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么,不再坐一会了”柳伯言站在檐下笑对胡氏道,“一定是楚儿招待不周了。”
无论怎样只要柳子慎还在狱中,胡氏就得赔着笑脸和柳伯言周旋,“柳大使说笑了。”
目送着胡氏渐渐走远,柳伯言便是回过了头来,靠在门框上,抬着一条腿,笑看着坐在对面正安静品着茶的魏楚欣。
魏楚欣垂眸轻轻的吹动着茶杯上面的浮叶,也不看柳伯言。
柳伯言就吹了几声口哨,引起她的注意。
魏楚欣低头置若罔闻。
柳伯言便耐不住她,抬腿走了进来,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侧头看着她问“先时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么”
魏楚欣伸手把茶杯往案上轻轻一放,不答反问道“故意出去的想听听我和胡氏在私下里会说什么”
“真有事情,再回来见房门被关上了,就想着打扰了你们说知心话怕你会不高兴。”
魏楚欣拿嘴一撇他,看着他说“你会怕我不高兴”
“怎么不怕。”
魏楚欣轻轻一笑,几分玩笑几分认真,“你这样抱着我,我就不高兴。”
柳伯言听着,就放开了她。
一时他站着,她坐着,就又过了好久,都没再说话了。
作为赫连丞身旁的第一大红人,他忙得很,这便又被叫进宫里去了。
临走之前,他给她留下个悬念,“等我回来,有样东西送给你。”
魏楚欣点了点头,身在这火坑里,她会期待他给她什么么。
用过晚饭后,有人进客房回禀说“大人要晚些才能回来,怕夫人无聊,特意找来个人给夫人解闷,夫人要见一见么”
魏楚欣问是什么人,丫鬟笑着卖关子不肯说。
“大人让夫人选,若见那个人,今晚上夫人得去大人房里过夜。”丫鬟羞红了脸,低头说。
魏楚欣问“那要不见呢”
“若不见那个人,夫人今晚上就不用陪大人了。”
“这样的选择倒是别致。”魏楚欣缓慢的盘着手里的核桃,点头道“让那人进来吧。”
不是别人,是她大哥魏孜博。
魏楚欣一时坐正了身子,扔了手里的核桃。
魏孜博立在一旁,兄妹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不需多说什么,就已是红了眼睛。
“不是在靖州么,怎么又回来了,现在在柳伯言这里,你同他个汉奸”
魏楚欣伸手堵住了魏孜博的嘴,摇了摇头,低声道了句一言难尽。
“父亲怎么样,大嫂和文仲都还好么”
魏孜博点了点头,“在胡人攻破京城之前,他们就都南下去了。”
“那大哥哥怎么不走”
魏孜博也道了句一言难尽,转移话题说“你的酒铺子还开着,四妹妹和吕福在经营,胡人也尝到了那酒的甜头,责令磬醉酒楼向其供酒,这才使许多做工的劳力保住了性命。”
“楚儿还好么,柳伯言那个禽兽他,他”魏孜博眼瞧见了魏楚欣脖颈之上那遮掩不住的绯红。
魏楚欣便忙掖了掖领口,低头转移了话题,“需要我做什么么”
魏孜博轻握了握魏楚欣的手,道“十日后皇宫里举行大宴会,要磬醉酒楼供给红曲酒,届时胡人所有重要人物都会到场”
正说着,柳伯言便是回来了,走进屋,看着魏孜博作揖行礼道“魏兄,别来无恙。”
魏孜博便是站起了身来,侧过了头去,扬声对魏楚欣道“那大哥就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看柳伯言一眼,甚至于路过他身边时,狠啐了一口。
门口站着的胡人侍卫见魏孜博那傲慢的态度,便伸出刀来要拦魏孜博。
柳伯言摆了摆手,笑着送魏孜博出门,扬声笑道“那就不远送了,大哥慢走。”
魏孜博回头,急了眼,“谁是你大哥”
柳伯言也不生气,笑了笑,很有风度的说“楚儿没和你说么,她已经跟我在一起了。”
*
柳伯言回屋,但见着魏楚欣低头闲坐在那里。
站在一旁笑着端详了她一会,才忍不住问她道“楚儿怎么选的”
抬眼见着几个丫鬟应他的吩咐在里间铺被,魏楚欣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他又吩咐在内室添了几盏雕着描金龙凤呈祥的红烛,将整个屋子照得更亮了一些。
几个丫鬟铺好了被,颔首低眉的倒退了出去。
房门被咿呀的轻轻关了上,这声响落在心房上,惊的魏楚欣不禁轻颤了颤肩膀。
柳伯言不断的靠近,魏楚欣下意识的捏紧了美人榻上的锦缎褥子,想往后退,却无路可退。
“你过来,”见她如此,柳伯言便是原处停了下,摆手笑着招呼她,“不是答应给你看样东西的么,在书房。”
来到书房时,但见着他神神秘秘的在中间抽屉里拿出一轴画,又是某位画师的真迹。
放在以前,得了这么件价值连城的东西,她做梦都能笑醒,夜里笑醒了都得下床去欣赏一番。
现在,哪里有那份闲情逸致了。
“喜欢么”他笑着,满心欢喜的看着她问。
“喜欢。”魏楚欣也笑着,敷衍了事的低头看着地毯答。
“那你是不是也要回给我”
魏楚欣才伸手接了那画,就听柳伯言这么说,慌忙将画塞回在了柳伯言手里,打断他道“那我不要了。”
柳伯言接过画来,楞头愣脑的看了她半天,一时就看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消瘦的小脸,“瞧瞧吓得这个样,画是烫手的山芋,我是山中的老虎”
魏楚欣低语“差不多吧”
晚上,他自觉睡在了外间小榻上,又窄又硬,几乎一夜没怎么合眼。
魏楚欣在里屋床上和衣躺着,也是一夜没合眼,胡氏的话和魏孜博的话在她脑袋里交织而过,辗转反侧,扰得她一丝睡意也没有了。
四更一打,就听见外间有动静。
魏楚欣也便出了来,但见着柳伯言在对镜整理着他的头发。
脚步声一声一声清晰的传来,柳伯言回头,看着眼中精明透亮的魏楚欣,笑问她道“起这么早”
“怎么没叫人来服侍”魏楚欣说着,就抢过了他手里的木梳,不见外的说“要不我帮你梳”
柳伯言摸了摸脖子,挑眉问她,“你会么”
“小瞧人。”说着,魏楚欣就麻利的将他头上戴着的金环拆了下来,逞强好胜,“梳头谁不会,我比专门梳头的嬷嬷梳得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