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欣就侧头看向萧旋凯。
萧旋凯手里捏着一张玉质的牌九,牌九倒扣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摸着上面的点数,半天没有说话。
原东庭是知道萧旋凯脾气的,见自己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赶紧拐到了别的话题上。
三把牌下来,萧旋凯已经赢得盆满钵满,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走另一条路出府里时,就见着萧旋凯把从原东庭那里夺来的一枚扳指给了她。
萧旋凯说“凭这个,可以在京城任意一处选一座宅子,或者你喜欢开铺子做生意,在主街挑一个好位置也可以。”
魏楚欣半日里不曾说话,她回想起这几年以来,萧旋凯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戴她的指环,此时连旁人都知道这枚指环了,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不想要么?”萧旋凯见她出神,一时就又紧握了握她的手。
魏楚欣这才回过神来,往下压了压不宁的心绪,见两人现在站着的位置正是主街,她便随手一指,指向近处一座大店铺,对萧旋凯说“我可以选择任意一处宅子是么,那我可就选了!”
“要这座?”逆着阳光,萧旋凯蹙眉看向魏楚欣所指着的那个地方。
“要这座。”此宅子位于三街汇流之地,占地广阔,装修精良,这么好的地方,谁不想要呢。
“好,就这里了。”萧旋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哪有这么轻松就能办成的事,魏楚欣本心里也不相信,就以为是他哄着自己玩,随口说完,等到后来有人送房契来时,她自己都忘了。
懿宸着车马等在正门口,上了马车,他带她在饭馆里吃了饭。
天晚了他也不着急带她回去,徜徉在京都西市,天色渐渐晚了,各处都上了灯,站在高处往下看,能看见满城的灯火辉煌。
最爱人间烟火气。
指环被她摘了下来,配了红绳挂在了脖子上。今天早上他要她时,就发现了。
此时他就又把那枚指环戴在了小拇指上,站在长安街正中的高阁上,往下能看见万家灯火。
那年他从太蒙山捡了一条命回京城,就站在此处,天地灰蒙蒙,他就以为这一辈子都再看不见其他色彩了,直到在靖州找到了她,直到在常州时偶然间戴上这枚指环。
“小时候跟着祖母听戏,就总有那么几场戏绕不开白蛇传,”萧旋凯就突然从背后环过了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丫头看过游湖借伞那一场么?”
“养心求正修千年,深居山洞不见天,云锁峨嵋禁春秋,迷恋红尘不羡仙……”魏楚欣回头看向萧旋凯,问可是指这一场。
其实这是游湖借伞的后话,只萧旋凯却点头说道“莫不是你是修炼千年的狐精,下凡渡劫时找到了我?”
这话问的魏楚欣心虚。
她哪里是什么精,只是惨死又重生,自重生时起就多了这样一枚指环,救萧旋凯之时,可以说是帮助他起死回生。
他心里应该有疑问吧,魏楚欣想。
在西州救下高承羿,后来高承羿找到了她,扼着她脖子问她是怎么救活得他。萧旋凯和高承羿一样,在没遇见她之前,心知肚明自己必死无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在条件那样简陋的野外,是怎么救下两人的?
其实高承羿的做法也能理解,只是萧旋凯却没有,他心有疑惑,但却从来没说出来,没表现出来过。
默了半天,魏楚欣却不想正面回答萧旋凯。
萧旋凯见魏楚欣不说话,他便是在半玩笑半认真当中给她信心,“你上辈子可能真是狐精,若非如此,缘何我一见到你,就再忘不了了。”
“所以呢?”魏楚欣追问了下去。
“所以不论你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萧旋凯凑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道。
算是承诺,也算是保证吧。
“那……”有那么一霎那,魏楚欣真想将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了,只是残留的一分理智又将她给拽了回来。
“骗人,你们男人都会讲海誓山盟,骗得我们女人死心塌地,在家里傻傻的等着盼着,一门心思的想要和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她岔过了这个话题。魏楚欣心想,论说情话,萧旋凯还比不过她。
话说的萧旋凯高兴,高高兴兴的带她回家。
走正门回府,一到了门口,不高兴的人成魏楚欣了。
其实单和他在一起,她愿意。一被圈在这座宅子时,她就觉得要和他走到尽头了。
丫鬟们见两人恩恩爱爱的,一时极力侍奉着魏楚欣。
沐浴更衣,丫鬟退了出去,房门被关了上,屋里就单独剩下两人。
成亲第三天晚上,他才留在了房中。
一时魏楚欣低头坐在梳妆台前,萧旋凯走了过来。
天时地利人和,今晚上没有不在一起的理由,魏楚欣想。
萧旋凯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是认真专注又势在必得的模样。
魏楚欣在暗处里将手攥成了拳头,她想说今晚上不可以。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他就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其实有些话不用说出来,用行动就可以了。
他俯身过来时,她侧过了头。他跟着过来时,她又侧到了另一面。
一天两次,她次次触碰他的底线。
“怎么了?”萧旋凯看着她眼睛问。
“我……我有些不舒服。”谎话信手捏来,只是傻子都不会信。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试探性的抬眸时,魏楚欣明显看到了他眼底的怒意。
没回答他的话,魏楚欣只是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以为到了子时,她应该出去了时,才慢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没走。在外屋的昏黄灯烛里,他找出了一本兵书,随便乱翻着。
戌时,魏楚欣翻了一个身。
亥时,又翻了一次身。
其实若她想,先时在一起,也不耽误一会到外面研习医术的。
可心里就是不想,也许研习医术只是借口。
子时前一刻,她披好衣服,走至外间时,萧旋凯抬头看向了她,他以为她是来找他的,翻动医书的手顿了一顿。他一肚子的火气,从来都是女人上赶着他,哪里有像这样不识好歹的。
本来想抬腿就走,将她一个人扔在新房里的。
只是又不忍心,他若就这么走了,明天她该怎么面对府里的一众人。
在感情问题上,谁陷的越深谁就处于劣势。
他此时还在心中说服着自己,若她过来,笑着让他回里屋,他就既往不咎,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只是最后却是,她推门走了出去。
他都没走,她竟敢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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