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魏楚欣正坐在小案旁拿木棍在细沙上闲写着药材名,突然听外面有小厮说话:“三小姐在呢吧,魏二管事到了,不知三小姐方不方便相见?”
魏二?魏楚欣写字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回想着上一辈子的事情,禁不住冷笑了笑,不过又是一个魏三鹏罢了,魏伟彬看中的人哪个是好的呢。
想是魏孜博又去了李浩洋那里,魏二见不着大少爷,便想着见见这个都快被人忘了的三小姐。毕竟她这个三小姐是要回府里去了的,要是奉迎好了,这天长地久的在府里住着,未免就能替他说上好话了。
魏楚欣朝外头小厮道:“你退下吧,我知道了。”
小厮话中的意思是要魏楚欣去堂屋那里见魏二,魏楚欣心里笑笑,她还就偏不过去,得给魏二一个奉迎的机会不是。
果然,小厮去魏二那里回话时,遭魏二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怕魏楚欣先一步来找他,魏二急忙拿着账本就往魏楚欣这里赶。
走到门口敲门:“三小姐在么,魏二刚从府里过来,有些账目总看不明白,还请三小姐给过过目。”
魏楚欣依旧在细沙上写着药材名,听见魏二的话,没有抬头,只应声道:“二管事请进。”
魏二应了声进来,一进屋吓了一跳,这屋子里也委实太破了些吧,瞧那窗帘子,瞧那纱帐子,瞧那破旧屏风隔断。再去瞧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魏楚欣,一时觉得好是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像昔日在府里的兰姨娘,这娘俩太像了,就是这三小姐比那兰姨娘更俊俏,不仅如此,这三小姐身上还多着股赏心悦目的劲儿,让人瞧了一眼还想瞧第二眼。
魏二心里想着,难怪老爷这回肯带三小姐回府呢,不为别的,就为这和兰姨娘几分相似的长相也得给带回去啊!看来今日亲自过来是过来对了。
魏楚欣这才放下手里的木棍,抬头朝刚进屋的张妈妈笑说:“给二管事看座。”
魏二赶紧摆手:“不需麻烦,魏二站着就行,只是新来庄子里,想让三小姐给看看这账目。”说着就将账本递给了过来。
魏楚欣随手翻看了几页,前面记得是水稻收成几何,投入子种多少,上交朝廷粮税多少,往府中供给多少等一些庄子上的大账目,后面是庄子里雇佣多少劳力,每人每月几钱银子,每日采买花销多少等一些小账。
粗略看了看,魏楚欣就将账本轻放在了身旁案边,笑说:“二管事太客气了,我也不过是认识几个字罢了,像这样的账目二管事还是让大哥哥过目的好。”
魏二听了赶紧道:“三小姐这说的哪里话,魏二才来庄子,有些事还得三小姐多多指点,这才免了出错不是。”
魏楚欣心想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呢,就笑笑说:“二管事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府中上百口人的事宜都从不曾有过差错,何况是在这庄子里呢。”
魏二陪笑:“三小姐抬爱了。”
“不过倒还真有件事要提醒二管事,”魏楚欣突然话锋一转,“管采买的柳婆子上了年纪,脑袋不如年轻的好使,买回来的东西缺斤少量倒是常事,人都说能者多劳,要我看在堂屋侍候的刘妈子精明能干,倒是适合采买的差事。”
魏二脑瓜筋一转,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笑着应声:“三小姐说的极是,向来是能者多劳,管采买的脑袋不够使可不行,等一会回去,魏二就把这事给办了。”
想说的说完了,魏楚欣也就不再想招呼魏二,复又拿起木棍,写起了字。
魏二也是看人脸色看惯了的,说了句:“那三小姐先忙着,魏二这就退下了。”拿上账本就走了出去。
这边魏二一走,张妈妈便对魏楚欣说道:“小姐这是又解了回气,这些年受柳婆子多少白气,这下可是好了,看这回柳婆子丢了肥差,还跟谁摆谱去!”
魏二走后不久,就派人送来了笔墨纸砚,送东西的小厮陪着笑脸说:“奴才奉二管事的吩咐,过来送东西,二管事说三小姐要缺什么东西,知会一声就是,马上给三小姐准备。”
魏楚欣将东西接了过来,心里倒也佩服魏二,要说阿谀奉承也是要有天赋的,这头脚见她以木棍代毛笔,后脚就派人给送了来。
人走后,魏楚欣铺上宣纸,拿镇尺慢慢抚平,在纸上画起了紫兰花的图样,才画了一半,就听外面有脚步声,魏楚欣拿笔的手轻轻一顿,嘴角勾出个弧度,似乎能猜到来人是谁,所为何事。
果然传来魏孜博激动喜悦的声音:“三妹妹在么?我进来了!”
魏楚欣抬头,就直见了满脸笑容,笑得像个孩子般的魏孜博。
魏孜博大步走过来道:“成了!三妹妹,成了!”
魏楚欣跟着魏孜博笑,问:“什么成了?”
“今日浩洋老先生肯见我了!”说着就将拿在手里的画卷打了开,摆在魏楚欣眼前让魏楚欣看:“还在上面给我提字了呢,三妹妹瞧!”
画边角处写的是:三日不见,即应刮目相看。
魏楚欣读了,露出个欣慰的笑来,这笑发自真心,所以看起来格外好看,“妹妹恭喜大哥哥得浩洋老先生褒奖。”
“这还要感谢三妹妹,作为酬谢,我要送三妹妹一件礼物,三妹妹说想要什么?”魏孜博自顾自的说了一通。
魏楚欣只是笑,一边笑一边摇头:“这画是大哥哥自己画的,道理也是大哥哥自己悟的,我不过是在旁边闲说了几句题外话,大哥哥又何故来谢我呢。再者,我与大哥哥虽自小没在一处长大,但却不妨碍兄妹之情,大哥哥说要酬谢我,岂不是没真心拿我当妹妹了。”
“这话说的不对,要没有三妹妹,这画我是要揉成纸团扔了的,哪里还会画那瞪眼鹰。不说酬谢,我也要送三妹妹一样礼物!”
魏楚欣只摇头说不要。
这里魏孜博突然间有了主意:“要不我给三妹妹画一副画像如何?”他心里高兴,说风就是雨,见魏楚欣案上正摆着纸笔,当即就要动笔开画了。
“大哥哥,”魏楚欣忙站起来,打断魏孜博:“大哥哥先别急着画。”
“为什么,莫不是三妹妹嫌我画得不好?”魏孜博见魏楚欣夺过了笔,眼睛里面的流光溢彩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见魏孜博因自己的举动而有些不高兴了,魏楚欣轻拽了拽魏孜博的袖子,露出个刻意讨好魏孜博的笑容,慢慢解释道:“大哥哥这件礼物,妹妹要了。只是给人画像哪有这样仓促的,今日妹妹穿着简陋,怕浪费了这次好机会。等日后妹妹准备好了,就是大哥哥反悔,妹妹也是不依的。”
几句话又把魏孜博哄好了:“那好,我这里欠三妹妹一幅画,三妹妹可得记住了。”
魏楚欣脸上笑着,心里却叹了口气,她之所以不让魏孜博给她画像,原是她现在这幅算计人心的模样太过难看,人都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画人画面难画心,等他日她不再需要算计而生活,那时心里坦坦荡荡的,再让魏孜博给他画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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