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单亲妈妈正低头全神贯注地给婴儿喂体水,然后感叹命运不公地坐在长椅上。
不经意地看着,看得我也是口干舌燥。不过显而易见,她没有把体水分给我的打算。
我虽然没有死过老公,倒也能多多少少理解这位单亲妈妈的难处。因为我也养了一只调皮捣蛋的猫儿,而且是单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它拉扯大的。
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现在站在桥栏杆上,他身子摇摇晃晃、颤颤悠悠,但是眼神却坚定不已。看来他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要纵身一跃了。
普通人是难以承受巨大打击的,比如煮熟的鸭子突然飞了,比如左拥右抱的梦想被干瘪的钱包化为泡影,又好比全村的希望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却突然以马上风的死法挂掉了。
深刻了解《动物世界》里狮子捕杀羚羊过程的我,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屏住呼吸然后蹑手蹑脚地悄悄接近,令其猝不及防地以怀中抱妹杀的姿势将少年摁倒外地。
后来才知道这厮是在登高望远,只是心血来潮地上去看看大自然的美好风景,并不是要自寻短见。
时间还早,还可以去剃个头,或者去洗个澡。因为泡澡能泡出泡友来,所以不谙交友之道的我,还是去剃头的比较好。
我的头发正以每秒4幺米的速度飞速生长着,要是闭耳聆听,甚至都能听见头发生长的声音。
以我那茂盛的毛发来看,完全不符合父亲的秃头基因。仔细一琢磨,看来真相只有我娘一个人知道了。
曾先生是西关最有名的理发师,号称是剃遍万人头的曾剃头。不过今天,曾老师傅并不在店里,他儿媳妇今儿生了,孩子挺像他的。
店里拿着大剪子的充当理发师角色的是他的外甥。这家门店就是理发界日益猖獗的裙带关系的典型范例,值得批判。
剃完头的我匆匆来到了公交站牌下,站牌旁边有个人工建造的遮阳伞,伞在下雨时就举起来,天放晴时就不举。可见这伞在本质上,跟男人差不了多少。
站牌上有很多五花八门的小广告。广告,顾名思义,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然后广而告之的意思。
其中最有意思的一条企业广告是女秘书的招聘,应聘者必须满足三个相貌的条件自己看着糟心,别人看着恶心,搁在外边放心。
据悉这家企业的董事长风流成性,董事会为了避免让他陷入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现象怪圈,才出此下策地要选个丑女,以杜绝办公室上演一出下流版的《纸牌屋》。
站牌上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位女艺人的形象宣传,她应该是叫安布瑞拉还是巴布拉之类的。这位声名不鹊起的女影星只接受轮流式的走穴表演,从不接单个的私活。
公交车姗姗来迟。路边滑轮椅的老头都这车移动得快。
有选择强迫症的我在上车后,眼一闭一睁地随便挑了个座位。这座位凉的我呦,与其说是坐在了公交车上,不如说是坐在了会移动的南极冰块上。
我上高中时用来增加屁股温度的坐垫花了连3块钱都不到。当时的我极为自私,别人的屁股不能亵渎这坐垫,它就像是我屁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古以来就属于我。
不是老司机的司机每次将车停靠到站点,上上下下的人不绝于目。这让我有种活在围城里的感觉,城里人想下去,城外的人想上来。
上来的第一个人穿着一身假皮的亮色皮衣,戴着近墨者黑的墨镜,看起来像是意大利黑手党的穿衣风格。
墨镜哥拿起电话直言不讳地说“我的确想收养个卡哇伊的女儿,但你们寄养中心只能提供15岁的。天啊,你们为何不直接干脆给我整个18岁成人的?明白了吗,我不想要15岁的,我要15岁左右的!”
第二个上车的人显得醉醺醺,他左手拎着一只缺胳膊少腿的烧鸡,右手拿着一瓶红不拉几的红酒。就座后,他先是大口撕咬着鸡脖子,然后用酒将肉“咕噜”地一声送进了食道。
酒壮怂人胆,醉客开始言颠语倒地诉说着往事烂醉如泥的他曾经暴打了一顿打不还手的犀牛,然后因为一脚踢在了犀牛角上而脚折。
这件事引起了社会的高度重视,经过多方人员的取证调查后,法院最后判定犀牛有罪,处罚动物园禁闭6个月。
第三个上车的人面相堪称是标准的苦瓜脸,他拿着白手绢擦了擦眼角止不住的泪花。
将家丑不可外扬的俗语抛之脑后的他开始自述昨晚结的婚。但还不到24小时,他老婆就开始跟他冷战了。具体原因是他舞枪弄棒的经验不足,时间太短。
或许他可以用更积极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比如说他仅仅只用了短短的一天,就达到了许多夫妻花了几十年才达到的境界。
第四位登上车的是个打扮得非常潮的女孩,开着手机直播在市井之街上招摇过市。她开始声情并茂地在车上手舞足蹈起来,以博看客们一笑。
主播们都是靠打赏赚钱的,所以做直播得巧立名目地拉拢豪绅们捐款打赏,只有土豪打赏了,其他趋炎附势的看客们才会跟着交钱。
在得钱之后,土豪的钱如数奉还。看客们的钱,三七分成。主播、土豪、看客们在各自的环节当中都得到了满足,可谓一箭三雕。
公交车上,众生百态,各自为安。幸福的人终会不幸,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女主播在满车人的起哄下,开始唱起歌来“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你想正经地活着/可这世界不正经的太多/于是你忘了童年的书/学会了同流合污/学会了一切不在乎……”
再过一站就是西关事务所了,我已在那上班长达两年之久。每天奔波于各种鸡毛蒜皮的业务,沉醉于做经济假账的事业……
工作状况时上时下,有时喜,有时忧,当然忧的时候比喜的时候多的多,这无疑是非常可悲的。
我近年来饱受外界认同的煎熬,只有在别人看重我时,我才会看重自己。
这种病情一般都是童年情感得不到满足的结果,比如被母亲断奶断得特别早,比如被父亲抱得不够多。
汽车在站牌处戛然而止。我想我的终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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