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郇玫坐在程凌儿家正屋里,听心腹说明了原因,脸上可就不是多日以来的和蔼可亲了。
魏楚欣这丫头分明是钓鱼啊,他是鱼,她是钩,李浩洋的山水画是鱼饵。
在程家村这片大河里钓他。
只可惜百密一疏,这事设计的再好到最后还是露馅了。
魏楚欣站在院子里,石榴过来要解释道“姑娘,程五儿夫妻俩诓骗了我,这才……”
一过了立秋,外面就开始转凉了,即使是上午,秋日的萧条也十分明显。
魏楚欣摆了摆手,阻断了石榴。
经商经商,利字摆中央。
这话说的没错,只是利字摆中央便是要不择手段了么。从当日去郇府算起,大半个月的时间,她调动了多少的人,为的就是能让郇玫相中她的麦米。
此番露馅了也是好事吧,阻止了经商初始时的算计人心和自作聪明。
做人还是真诚踏实的好。
进屋面对郇玫。
从小在优越环境里培养出的涵养,即使是得知了真相,郇玫也完全没有发火,此时看着魏楚欣,说道“这样的周章旁人和我做的多了,看姑娘的画作,澄澈纯透,本以为姑娘是个澄明的人,只也不想,你也是个俗人,是啊,生活么,谁能免俗。”
魏楚欣抿唇听着,没有想辩驳的意思,此时放弃了自己的这番自作聪明,在面对郇玫时,心里的那些拘谨与不自在,反而没有了。
郇玫又说“这片麦田确实是好的,事已至此,我与姑娘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了,画作既然是姑娘的,姑娘便开个价,画作我买,麦米我收。”
魏楚欣听这话,深吸一口气说“正如郇大人所说的,我确实是个俗人。此番自作聪明,原不过想将自己田里的麦子提为贡粮。只是画作是高雅的,特别是浩洋老先生的画,所以今日楚儿也想脱俗一次,这幅画楚儿不卖。”
……
郇玫走了,没有为难魏楚欣,没有强买这一幅画。
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让斯文扫地。
斯文扫地……
程凌儿来送画时,眼见着魏楚欣靠坐在椅子上,虽闭着眼睛,但却能感觉到她眼角眉梢的疲惫。
程凌儿便道“没事吧,用不用倒杯茶来?”
魏楚欣摇了摇头,睁开眼睛时,听程凌儿试着劝说道“郇大人还没有走远,若姑娘现在挽回还来得急,不就是一幅图么,看起来郇大人也是真心喜欢字画的,他得了也能好好珍惜的。”
魏楚欣笑说“算了,本来贡粮一事就是意料之外的捷径,咱们还是踏踏实实的走吧。”说着,魏楚欣便在袖子里拿出了三百两银票,交到程凌儿手里,“算上你手头剩的,交给衙门的税钱,秋收给四十二户的补贴,雇镖师往靖州城运粮的费用便也是够了。眼下快打粮了,地的事情就放心交给你了。”
程凌儿捏着手里的三百两银票,一说一笑“哪里用得上这些,姑娘多给了我多少。”说来,便要还回来二百两。
魏楚欣只道“拿着。”连带着将李浩洋的画也一并还了回去,道是,“物归原主。”
程凌儿拿着画轴出去时,正碰见了石榴。
石榴眼看着程凌儿手里的画,将他拽到一边来说“你过来,我告诉你件事。”
“什么?”程凌儿跟着石榴来到了一旁,听石榴问他道“你知道这幅画去年丢了的事么?”
石榴就把这幅画是怎么被蒋氏给抢了去,魏楚欣又是怎么得回来的,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当日我们姑娘茶饭不思,就为了描这么幅画,我问她为什么,你知道她怎么说的么?”
程凌儿看着石榴,“因为这是名家之作,不可多得。”
“呸!”石榴朝程凌儿猛啐了一口,“名家之作算什么,我们姑娘说这画是你程凌儿的,当日你明知这是值钱的东西,但却送给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便说了,这画无论如何不能卖给别人换那几个钱!”
只因这么番话,兜兜转转才有了后话。
……
回了常州,这一晃便是阴历八月初十。
这日魏楚欣收到魏孜津的信,信上书已在正街租了两间门面,开张之物已准备妥当,外找牙行雇了三位糕点师傅,七位糕点小工,已算好日子,八月十三日正式开张,三妹妹前日信上所交代的俱已记住,勿念。
第二日,八月十一。
这天阴雨绵绵。
一场秋雨一场寒,魏楚欣站在窗下,看的正是魏伟松所书的信。
心中写程凌儿已将两千麻袋的麦子运到了靖州来,他已经将粮食悉数存到了库里,一切放心。
魏楚欣回信说将麦米取名作红曲米,定价五两银子每石……
信才写了一半,但听外面有人喊道“三小姐在不在,府外有人来找。”
魏楚欣应声,打发石榴去门房。等石榴回来时,脸上喜气洋洋的,直说道“天大的喜事,姑娘快收拾收拾出门吧!”
“什么好事?”魏楚欣抬头问石榴道。
“是贡米之事,郇大人改变主意了!姑娘不卖画,他也同意收咱们的米了,他的亲信找上门来了,都!”
来到了常州一上等茶楼里,郇玫派来的亲信是位四十左右岁,说话谦和,行事稳妥之人。
一见了面,点了上好雨水煨的银针,一边喝茶一边说着“此番找姑娘来,谈的便是姑娘在靖州的麦米一事。”
“请讲。”魏楚欣点头。
“姑娘所有的麦米质量属上乘之上乘,郇大人欲留三千石作为贡粮,定价十五两每石,契子大人已事先书好了,姑娘过目,若没有异议,便是立下字据的了。”
魏楚欣接过那契子来瞧,上头工工整整,形式规矩正式,郇玫已是事先签好了字,按上了大使印章。
魏楚欣心说郇玫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莫不是程家村的麦子品质尤其的好,郇玫对比之后,首肯了她的?
郇玫这是不计前嫌?
这里签好了字,郇玫所派亲信先拿出了五千两定银作为定金,然后又商定好运送麦米时间等各种事宜。
三千石粮食,定价十五两每石,魏楚欣心里大致拢了个数,四万五千两银子。去除所有成本,甚至是去除购地时的九千两,顷刻之间,她便赚了三万五千两!
走在街上,一旁的石榴看着魏楚欣,突然唤了一声,“姑娘!”
魏楚欣回头,石榴便又叫了一声,“姑娘!”
两人对视,石榴一下乐得喊了出来,也不顾街上众人的反应,蹦得老高的喊“我们有钱了,我们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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