊?叫阵就能拿下焉耆城?”,李岩有些不相信。
“怎么?李将军不相信我?”
“不不,不是,我并非不相信矮奴先生,只是······”
何果夫没有再接李岩的话,而是上前拍了拍李岩的肩膀:“李将军,估计你也疲乏了,先下去休息吧!”
李岩点点头:“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李岩退下去之后,王孝杰便问何果夫:“矮奴,你今日说要双管齐下,现在该说另外一策了吧!到底是怎么个双管齐下法?”
何果夫踱了两步:“减灶”
“减灶?什么意思?”
何果夫解释道:“请将军下令,自明日起,两伙为一灶,后天四伙一灶”
在古代,十人共用一锅造饭,称之为“一伙”,专职的炊事班,也就是火头军只是演义的创作,现实中并未出现。
王孝杰还是没明白何果夫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的清楚点,减灶到底有什么用?减灶又为何与城下叫阵并为双管齐下?”
“诱敌”
“诱敌?这算是什么说法?”
何果夫转身坐回到坐席上,然后示意王孝杰也坐下,而后长谈道:“焉耆城城坚而不可强攻,我们必须将论钦陵诱出城外击之”
王孝杰更疑惑了:“所以我们去叫阵?可是你也看到了,李岩叫了大半天,论钦陵根本就不出来啊!”
何果夫喝了一口水:“将军莫问,但请依我的计策,后天,后天论钦陵一定会率军出城,与我们接战,届时我们便可袭取焉耆城,大败论钦陵!”
王孝杰虽然心中还是有疑惑,但看何果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毕竟与何果夫接触的这几天,何果夫所言皆中,所战皆胜,他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另外一边,李岩出了中军大帐之后,便想回营帐休息,结果在路上的时候,听到了一名旅帅与队正的谈话,谈话的内容让李岩非常不爽。
“哎哎,成旅帅你听说了没?这次贼酋论赞婆是文搏兕擒住的!”
旅帅点头:“当然!最近营中已经传遍了!我还听说那文搏兕勇猛异常,一人冲入敌阵左右冲杀,先斩贼副将,再于乱军中擒论赞婆!那论赞婆吓得魂都没了!”
“不止呢!之前在宁胡城,他一人便斩贼副将,好像叫什么丹结!后来又在宁胡城二战,率一千军士袭西突厥大营,又迂回破西突厥后队,杀得论赞婆夺路而逃,两个回合又将西突厥贼酋阿史那馁子击落马下,要不是乱军阻挡,恐怕就要擒住阿史那馁子了!”
“此次又立下大功,实在了不起!”,队正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
旅帅也应和道:“谁说不是呢!我昨天还听几个军奴说,文搏兕十四岁的时候徒手打死了一只犀牛,所以才叫‘搏兕’,那能不厉害吗?”
队正闻言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真的假的?”
“你觉得呢?”
说到这里,队正突然四下看了看,而后问旅帅:“成旅帅,你说要是大眼将军和文搏兕打一架谁会赢?”
旅帅抬手托起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这不好说,大眼将军也是勇冠三军,一杆骨朵无人可挡,我还没听说过谁能与他敌手”
“我听说当年高宗皇帝派兵征讨高句丽的时候,大眼将军曾跟随出征,是役他单骑入贼阵,击杀十数人,夺其大纛而还,贼军皆震恐,不战而走”
“要真的在文搏兕和大眼将军中选一个,我选大眼将军,我觉得他胜的概率大一点”
队正却不赞同旅帅的说法:“这可不一定,要是我,我就选文搏兕,你想想,徒手打死犀牛啊!那得多勇猛啊!”
旅帅听了队正的话,不禁仰天长叹:“要是大眼将军能和文搏兕打一架就好了,到时候胜负自然见分晓,也省得我们在这里猜”
当初论赞婆前来劫营,李岩率军攻击其后路的时候,就一直在找论赞婆,但直到伏击结束也没找到论赞婆。
后来听说论赞婆被人擒住了,他一打听才知道是文搏兕擒住的,这让他很不高兴。
李岩一直以勇著称,他从军已逾数十载,还从未遇到与他一样以勇著称的人,不管是在敌营还是己营。
长期的骄傲让李岩迅速膨胀,他自以为天下无敌手,可没想到现在却遇到了一个同样勇猛的文搏兕。
李岩就像是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突然遇到了一个小针头,扎爆了他的自信与自负,泻尽了长久以来积攒的成就感。
现在他又听到私底下有人将他与文搏兕放在一起议论,这让他更加嫉妒,从而生出了对文搏兕的仇恨。
李岩隐在黑暗中,望着还在激动交谈的旅帅与队正,恨恨的言了一句:“文搏兕!你等着!你我终有一天会分出个胜负!我才是最勇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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