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是包了不少的,放在竹篓里,装得满满的。又另有一些碎银子和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吕氏拍了拍魏楚欣的肩膀,笑着说:“三姑娘出门,也是没什么好送的。银子不多,三姑娘留着用吧。”
府里每月的月银也是不多,姑娘和姨娘每月三两,正房每月五两。要单靠月银,这五百两银子要攒几年。只不过魏伟松自是做生意的,在银钱上从来不缺吕氏。
魏楚欣只接了糕点果子,银钱却怎么也不肯收。
魏四见了,实诚的将银票往魏楚欣怀里塞:“在外面用得到的,这些呢你就拿着吧,我父亲铺子里,哪还不挤出些银子来。”
最后无奈之下,魏楚欣只收了几两碎银,至于那五百两银票,怎么也不肯拿。
“楚儿手头还有些钱使,等真到了没有时,楚儿管二娘借,二娘别不借才是呢。”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这份情,魏楚欣记下了。
刘大着人套好了马车等在府门口。
魏楚欣先去槿香苑和老太太辞别,只是这老妖婆惯会见风使舵的。见魏伟彬发话要送她走,便不再肯见她了。魏楚欣连着一个月早起给她熬梨,还真是没换来老妖婆一丝一毫的真情来。
今年是乡试年,快秋闱了,魏孜博每天在学里读书,很晚才回来,自然无心过问府里这些闲言碎语。倒是他的亲妹妹,悠闲的很。
魏楚欣和张妈妈,石榴三人往马车处走时,便见着魏昭欣趾高气昂的等在前面。
魏楚欣见了,都懒得理她,本想着绕行而过。但听魏昭欣道:“你娘是手下败将,你也是手下败将。还想高攀芮家,想得美吧。”
魏楚欣听了也不生气,反而有点以德报怨的意思,笑着对魏昭欣道:“这一走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大姐姐了。万没想到大姐姐心里有我,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来送妹妹,妹妹我自然是感觉不尽的。既然如此,我便告诉大姐姐一个秘密吧,今年秋闱,芮禹岑能得乡试第一,大姐姐既然存心要缠赖人家,可得加倍努力才是啊!”
魏楚欣说完还不忘微笑,完全是一副我不行了,往后就交给你了的意思。
就是个别字眼说的实在不中听,比如说这个“缠赖”概括的倒挺准确,但却是不招人听的大实话。
魏昭欣一副以胜利者自居的模样,看着魏楚欣趾高气昂道:“这就不劳烦你魏家小三腊月羊操心了,我和岑哥哥自然是相配的。”
魏楚欣听了真忍不住要咋舌了。
还“岑哥哥”,还“自然是相配的”,这话说的也真是脸大不害臊,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魏楚欣真想劝她一句:别痴人说梦了,到后来人芮禹岑根本就不知道你魏昭欣是何许人也。这世界还向来是不缺厚颜无耻之人。有人的脸,还真是大哉,厚也。
*
车外,天清云淡。
魏楚欣撩开窗帘,呼吸着野外的新鲜空气。
张妈妈和石榴坐在一旁,有说有笑的。马车平缓的驶着,昨晚上的场景跃然而现。
魏伟彬坐在书房里,蹙眉敛容,满脸的愁相,她轻轻唤他:“父亲。”
魏伟彬抬头,见她脸上惨白,没等说话,便又跪在了地上:“孩儿犯了大错,致使眉姨娘没……没了孩子,还请父亲责罚。”
魏伟彬思忖着什么,没有吱声。
她便又道:“父亲,楚儿真不是故意的,也……也不知道怎样,楚儿一碰眉姨娘肚子,眉姨娘就小产了,出了好多的血……”
因先时眉姨娘已经做好了铺垫,魏伟彬眼见着魏楚欣浑身颤抖,头冒虚汗,终忍不住扶她起来,劝慰了几句:“事发突然,也不能全怨你。”
这是真拿她做了替罪羊了。
魏楚欣靠在魏伟彬怀里只是低声哭泣。魏伟彬觉得挨着他的衣衫都被她哭湿了。
最后魏楚欣自责的说:“父亲,听人说梓浣山自是清修圣地,楚儿自来生辰不好,现下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楚儿想去梓浣山暂住,为眉姨娘的孩子诵经超度,为父亲祈福,为祖母增寿……”
想到此处,魏楚欣不免淡笑,问身边石榴和张妈妈道:“这要是大夫人知道魏伟彬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和城郊的二十亩良田,让我去梓浣山小住养心,想回来支会一声便可随时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呢?”
“老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张妈妈在旁说道,“出了此等事情,都没有过多责备了小姐,真真是兰姨娘的保佑。”
魏伟彬心里有她?
魏楚欣想啊,还不是算计的好,让魏伟彬误以为她这个女儿替他背了黑锅,保住了他文人士大夫虚伪的面子,他靖州同知,自是节制博学的人,哪能干出那等事情。
石榴知道怎么回事,听着张妈妈的话,只是笑着压低了头,并不说话。
张妈妈见两人都憋着乐,不解的看着两人,“这是藏什么猫腻了,瞒着我老婆子不说!”
“哪有?”石榴俏皮的笑着。
又一个大获全胜。此次脱身,本是想着到梓浣山小住几月,假托拜了什么高人,学得了什么医术,以后为人看病,也可正大光明,不用遮遮掩掩了。再有,她手上已攒了不少的银子,得找机会把这些死钱变成活钱……
青山隐隐,绿水悠悠。
魏楚欣三人,走了两日,一晚投宿于乡野客栈,不急不缓,在第二日下午,终于到了梓浣山山脚之下。
府里派来的马夫将魏楚欣三人送至落尘庵山门之下,和魏楚欣告了别,打道回府。
魏楚欣带着石榴和张妈妈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庵门口走,上了长满荒草青苔的石阶,去叩已经斑驳掉漆了的红油门扉。
稍等片刻,便有身穿青色布衣的比丘尼迎了出来。
魏楚欣略施佛礼,“我们打靖州城来,尘世困顿,想在贵庵暂住清修,还请师太收留。”
比丘尼听了,回礼道:“女施主请稍等片刻。”说毕,回身走了。
等争得住持同意,比丘尼引三人进庵。
进了庵门,便是几座大殿。往里走去,才渐渐的看见一排规制如一的平房。
走到其中一间,比丘尼将房门打开,请三人进了去,“女施主暂且在此住下吧。”
魏楚欣微微欠身:“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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