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吕福实在是不能从命。”吕福沙哑着嗓子道。
“表哥自来是不把我说的话当话,此事若经我一人,怎么都好办。只此门婚事是侯爷说的,难道表哥连侯爷的好意也想拒绝么?”
萧旋凯的好意谁敢拒绝呢。
吕福眼睛都有一些红了,硬着头皮想要说拒绝的话,但又哪里说得出来。
雅间里一时寂静了。
魏楚欣握着筷子,眼看着这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平息了一口气,道:“以前不论如何,我总是觉得你吕福是个温润有良知的人,你处心积虑算计了我,不费吹灰之力平平静静的就让我变得一无所有,我反倒敬佩你的好手段。就在今天以前,我都是这么认为的,只直到来之间见到了史老师傅,你猜他都告诉了我什么?”
吕福听着,下意识便是吞咽了一下,手握成了拳,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倒是什么都没说。
“当日里他请假说要去老家探友,是你吕福私自自作,大笔一挥,一下子就批给了他带薪酬的年假吧,你不好奇史老师傅怎样又回来了么?”
“当日里我把酿酒研制的事宜另设一机构,忌惮的就是你吕福一人独大一手遮天,不得不说,我曾幼稚的以为这是个有效分权的好法子,你吕福总管事的能耐再是大,手伸得再是长,你也够不着酒香宅,酒香宅里史老师傅和各酿酒师傅直接由我调派,有事向我汇报,与你吕福管事无关,听侯爷说,朝廷上都讲究分权而治,我从旁处取经,认为将这个法子用到铺子管理上实在是不错,以至于曾还在心里沾沾自喜过。”
“只我现在真不知道当初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说到此处,魏楚欣终于是顿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才道,“如果我没把史老师傅以及其他酿酒师傅单独分支出来,在所有人还是如先开始时由你吕福管事调派,听你吕福支使,是不是就没有史元娘之事了?”
吕福低着头还是没说话,事情彻底败露,魏楚欣得知了真相,他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用如此拙劣下作的手段威胁于人,你当真让我所不耻。”魏楚欣把手里的筷子放在了碗沿上,注视着吕福问道:“你知道贞操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将一颗真心交付于你,你可以嫌弃,也可以不屑一顾,只你是如何下得了手,将其约到一处,让崔四那么糟蹋了她的?”
“我魏楚欣当日得是多么的有眼无珠,能将你和崔四这两条狼狗双双招到铺子里来的呢。”说到此处,魏楚欣反倒将自己说笑了。
吕福低沉着脑袋,一双手覆在脸上,使劲的搓了起来。
“想你不远千里,远走他乡来到京城是为了什么?权?钱?自你为我做事时起,这两样东西我何时短了你,作为一个管事,你在磬醉酒楼也好,在全京都城的酒铺子也罢,谁能有你自由,谁能有你这份几乎登峰造极了的权利,所以闭门在家的这一个月,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还会背叛了我?”
“是钱捞得还不够多么,是权利赋予你的还不够大么?你以为你的账目做的很精细么?每年对查账目时,你吕福就以为我看不出你贪了多少么?想要钱是吧,不用你开口,我主动给你,每年年节前,我都送给你一套地段最好的宅子,这样的年礼在大齐国商界里也说得过去了吧。宅子,票子,现银,全酒铺人的尊敬,你还想要什么,这和当初在靖州,你母亲为了二十两银子给你交学费,赔着笑脸在恬儿母亲面前逢迎的那时相比,你应当知足了吧?”
“所以我在想,让你吕福肯大费周章,如此算计了我的动机,会不会不是钱也不是权呢?那除了这两样,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事到如今了,我能从你嘴里得到一个答案么?”
吕福一下一下的搓着脸,白净的脸都搓红了,他自始至终也不说话。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想你吕福平日在铺子里,不是能说会道,好交好为,惯会阿谀奉承的么?怎么现如今我不再是你东家,你不再是我手底下的管事了,我就再支使不了你了,你吕福连一句话也不惜得对我这个有眼无珠的手下败将说了么?”
吕福连摇了几下头,一时放下了手来,直起了腰,抬起了头,清了清嗓子,才是对魏楚欣道:“三姑娘不必如此激我,所有事情全部都是我做的,现如今我人在这里,三姑娘是杀是剐,想怎样我吕福都擎受着。”
“想怎样?”魏楚欣竟然是笑了出来,“我能让你怎样,要了你的性命么,还是学习你威胁着史老师傅的那一套,捏着你的把柄谋求什么利益?”
“在府上这一个月里,我倒也是想开了,你们男人不常有一句话么,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够花也就是了,因你这等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现如今我也就是想着过些安安稳稳的日子,再就是人说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原定下来的你的婚事也就是这几日了,想来活这一辈子,我也做一回红娘,促成一段姻缘,也是好的。”
吕福终于是直言拒绝了这门侯爷牵桥搭线的婚事,他说:“还请侯爷收回成命,这门婚事吕福实难接受。”
魏楚欣笑着点了点头,一时从衣袖里拿出一包粉末状的药剂,拿起壶盖,当着吕福的面,将整包药全部倒进了装着女儿红的酒的瓷壶中。
重新盖好盖子,一手握着壶柄,一手托着壶底,慢慢的将酒摇匀。
一边摇着,魏楚欣一边看向站起来的吕福,说道:“想听一听我的故事么?”
吕福没说话,但听魏楚欣道:“要说当时我在乡下庄子住着的那几年,管事魏三鹏没少苛责了我,后来大老爷和大少爷去庄子里散心小住,遇见了我,才是把我接回了家里。刚回靖州那时,怕是一不小心惹谁不悦了,再被送到乡下庄子里,所以做什么事都需要谨小慎微,说话之前必定要在脑袋里演说思忖一番,话不能有错缝,事不能做的不圆滑,时间长了,也就打下了底,成为习惯了,以至于后来到了京城,嫁给侯爷,做了生意有了银钱,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了时,也还不知道怎样恣肆任性的生活了。”l0n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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