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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杜撰之言
    月升中天,是满满的荧黄色圆盘。

    但愿人长久,只心底惦念的那个人此刻又怎么会有心情欣赏天上的婵娟呢。

    夜晚山寺湿寒,魏楚欣抱膝靠坐在墙根,思绪一时放空。

    寺门咿呀一声开了,有个比丘尼探出头来瞧了瞧,见是人还没走,叹了一口气,又将门给关上了。

    直到三更时分,又有人来开门,念了一句佛语,道“阿弥陀佛,外面更深露重,女施主请进来暂宿吧。”

    魏楚欣便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打掉衣服上的浮灰,行了佛礼,道了感谢,跟随比丘尼进了寺来。

    一盏昏暗的牛角灯照着青石地面,魏楚欣被引领着,暂宿在了寺中庵房。

    一夜寂静无语。

    第二日清早,魏楚欣便自作主张,不请自来的到了大殿。

    大殿内,住持正带领着众位弟子打坐。

    魏楚欣便寻了个偏角,跪在了拜垫上,跟从众位师傅参禅拜佛。

    向大佛连续叩拜三次,消融自我,只魏楚欣觉得她自己俗念太重,打坐参禅半个时辰,她头脑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劝柳明鸢下山。

    住持说慈悲没有敌人,智慧不起烦恼。

    魏楚欣心说齐国正面临着强敌,百姓正遭受着烦恼。

    参禅完毕,睁开眼睛之时,正瞧见了那一张标致的青白色的脸,柳明鸢的素颜。

    人活在世,脸皮得厚。仗着没人开口来撵她,魏楚欣便拿过斋盘,排队领了斋饭。走到柳明鸢一处,挨着她坐下,一同吃了斋饭。

    住持用行动告诫众弟子们要懂得惜福,将清水倒入斋碗中,饮净福根。

    魏楚欣随从众位弟子照做时,眼前便回想起了去年同萧旋凯和离的那一日,她气愤中将玉簪子掰成了两段,玉镯子摔了几段,扔了一地的情景。

    饭后小憩,魏楚欣便不远不近的同柳明鸢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她的后面。

    柳明鸢同贴身女在自己的庵房休息,魏楚欣便坐在院子里,环顾着四周的春日清幽之景。

    直等到下午,柳明鸢和女侍各背着竹笼出寺去采茶,魏楚欣也不请自到,跟着两人去南山采茶。

    下了山寺,离老远便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一众属官。

    众人也便是远远的看到了三人,欣喜不已,迎上前时,又见着了魏楚欣朝他们微微摇了摇头,便瞬间灰心丧气了起来,退到一旁,为三人让出路来。

    柳明鸢视若无睹,她眼里空蒙,也许真已悟出了禅宗真谛。

    一上了南山,扑鼻而来的便是那淡淡的闻着使人心静的茶树清香。

    四月底,正是采茶的好时机。

    魏楚欣也不知什么样的叶片是可以采摘下来的,学着两人,照葫芦画瓢般的拿手指尖轻轻拈下那一片片细嫩的青黄色的叶子,用外面罩着的衫子轻轻的兜捧着。

    那衫子上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是战场上撤退下来的士兵的殷红色的血迹,对衬着这青黄色的茶叶,十分的明显。

    魏楚欣见着,便用另一只手将那斑斑点点的沾了血迹的地方揪成了一个团,想要掩藏好那不合这山中宁静氛围的杀戮。

    只失神之间,一个踩空,那兜着的满满茶叶,全部倾扬了下去,山下是流动着的清泉,青黄色的嫩叶全部倾泻在了其中。

    柳明鸢的贴身女侍在旁好心的拽住了魏楚欣的胳膊,魏楚欣这才勉勉强强的站稳了。

    下了山,在清泉边上净手,汩汩的水声流动,才打破了三人之间自始至终的沉默。

    那女侍将竹笼坐卧在清泉里,让干净清甜的泉水冲洗里面装着的嫩叶。低头抬头之间,柳明鸢的贴身女侍侧头笑看着魏楚欣道“奴婢这里有一个笑话,不知道萧二娘子愿不愿意听听”

    魏楚欣回笑着点了点头,道“请讲。”

    那女侍便笑着说道“现西州玺王是我们修亲王爷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他却三番五次的来这寺中,劝我们王妃改嫁给十二皇叔,萧二娘子觉得这个笑话可是好笑”

    听完,魏楚欣便笑不出来了。

    不只是高义玺有此之心吧。

    日落之前,下了南山,往山寺上走。

    在经过一众属官之时,柳明鸢的贴身女侍侧头笑问魏楚欣道“萧二娘子还不打道回府么”

    魏楚欣抬眼看着山中景色,并不曾言语。

    晨钟暮鼓的生活,确实让人羡慕神往。

    眼下天气一日暖似一日了,晚上坐在外面听山中弟子谈经论禅,倒也觉得过得充实。

    睡觉之前,柳明鸢的贴身女侍对坐在外面的魏楚欣道“萧二娘子进来吧,我们王妃叫你。”

    魏楚欣进去时,但见着柳明鸢在沏茶。

    淡青色的茶水被装在老紫砂壶中,壶盖上面有袅袅的雾气腾腾而出,那一双苍白又干瘪着的手指,拿起壶柄,慢慢的倒出了一杯茶来,递给了魏楚欣。

    “经年未见,魏姑娘可还好”柳明鸢道。

    魏楚欣伸手,将茶接了过来,她等柳明鸢的这一句问候,等的还不算太久,至少较之于三顾茅庐而来的高义玺,她是成功的。

    魏楚欣点了点头,开口说话时,却是提起了一件八竿子打不着,不着边际之事,喝着茶,看向柳明鸢,微微的笑说“那年圣上要派侯爷去闵州验工,侯爷称病住在了城南,几日都没有上早朝,后来是大夫人找到了我,让我带着果品去探病,只等到了地方,不曾开口说话,侯爷便是问了说说看是当谁的说客来了王妃猜我怎么回答的”

    柳明鸢拿帕子掩着嘴,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待其住了声,魏楚欣才接着说“我说我是来当林峰将军的说客来的。侯爷不解的看着我,我便又笑说闵州的河是林将军主持修的,林将军为人豪爽直率,不善逢迎交际,若是旁人去监工,恐或生出旁支,只侯爷和林将军协同作战多年,自是了解林将军心性品格,林将军在闵州自热希望侯爷能去验工。”

    “侯爷听后,便看着我说逢迎交际上级官员免不了要用到百姓之民脂民膏,若按你的话往下顺,倒不是林将军希望我去,而是闵州百姓希望我去了我回问道那为了百姓,侯爷肯去闵州验工么”

    当年萧旋凯确实是问过她当谁的说客来了,只是后面这些话,却是实实在在杜撰来的。

    柳明鸢听了,便是又拿帕子紧掩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