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欣也正在米铺子里。
前一日魏伟松打闵州回来,看中了那边的地界,说是囤一间铺子,再开一间分号出来。
魏楚欣便拿出两千两银子入了股,那家分号底银六千两,魏楚欣占三分有一股,不参与管理,也不用费心经营,只等着年底分红。
是魏伟松对她这个侄女的一分照顾。
这里魏孜霖正笑着教魏楚欣使算盘。
“先记加法口诀啊,你听我念‘加一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加二二上二,二下五去三……’”
魏孜霖家常便饭,不经大脑的念顺口溜般的便念了出来。
但魏楚欣听着却直蹙眉。重生前她当真是一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闻,死嚼着书袋,认死理的闷小姐。
现在初入做生意的大门,一切从头学起,学着打算盘,学着看账本,学着商场上那些不言而喻的门道道。
不过魏楚欣倒是好运气,有魏孜霖这样好脾气的老师教她,学不会不用受斥责不说,还能得到魏老师的鼓励与安慰。
“没听明白?”眼见着魏楚欣皱眉,魏孜霖便拿起了算盘,念一句口诀,在算盘上给魏楚欣示范着打一遍。
才打到一半,门口来了个要饭花子,慌慌忙忙的要进来,店里几个伙计拦着不让,只听外头喊道“别拦着我,我找我家姑爷来了,我是他老丈人,你们这些没长眼睛的毛小子,都别碰我!”
魏楚欣和魏孜霖不免放下算盘往外看去,走到门口,但见是衣衫褴褛,满脸憔悴,草鞋都跑丢了一只的罗老爷子。
魏孜霖并不认得他,只当是平常要饭的花子,便吩咐人道“别吵吵嚷嚷的,有伤财气,拿二百钱来,打发老爹走!”
罗老爷子眼见着魏楚欣,一下认了出来,便要来拽魏楚欣的胳膊,“姐儿,你可是还记得我,我找我家津小子!”
伙计们一看老头子一双指甲盖里面都是泥污的粗手要来抓魏楚欣淡青色的衫子,直拦着道“你这老头怎么不识好歹呢,我们少东家给你钱你就拿着,这你倒还敢缠赖我们家三姑娘,我看你是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你们别拦我,我认得这姐儿,我是鲁州津小子的姥爷!”罗老爷子急于解释。
一旁魏孜霖听了,细看了看罗老爷子,示意驾着老爷子的伙计们松手,他挡在魏楚欣面前问道“老爹说的是津儿的外祖父?”
罗老爷子便连忙点头“正是我,你就是霖哥儿吧,我听津小子提起过你的!”
认出了罗老爷子,魏孜霖便吩咐人道“去学里找三少爷过来,就说鲁州的罗老爹找到铺子里来了,让他过来安置,别等父亲知道此事不高兴。”
原是魏伟松极其看瞧不上罗老爷子。当初也是因魏孜津在鲁州待不下去了,魏伟松才将魏孜津给接回来的。并给了罗老爷子几百两的银子,已经说好了的两家再无瓜葛。
下午的时候魏孜津是不在学里的,他在书坊做工挣钱的事情,魏孜霖也是不知的。
魏楚欣便拦下了去找人的小厮,笑着对魏孜霖说“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我该回去了,正好回府里去路过学里,我带罗老爹去学里找三哥哥。”
这里魏孜霖也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见魏楚欣这样说,只道“那我派个人跟着三妹妹过去,罗老爹这人……”话说到一半,便适可而止了,两人心里明白就行。
罗老爷子这人实在不是什么正派人。
魏楚欣只笑着摇头说“不必麻烦了。”旋即转移话题,只说“明日还得来烦二哥哥!”
魏孜霖听着便笑道“这有什么烦的,因没能支给三妹妹银子的事情,父亲回来后好是责备了我一番,今三妹妹是入了股的人,要认真起来,我这长工得叫三妹妹一声东家呢,东家来学习,我可不得包教包会!”
魏楚欣便笑说“二哥哥可太会说话了,说的妹妹都要不好意思了。”
这里魏楚欣就领着罗老爷子出了铺子。
一旁跟着的石榴着实看不上这老头,见他紧紧跟在自家姑娘后面,直皱眉道“你离我们姑娘远点,瞅瞅你脏的,别再蹭我们姑娘衣服上!”
罗老爷子如今是刚逃出了贼人手,低眉顺眼,心有余悸,弓着个腰,头也不敢抬,直好脾气的道“姑娘担待我些吧,我才从地狱里逃出来,心里面正发虚呢!”
石榴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冷哼了一声故意笑问“怎么了,莫不是赌输了钱没法还,被人家通缉上了?”
罗老爷子红着个脸不说话。
魏楚欣心里面暗暗笑着,直逗老爷子道“老爹现在还玩牌么?”
罗老爷子也不吱声。
这里来到了成衣铺子里,魏楚欣给老爷子买了衣服和布鞋,又在路边找了个摆摊的剃匠,给老爷子修剪了胡子。
老爷子经人这样一打扮,一改邋里邋遢的模样,让人眼前一亮。
走在去书坊的路上,魏楚欣便笑着和罗老爷子聊天。
“老爹现在整日吃酒打牌的,也不是长久之际,听三哥哥说,您老人家会装裱的活计,雕版也雕的不错。这里我认识个掌柜的,要老爹愿意,我给老爹找份工来做如何?”
罗老爷子现在一门心思想的都是躲两个壮汉的事,只点头说“这感情好,供吃供住,不让我露面就行。”
魏楚欣和石榴听了,便忍不住互看了一眼,暗暗的笑了。
当下去了书坊子,正好谈老板在店里,魏楚欣交了这几日的书稿。然后便提起了罗老爹来。
谈老板笑说“魏姑娘你也是眼瞧着的,我这铺子规模就这么大,雇了罗津儿一人就够用了,再多人也用不着了!只不过既然姑娘你亲自开口了,我也不便拒绝,这样吧,城中华德坊是我师兄弟开的,我和那边说一声,让这罗老爹去铺子里做工吧!”
罗津儿和罗老爷子听着都喜得连连道谢。
一时听罗老爷子肚子咕噜咕噜的叫。魏楚欣便替魏孜津向谈老板请了一个时辰的假。
几人找了家饭馆,点了几道小菜,魏楚欣出钱请吃饭。
饭桌上魏孜津见外祖父走了正道,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欣喜,给老爷子盛饭,夹菜,直嘱咐道“眼下有三妹妹帮忙,给祖父你找了活计,祖父定是要好好做工,万不可再去吃酒赌牌了。”
罗老爷子一开始狼吞虎咽只顾着吃饭,眼下吃了个半饱,也有力气骂魏孜津,“我看你是胆肥,我没说你,你倒管起我来了,你个崽子,吃你的得了。”
魏孜津自讨没趣,脸气的发红,只咽了下话。
魏楚欣坐在一旁,看着罗老爷子笑着说“酒呢老爹可以喝点,但牌是不能再打了吧?”
罗老爷子见魏楚欣和他说话,赶紧改了笑脸说“不打了,不打了,姐儿说的对,以后我好好做工,酒也能喝也就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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