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朱珠把两个孩子送到幼儿园便赶到了高铁站。
她站在出站口,望眼欲穿。
坐在火车上的沈文清也是如坐针毡,她偷眼看看旁边的丈夫,朱良川正仰靠在座椅上,微微吐纳着调整自己的呼吸。
“看什么?”朱良川觉察到沈文清在看他,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沈文清慌忙把视线收回来。她还没有告诉朱良川,自己把他们此次来富平的事告诉了朱珠。
医生交代过,朱良川这个病,一定要静养,情绪万万不能大起大落,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是不说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朱珠已经和她确认了高铁到站的时间,想必现在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
“咳,”沈文清清咳了一声,凑近丈夫,低声说道,“良川,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一下。”
“嗯?”朱良川把头侧过去,盯着她。
“那个,你千万不要生气…”沈文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把头低下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朱良川看了看她,突然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文清,我不会怪你的。其实你做的是对的,我们毕竟只有朱珠一个孩子,如果我下不了手术台,她早晚也会知道的。你告诉她,并没有什么错,你不用担心我会生气。”
“你不要胡说!”沈文清立刻抬起头,看着他,眼圈突然就红了。
朱良川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睛里满满地不舍与心疼,“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我不能照顾你,反倒让你来照顾我,为难你了。”
“没有,我不觉得为难。良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朱良川点了点头,将妻子又搂入怀中。
很快,车子到站了。
沈文清拿着行李,扶着朱良川下车。
两个人快走到出站口的时候,朱良川站住了。
“让我歇一歇。”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气息恢复平稳。
“难受吗?”沈文清担忧地问道。
“没有,不难受。”朱良川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等会儿你就不要扶我了,让朱珠看到,还以为我病得多严重呢。我自己走就行。”
沈文清点了点头。
两个人跟在出站的大部队后面,慢慢地朝出站口走。
朱珠踮着脚往里面看,人群涌动,她看得不真切,老半天也找不到爸爸妈妈在哪里。直到喧闹的人群突然变得稀稀拉拉的,她才突然看到那两个人。
妈妈拿着行李,爸爸在旁边走。他的身姿依然潇洒,脚步也非常平稳,可是只看一眼,朱珠也知道,爸爸真的生病了。而且肯定病得很严重,不然不会让妈妈一个人拿行李,更不会一步一步走得那么缓慢。曾经风风火火的爸爸不见了,现在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是强忍着病痛,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爸爸。
朱珠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把快要跑出来的泪水生生咽了回去。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眼泪治不好爸爸的病。
“爸!妈!”朱珠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唉!”朱良川举起手,中气十足地答应了一句。
沈文清下意识地想扶住他踉跄的身子,朱良川侧了下身体,躲开了。
“你干什么?”朱良川低声喝道。
“我,我怕你摔倒…”沈文清轻声回答道。
朱良川牵住了她的手,捏捏她的手心,“放心,现在不是我倒下的时候。”
朱珠还没等他们出站,就从护栏那里接过来妈妈手里的行李。
“妈,您带的什么东西,这么沉?我不是和您说了,您什么都别带,这儿什么都有,缺什么去超市买不就行了。”
沈文清和朱良川检完票出来了,他们两个跟在朱珠的后面,一家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
“嗐,这不你爸说不知道要在富平待多久呢,让我把需要的东西都带上。再说也没多少东西,放在火车上一路跟着就过来了,不就省得来这儿买了,买了带不回去不也要扔吗,多浪费呀!”
“你们就是太扣了,能花几个钱。再说了,缺什么我回家拿不就行了。”
“那哪能行呢,你家的东西是你家的东西,再说了,你现在是和你婆婆一起住呢,拿这拿那的,多不好。”
话一说出口,沈文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女儿本来就因为自己远嫁不能照顾父母反而在照顾公婆而难过,自己还没遮没拦地来这么一句堵心的话。
果然,朱珠的脸瞬间暗了下去,她眨了眨眼睛,苦笑了一下。
朱良川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你别听你妈的,爸爸这次来就是投靠你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得好好把握住了,鞍前马后,随叫随到地伺候你老爸我,听到了没?”
朱珠立刻站住了,她放下手里的行李,轻轻抱住了爸爸。
“爸,谢谢你来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