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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一出大戏 (中)
    前前后后一共来了五个男人。先时给程凌儿兄弟二人打的够呛的两位壮汉在门口定了下。



    蹲在门口的程五儿,管先进来的一位五十左右的稍有威严的男人叫里长,第二位胡子发白看样子有六七十岁的长者叫七叔。



    那七叔后面跟着进来的便是未见其人,先知其名的乔四——在这片称得上爷的乔四爷。



    “六儿,你这是做什么!”一进屋来七爷就先开口道,语气多有不悦。



    但见着程凌儿跪在个女娃娃身边,也难怪老头子发脾气。



    “七爷。”程凌儿朝老头子顿了顿首,虽脾气倔得很,就是不肯起来,但能也从态度上看出来,他对这个七爷很是尊重。



    “是那日救了程六儿的姑娘。”那里长大抵是被比七爷年轻上了二十几岁,在看了魏楚欣一眼之后,一下子便认了出来,点头说道:“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救命恩人是该谢的。”



    要说这位里长和这位七爷,那日在云隐寺是和魏楚欣打过照面的,不能说是不认识。



    这里七爷细瞅了瞅魏楚欣,皱了皱稀疏的胡子,没再说什么。



    程五儿进来招待七爷和里长,将两人了上座。



    这里乔四被冷落了半天,清了下嗓子,引起众人注意,“既然今天诸位都在场,那便是要说道说道这地的事情。”



    话一出口,屋里氛围就冷了下来。程凌儿一双眼睛死盯着乔四。



    乔四自然是不惧怕这个十几岁的小嘎达。自顾自的从袖子里拿出张欠条,递给坐在正中的七爷:“您老人家给看看,这欠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的,具体王二娃欠了我多少钱,上面都写的明白,也是按了手印的,实物在这,不是谁想抵赖就能抵得了的。”



    七爷接了过来,人老眼花,他把那欠条往远处放了放,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身旁里长怕老人家看不太清,还在旁边给念了一遍:



    “丁卯年三月末申时两刻,在村头乔家,王二娃赌输五千一百零二两四钱银子,乔四借其,约定三年内还完,还不上用地顶。”



    话说的是土,但上头有程凌儿表哥的签名和手印,白纸黑字为证,想抵赖是抵不了的。



    这里七爷读完,捋了捋胡子,最后叹了口气道:“既然是这样,那便是得商量商量了。”说着,就看向一旁站着听候吩咐的程五儿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程家不是打赖的人,你去把地契拿出来,咱们定一定,把银子还给瑞山。”



    乔四大名叫乔瑞山,据说是特意找有学问的人给起的。



    有七爷坐镇,程凌儿也不敢说什么。



    程五儿唯唯诺诺的进了里屋,进去半天,翻箱倒柜将地契给取了出来。



    乔四一见那地契,两眼放光。站起身来,给七爷和里长各作了个揖,然后才说:“那既然是这样,人也都齐全,七爷和里长给做了证人,我和五儿,六儿兄弟就把合同给写了,五百亩地归我,那五千两银子一笔勾销。”



    七爷听了毫无异议的点头,招呼程凌儿道:“六儿,你是识字的,二娃子虽然走了,你就起来替二娃子把合同写了吧。”



    这里有一个问题一直被乔四七爷等人刻意给规避了。



    就算是程凌儿认下了他表哥那五千多两的赌债,愿意拿田地来抵,也是要按市价三十五两一亩来算吧,五千两银子往多了算能买一百四十亩田,给取个整数,也断不能超过一百五十亩。



    显然程凌儿并不傻,屋里每个人也都不傻。



    这里乔四自带纸笔,刷刷刷奋笔疾书,在纸上写下:昔王二娃欠本人五千一百零二两四钱银子,按其约定,用其身下程家庄山前的五百亩地抵偿。今有证人为证,此书有效。



    写完,他先马上把“乔瑞山”的大名给签了上,又从怀中掏出红泥,重重的在白纸黑字上按下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乔四抚了抚袖子,往出一抻,又有礼又客气,“六儿兄弟,请。”



    还在地上跪着的程凌儿抬头看了魏楚欣一眼,那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恳求,魏楚欣勾唇笑了笑,平声说:“程公子,你先起来说话。”



    这里七爷见程凌儿站了起来,想着一个女娃娃的话比他的都顶用,不禁沉吟了下,皱眉多有不满。



    程凌儿站了起来,眼睛并不看乔四,而是一边拍掉裤腿上的浮灰,一边往他大哥程五儿那边走。走到程五儿身边先把地契护在手里,然后才说:“既然今日人来得这样齐全,那必是要算算了,我表哥赌输的五千两银子,我认了。要说用地抵,也行。但是不是得按照现在的地价抵偿,哪有用区区五千两银子,就想强占我表哥五百亩良田的,这和无赖有什么区别!”话说的义愤填膺。



    这话还说的真对,乔四就还真是无赖。无赖中的伪善者,比纯无赖还让人觉得恶心。



    “七爷,里长,你看六儿兄弟这话说的,”乔四听了,赶紧绕过长桌,出来混淆视听道:“原本我也是给六儿兄弟时间了的,说要是能凑齐这五千一百两银子怎能拿地抵了,这地毕竟是二娃子家祖上传下来的。只是这几个月都过去了,六儿兄弟非但没给我乔某凑钱,反而还去县里太爷那上诉状告了我一回。”



    这话乔四说的倒是真的。程凌儿真去县里告状了,但结果却是乔四拿银子贿赂了县太爷。



    知县曾顺士为表诚意,又要展现身为县太爷的官威尊严,丝毫不怕费笔墨的给乔四写了一张条子。



    条子上内容是:判程家村程凌儿以手上良田五百亩抵偿所欠乔瑞山五千一百多两银子,县衙公允,不得有违。



    听到此处,程凌儿气的咬牙,乔四却继续趾高气昂的道:“结果太爷明鉴,写出了个条子。”乔四此番还真是有备而来的,说着,就将条子从怀里给掏了出来,躬身给七爷和里长过目。



    两人看了那条子上有明晃晃的官印,自是不敢多做评议。



    最后里长展了展那条子,一副要说什么公道话般的,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此事有太爷做主,自是不能差了的,如今合同已立好了,六儿按过手印,这事就这么着了。自此地归瑞山,二娃子所欠的银子也一笔勾销,大家都落个圆满。”



    乔四极其满意这番公道话,在旁间附和着,“对,对,地归我后,那银子自然是一笔勾销,我乔瑞山说话算话,往后决不再和六儿兄弟提银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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