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时分,点卯。
廊下的婆子丫鬟顺次站着,柳福家的手拿花名册,照册念名,念到谁谁进来。
魏楚欣坐在一旁,因重生以来就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此时连名带人,过一遍也就在心里记下了。
点完了名,有一媳妇姗姗的才来,停在厅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只眼见着屋里二十几个婆子各自领着若干丫鬟分行而站,听柳福家的在分派任务。魏氏少奶奶坐在上首处,手上托着暖炉,垂眸不语,气势似乎还比不得府上任人欺负糊弄的大少奶奶。
这有财媳妇眼见着如此,一时心里就稍有了底,推门进来,也不在乎众人看她的眼光,径直就朝上首处坐着的魏楚欣奔了来,含含糊糊的微施了礼,嬉皮笑脸的道“我来晚了,少奶奶多担待些罢!还剩下什么活没分配,交给我来,我着人去做。”
“谁叫你进厅来的?”魏楚欣手里依旧拿着那手炉,和她说话时连眼睛也不抬,只温声吩咐一旁的人道“眼下这正分配活呢,没得让她扰乱了秩序,先将人拖到厅前跪着,一会我再发落。”
旁边的两个婆子应声,走过来要拽有财媳妇出去,有财媳妇推推搡搡的,多是不服气。
两个婆子便低声劝说,“好妹妹,你消停些吧,看这架势,这不是个好惹的主子,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这魏氏少奶奶正是要抓几个人树威呢,你平白当这个冤鬼,快是好生的去外面等着吧,她说你什么你就依什么,保管吃不得亏。”
有财媳妇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有点怕了,消停了一些,又暗悔了起来。走到厅外,只悄悄的问两人道“两位姐姐疼我,快告诉我,除了我,还有谁没来?”
两人只叹气道“周婆子也没来。”
有财媳妇听这话,心里又来了底气,拍手笑说道“那周婆子是伺候过老太太的人,大夫人都敬她三分的,大少奶奶都不敢惹她的,我倒要看看这魏氏如何能治了她!有她没来的比对着,我这迟到的也就是没事了。若是一会那魏氏敢罚我不罚她,我就闹起来,直闹到大夫人那里,先告她一个欺软怕硬,处事不公!”
这里柳福家的按着单子,将各人做什么事,谁负责这个,谁负责那个都分派了下去,然后将花名册交到了魏楚欣手里,她则是退到一旁,垂首侍立,听候差遣。
魏楚欣到此时才由石榴和梳儿两人扶着,站了起来。将手里拿着的暖炉递给石榴,眼看着打头的二十几个婆子,也不需拿花名册,直接就拿手指道“兴儿媳妇,旺儿媳妇,三儿媳妇,卫婆子,马婆子……”
连人带名,竟全能对上,一时在场众人惊诧不已,皆应声领命。
“你们二十一人,是否都记熟了自己手底下都有哪些人,各人负责什么,出了差错怎样?都记没记住,没记住我再让柳福家的重复一遍,别以后出了什么差错再来和我马后炮。”
众人心里依旧暗又不服,懒懒散散的回说“回少奶奶,都记住了。”
魏楚欣便点头笑说“记住了就好,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分派下去的这些活,何处出了差错我找你们何人,自己负责自己的事,自己管好自己的人,不是你的活用不着你插手,我没指派给你们的丫鬟,谁也不许随便给我支使。”
“在我这里,谁都不要和我讲照顾过谁伺候过谁的情面,既然你们老爷夫人将管事之权交给了我,你们就都得听我的调派。”
“你们平时的老做派,什么有脸的没脸的,托大的,摆谱的,在我这通通没有那么一说,我自是一视同仁,能者奖次者罚。”
气势在那里,众人虽心中暗暗的不服,但也没有敢支会出来的。
魏楚欣便又道“可都是记住了?”
众丫鬟婆子都道“回少奶奶,都记住了。”
这时,魏楚欣才回身吩咐柳福家的道“你亲自带人去拿周婆子,第一次点卯就敢不来,我倒是要认认她的脸!”
柳福家的应声去了。
魏楚欣又吩咐“把门口有财媳妇给我带上来!”
那有财媳妇跪在门口,已是将魏楚欣先时训人的一番话都听了去,一被人带上来,就吓得跪在了地上,开口求饶她一次,下次再不敢了。
魏楚欣看了看她,并不开口理会她,反而是坐了下,接过石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随便指了一个婆子,提问道“说说我昨日怎么吩咐的?”
那婆子躬身道“回少奶奶的话,少奶奶昨日说,有不来的或是迟到的,严厉惩罚,绝不宽恕。”
魏楚欣听了点了点头,看着地下跪着的有财媳妇,才要说话,就眼见着胡氏带着丫鬟来了。
“二嫂还在点卯呢,早饭摆在饭厅了,就等着二嫂过去用呢。”胡氏一边往厅里走,一边笑说,眼见着跪在地上的有财媳妇,如没看见一般的,绕道走到了魏楚欣身边。
魏楚欣对胡氏笑了笑,吩咐人给她搬椅子。等看向有财媳妇时,便又板起了脸,道“别人都不迟到,偏偏你迟到,你比别人有脸不成?抬起头来,让我也见识见识你们柳府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何长相!”
吓得有财媳妇带着哭腔迭声求饶,“少奶奶饶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本心里也想饶你,只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今我第一天管家,若就这么饶了你,往后还怎么管别人!若你不迟到,我岂会为难你,今你第一个犯错,我就先拿你开刀,你服与不服?”
“奴婢服,奴婢也不敢不服……”
魏楚欣就扫向身旁两个婆子,冷声道“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厅门开着,一百五六十个丫鬟婆子听着外头那实实在在打在肉上的二十板子声,皆敛声屏气,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柳福家的又带来了周婆子。去拿人时,那周婆子正在酣睡,此时衣衫不整的被带了上来,让她跪她不跪不说,盘腿坐在了地上,先破口大骂了起来。
“柳家是没人了怎地,凭得这些个乳臭未干毛还没长全的外姓人在这里吆五喝六,托大逞能!我不支使她也就算了,她还敢来支使我!想当初我上照顾过老太太,下提携过大夫人,就是大哥儿媳妇也得尊我一声妈妈,凭她个外姓人也想降服我,我还真是给她脸了!”
“想怎样,不行就闹起来,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左不过就都是奴才,老婆子我服侍主子穿衣洗漱,她也不过就是仗着那一张脸,服侍着男人做别的罢了,都是伺候人的人,还想着做主子不成!在自己男人身边撒个娇买个乖也就罢了,倒也敢来柳家占山为王,我真是给她脸了,我就不服她,看今天谁敢动我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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