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因魏伟彬马上要去京里赴职,参议府里也忙碌了起来。
能跟着进京之人在忙碌着打点行装,去不成京里要留下之人在忙碌着迎接下一任大人极其家眷清客。
朝廷按官品给分配的官设住所,就如同一张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升迁贬谪,除非朝代更迭,否则源源不断,无止无休。
魏楚欣也在兰蕴居里打点衣物行装。
丫鬟婆子们或许喜欢这一时刻,因凡是有不想要或者带不走的东西,便都散手赏给下人了。
“姑娘,这件海棠纹银箔花瓶还往箱子里装么?”
“姑娘,这几件有些洗旧了的衫子您还带去么?”
“这一珠老爪梅,老奴便逞脸向姑娘求走了!”
……
魏楚欣正在书案前整理着她这几年画的画,小心的放在大妆花木箱里,把没装裱的整整齐齐摞在最下面,成轴的搁在最上面,盖上盖子,上了锁,才交代小厮搬到专门负责运送她院里东西的马车上去。
大夏日里的,动一动就是一身薄汗,梳儿给魏楚欣倒了一碗茶来,魏楚欣便顺势靠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才喝上一口润了润嗓子,便见院里的婆子面上带笑,又带有那么几分隐晦意味的来禀告道“禀三姑娘,今早采买那边有个小厮偷东西犯事,被采买的管事拿住,那小厮脏嘴烂舌,经人一吓,倒说出了些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魏楚欣放下茶杯,抬眼看了看那婆子,但见她又赔笑说“姑娘若是闲暇,就请移步过去瞧瞧,保准不会让姑娘白跑一趟的。”
魏楚欣过去时,那小厮已被人捆起来压在了柴房。
等魏楚欣一进去,管事婆子便兴师动众的,亲自守在门口,那些跟在后头的丫鬟小厮,谁都不能靠近柴房半步,生怕被人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柴房里灰尘扑面,双喜陪在魏楚欣身旁,直拿帕子替魏楚欣掸灰。
魏楚欣便眼见着地上捆着的是个二十岁上下,身强力壮的男人。
那小厮跪在青砖地面上,蓬头垢面,哭的泪人一般,直向魏楚欣磕头。
“听张婆子传,你有话对我们姑娘说,我们姑娘来了,你想说什么便快说,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一般!”双喜较之于梨儿,口齿还算伶俐。
那小厮便道“家里母亲生病,常年卧病不起,小人也是迫于无奈,才鬼迷心窍同意了大夫人的安排……”
本以为又是因偷东西而编造出来的那些迫不得已的说辞,不成想,下话说出来却是出人预料。
“蒋氏的什么安排?”双喜替魏楚欣追问了下去。
“前年秋天,大姑娘被姑爷糟蹋之后,大夫人怕是大姑娘怀不上孩子,便是暗处里挑中了小人……小人粗鄙之徒,三生有幸和大姑娘做了几日的夫妻,后来大姑娘果然就怀上了,本来做了此等事情,就算事后被打死,也是小人的福气了,只不成想小人命大,大夫人听庵里的姑子说,孩子还在娘胎里,若杀了亲生父亲,怕是冲撞了菩萨导致孩子落不了地。”
“小人这才捡了一条命,后来大夫人对小人说,若大姑娘入得了邵府,孩子就是少府里的嫡出小公子,以后继承邵家财产,这是天大的好事,为了后代着想,小人也不该往出说。只是小人今日犯下事来,自己命都难保了,也就顾不上那孩子了,小人将事情和盘托出,就想请三姑娘放小人一条生路,老爷都要到京里做大官了,就请三姑娘看在我说出这个秘密的份上,高抬贵手,吩咐下去,放过小人吧……”
双喜见魏楚欣迟迟不肯说话,压制下心里的那股恶心,呵斥道“放肆,此话漏洞百出,分明是你自己胡编乱造出来诋毁人的,还想让三姑娘放了你!”
吓得那小厮赶紧说“先时那话,要有一句虚假,叫让小人舌头上长个洞,让小人不得好死!大姑娘大腿里侧长了颗红痣,若三姑娘不信,可以去验证,小人绝不敢胡编乱造骗三姑娘。”
……
“若大姑娘不肯来怎么办?”梳儿临出门时,回头问魏楚欣道。
魏楚欣慢慢喝着茶,将瓷杯放在案上,抬头看着梳儿说“就和她说,若想让邵家知道她去过军营,大可不必过来。”
魏昭欣啊魏昭欣。
魏楚欣想来就觉得可笑,十天之前,魏昭欣被人从军营里送回来,经历如此之后,倒还不知悔改,和老太太,和府内府外的人散播她和高承羿的谣言。
甚至于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来个先声夺人。在老太太,魏伟彬,魏孜博那里,造谣在撞破高承羿和魏楚欣的好事之后,是魏楚欣吩咐人划破了她的衣服,逼迫她不要说出此事,最后她侥幸逃脱了出来,她清白无比。
难怪那日魏伟彬无意中会说是魏昭欣先对不起你的,你做什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父亲不怪你,我也不怪你,是她咎由自取。
……
魏楚欣没选择在参议府里见魏昭欣,而是在自己的私宅里等她。
魏昭欣也不敢不来。怕是魏楚欣对她怎么,防备似的带了好些丫鬟小厮。
魏楚欣坐在堂屋里等她,眼见着她身后带着几个婆子护身,不禁好笑的问道“姐妹相见,大姐姐还需这样防我么?”
魏昭欣自来是心虚,死死的捏着手里的帕子,不耐烦的道“少说废话,你装神弄鬼把我找到这里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姐姐心里不清楚么?”魏楚欣看着她笑说。
魏昭欣急得有点面红耳赤,也不敢和魏楚欣对视,只口不择言说“你,你别血口喷人!现如今你都是要入侯府的贵人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在常州过我的,你在京城过你的,我嫁得不如你,但身为大姐,你也不能欺负到我头上。”
看着魏昭欣现下这份样子,魏楚欣一时就觉得好没意思,一句话不说,只冷眼看着她,便能把她看得心神不宁。
“我有事情要讲,你过来一下。”魏楚欣朝她摆手,“大姐姐若不过来,我便当众讲出来了。”
魏昭欣自知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虽则被魏楚欣一个轻蔑的动作激得恼羞成怒,只是硬着头皮她也不得不过去。
走了过去,魏楚欣坐着,魏昭欣站着。面对着面,她不敢看她。
“大姐姐说,邵府小少爷,是该姓邵呢还是该姓刘呢,他亲生父亲该是邵家二公子,还是采办刘小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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