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酸性小雨淅淅沥沥地掉着,像是心思缜密的绣花女手上的针线一样,密密地斜织着,把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披上了一层干净无邪的烟幕。遮天蔽日的乌云轻而易举地将整个弹丸之地的西关小城笼罩起来,天色昏暗得像是韩国娱乐圈里见不得人的权色交易一般。
嘉宝的闺房里闻起来好似香臭结合部,香是因为超市里喊着“赔本甩卖三天”的但实际已经甩了一个多月的空气清新剂,臭是因为漏脚趾的袜子被随手丢在了沙发上。这个世界或许没有脚不臭的女神,或许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女孩子们人人都是女神。“女神”应该是个高高在上的如同镜中花般的词语,如果有一天幸运女神看走了眼然后眷顾了你,接下来没羞没臊地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你会发现她乱扔姨妈巾,她把黄黄的鼻涕弄得哪都是,即使她没得经期狂躁症,她也会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大吵大闹。总有一天,猎人会变为猎物,你曾经所喜欢的也会变为你现在所厌恶的。这就是进化论:美好的东西都具有欺骗性,别去盲目地追求。
当然了,我个人还是得去追求值得追求的嘉宝,因为我早已对这些可怕的令人吓得尿床的结果了然于胸,有了本不该有的心理准备就好办多了,不会因为心里落差太大而呼天抢地的高呼“遇人不淑,女非淑女也”的悲惨感叹。我之前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等嘉宝在浴室里沐浴更内衣的,但是她袜子的味道实在是呛鼻之极,在“闻一闻,少十年”的强烈心理暗示下,我不得不把屁股挪到了床上。
我端坐在粉色的单人床上,以狼顾之相环顾了一周,很快机智如我的我就发现了个惊天的秘密:这床在窗户和门户之间的正中央。这就意味着,无论是有鬼鬼祟祟地小偷破窗而入,还是有“正大光明”的匪徒夺门而入,嘉宝都能迅速地从一个方向狼狈地逃走。窗户下有一条宠物蛇,还有一条看起来像是宠物蛇的绳子,嘉宝足可以利用这麻绳像成人版的人猿泰山那样以荡秋千的方式荡到对面的居民楼上,如果她上肢力量够的话。毫无疑问,她是个女中豪杰,一个更比三个强。
“吱”的一声,出浴的嘉宝从浴室的门后走了出来,她裹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浅白如雪的浴巾,脚上穿着小猪佩奇的猪红色的人字拖鞋,湿漉漉的头发遮挡着她苍白的脸,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嘉宝用毛巾将乌贼墨汁般的头发裹起来,宛如走在时代前列的印度妇女。
我把屁股从床上挪了下来:“嗨,恭候多时了。我买个重量诡异的蛋糕送你,买蛋糕是因为不知道买什么好,还有就是其实是我想吃蛋糕了……”
嘉宝拧了拧头发上残余的水:“你刚才盯着我看时,你的瞳孔明显变大了两倍,这表明有我有吸引力,或者是你海洛因成瘾。”
“是吗?瞳孔还能暴露这个?难怪那些吸毒的都逃不过警察叔叔的法眼晶晶。”
“是的,我是个专业的医生……牙科医生。你之前在电话里啰啰嗦嗦地想说什么?”
我提了提嗓子,鼓起了勇气,低下了头说:“我将不会不想不再把你定位为‘不是我女朋友’,那个……”
嘉宝听完为之一愣,她歪着头似乎用为数不多的脑汁来琢磨了下刚才句子的语法,思考无果的她皱着眉头:“能再用不拗口的略微简单一点的语言表达一遍吗?”
我深呼吸了一口香臭一体的空气:“你……就是……你能做我的……那个……女朋友吗?我愿意和你走完未来的不归路,往后余生,环境无论是好是坏,是富有是贫穷,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我会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一直到我离世的那天。”
嘉宝听完就捂住了嘴,不把惊讶的已经成了“”
型的嘴暴露进我的视线。四目相对,不是老乡的老乡见老乡,气氛一度很尴尬,我盯着地上的木板砖以回避嘉宝异样的目光,过了半晌,我依旧没听到有声音从嘉宝嘴里飘出来,我的小心脏里是又害怕又激动,要是听到“你是个好人但是……”这类的词可如何是好,羞愧难当的我很可能冲出窗户然后像泰山那样游荡着绳子跑了。我看到嘉宝的身影向我这边快速地移动了,这是要打我一巴掌然后高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我的胸腔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感受到了嘉宝温热的脸庞,匆忙闭上眼睛的已经做好挨耳光准备的我又匆忙地把眼睛睁开了,只见嘉宝依偎在了我的怀里,我一把就推开了她:“姑娘,你还是口头同意一下吧。因为现在是动不动就闹上法庭的年代,我没记错的话,这事是要吃三年牢饭的。你也知道,牢饭肯定不怎么好吃,哪比得上路边的黄焖鸡米饭……”
眼角有些湿润的嘉宝干脆地说:“我同了个意。”
天性多疑的我又开口道:“我还是去楼下打印店,起草个五十多页的确定爱恋关系的合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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