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很多,不过大多时候都是陈晓婵在说,白求安在听。
初入公司时的惶恐,那些老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算计,或是员工们私下里的恶语相向。又有那些和竞争对手之间,兵不血刃却胜似两军对垒的劳心大战。
陈晓婵平静的讲,白求安安静的听。
就像他写的那本骨刀,其实全篇的言语都极为平和。不见声锐,唯有细水长流。也就胜在细节和脑洞。
约摸八点多,两人才走出包间。
众人早已离去,唯有马朝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陈晓婵也没说什么,马朝也是为了
不自觉地撇了眼身边的白求安,陈晓婵嘴角噙着笑。
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嘛。
“当真不去我哪”上车前,陈晓婵忍不住回头问道。
白求安只是笑笑没说话。
“那我走了。”陈晓婵又叹了口气,这才坐上车。
陈晓婵在车内看着白求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陈晓婵语气欢快“爸爸。”
“嗯。”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却有些绵软无力的样子。
“爸爸吃饭了吗”
“吃了,女儿啊,爸爸这边工作比较多,没什么事先挂”
“别挂”陈晓婵立马叫停,哼哼道“我知道马朝叔肯定都和你说了”
“爸,我这辈子就认定这么一个男人了,他要是死了,那那这公司我也不管了。”
“没事,我把公司卖了咱们遨游世界也足够花一辈子。”陈贤似乎有些赌气,古人果然所言不虚,小棉袄总会被人偷走的。
“不行爸你必须帮他,帮他就是帮你啊。你想想我到时候嫁给他,家里的这些不还是要他帮着打理吗你就当他是咱家雇的一个小工,咱们是不是得把他的衣食住行安排好啊。”
“那你见过哪一个小工把老板的东西全都拿走的”
“爸爸”
陈贤满心无奈,女儿长大后为数不多的几次撒娇,似乎都和那个混小子有关。
真是造孽啊
目送着陈晓婵的车子离开,白求安才转头看向故意留下来的马朝。
“叔,什么事儿”
曾经的白求安以为马朝只是一个普通的保镖,但自从知晓了陈贤和陈家的身份之后,白求安就对这个陈贤身边的“老臣”高看了几分。
“老爷让我跟你说,要死死远点。”
“好嘞,您让岳父放心。”
“你别呛我,我就是个传话的。”
马朝依旧嬉皮笑脸的,这老爷说什么和小姐怎么做可是两码事,这会儿说话硬气,没准再过两年他就要被一家子合起伙儿穿小鞋了。
“您放心,我就是想让您学学我这说话的口气。别把意思传插了。”
白求安这会儿也硬气,反正没见着人不是大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马朝苦笑,这话还是得小心的说。
还没多说,马朝电话就响了。
贴在耳边,就一句“把电话给白求安。”
白求安就接了过来。
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好似人就在眼前似得,说“陈叔。”
“少跟我套近乎,李慕斯是不是你杀的”陈贤的语气可以说差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白求安没敢打包票,因为他不确定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陈贤又问“也就是说你自己也怀疑你可能被神夺舍了对吧”
“对。”
“知道了,我在庄园。你让马朝送你过来。”
“可这么做万一”
“放心吧,李家不敢惹的不多,但不巧我陈贤就是其中之一。只要你不是被夺舍,就算真杀了李慕斯又如何”
陈贤这话明显气话居多,两人也都知道,如果白求安没有问题是不可能去杀了李慕斯的。
“知道了。”
白求安这次没有拒绝,他现在对于十二殿的动向一无所知。而且也暂时断了线索,除了陈贤似乎再没有更好的求助对象了。
电话还给马朝,白求安说道“我岳父叫我过去一趟。”
“嘚,上车吧。”
两人坐上了另一辆车。
没坐飞机,就这么开着车一路回了安师。
等到陈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白求安走进去的时候,陈贤正披着睡衣坐在火炉边烤火。
“陈叔。”
陈贤没回话,依旧暖手。
白求安看着陈贤大夏天的这般打扮还烤火,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另有深意那也没必要这么作践自己啊。
“早些年出任务,碰上了个蛮意外的混蛋。神咒出奇的厉害,兔子们也没辙。当然,跟我自身也有关系,算得上是雪上加霜吧。也就落下这么个毛病。”
陈贤好像自言自语一般“怕冷还好,还有些更苦。甚至一辈子浑浑噩噩,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贤终于回头看向白求安,闲聊似得说着“你觉得你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
白求安回想着自己的过往,那些使用神咒之后的细微末节处。
“还不太清楚。”
“是了,这就是神性高的好处。用的少了没什么感觉,甚至时间长了自己还能一点点补回来。很多人羡慕啊”
陈贤感叹着“可每年死的天才都太多了,那些个名动一时的储王,那个不是以一当十一露面就让人没了打架的火气”
“最后呢当上王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可王也会死,十二殿所有的王,没有一个是老死的。”
白求安沉默不语。
“余易鹿也死了。”
白求安依旧沉默,他对这位申猴王有印象,但无甚了解。仅有的传闻也是听李慕斯说的,是位算无遗策的神人。
“你的事多半由他经手布置,人死之前大家都守口如瓶。死之后嘛”陈贤笑笑“不管你信不信,我猜我现在在这儿大概说些什么他都算到了。”
白求安心中记下,关于余易鹿的布置,他觉得跟裴都早先提起过的“风口浪尖”又直接联系。
忽然一愣,白求安这会儿想到了很多人和事。
他已然感受到了那股风浪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