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快晌午，终于轮到了他们。



    “叔叔、婶婶，好久不见。”姜西林站起来，给两个人一人一个拥抱。



    “哎！”沈文清抱着他，眼圈红了，忍不住埋怨道，“你这孩子，这几年哪儿去了？问你妈妈，只说你去参军，一走就是几年，一次也没回来过，我和你叔叔天天挂念着你呢。这么多年不见，你是不是都把我们忘记了！”



    “怎么会，”姜西林轻笑道，“您和叔叔是除了我妈之外，我最亲最爱的人了，我怎么会帮你们忘记呢？实在是因为太忙了，根本走不开，也请不到假。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小助理在旁边看到他脸上的笑，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冰山姜医生，竟然也会笑？



    震惊归震惊，工作还是要做的。



    姜医生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心领神会，坐姿端正，准备记录。



    姜西林把沈文清带来的检查报告单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给朱良川诊治了一番。



    一行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影响他的判断。可看他的脸色，平淡如常，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病，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等他把听诊器放下，朱珠忍不住了，问他，“姜西林，我爸怎么样？”



    姜西林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拿出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



    等他落笔，他才终于开口了。



    “朱珠，这个方子你拿着，等会下楼给药房的人，我们医院药房可以煎药，你到时候来拿就行了。”



    “这样，可以了？”朱珠拿着单子有些不敢置信。老家的医生不是说爸病得很严重吗，怎么姜西林只开了中药，难道中药喝了病就好了吗？



    姜西林点了点头。他又说道，“等会王医生会帮你们办住院，你们跟着她就行了。”



    他指了指对面的小助理。



    小助理赶紧站起来，客气地说道，“我就是王医生，走吧，趁着窗口还没下班，咱们赶紧去把住院办了。”



    “西林，麻烦你了。”沈文清拉住姜西林的手，感激地说道。



    姜西林微笑着摇了摇头，“婶婶，您和我还客气什么。”



    朱珠有些懵了，她看了看手里的处方单，不解地问道，“姜西林，不是喝中药就行了吗？为什么要住院？”



    姜西林看着她说道，“叔叔现在这个状况，不宜再奔波劳累了，必须静养。我们医院服务设施很好，也有专业的护理团队，如果叔叔能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对他的身体大有裨益，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行行，就听你的！”沈文清慌忙说道，她一把拉住了朱珠，把她拉走了。



    姜西林将他们送到门口，突然看了看陈翔，说道，“陈先生，不知你方不方便留一下，我有些事想再交代一下。”



    “方便。”陈翔看了他一眼，转而对朱珠说道，“你先带爸妈过去，我随后就到。”



    “行。”朱珠点了点头。



    待他们都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姜西林和陈翔两个人了。



    “坐吧。”姜西林指了指板凳。



    “你想和我说什么？”陈翔坐在了他的对面。



    姜西林没有说话，反而把朱良川的检查单子又拿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复杂，再不见刚才的一派轻松。



    陈翔看他的样子，对他要说的话，也猜到了八九分。



    “我岳父的情况，是不是并不乐观。”



    姜西林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姜西林突然拉开抽屉，拿了一包烟出来，他将那包烟打开，拿了两支出来。



    陈翔伸手接了一根，拿出打火机点上了。



    霎时，灰白的烟雾飘了起来，在房间里缭绕不绝。



    “还有救吗？”陈翔沙哑着声音问道。



    姜西林良久不答，末了，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低声说道，“除非换心。”



    换心？陈翔有些错愕，一般心脏不好的，听说的最多的就是做支架，换心的，还真的寥寥无几。且不说巨额的手术费用，单单一项心源，又从何求到呢？



    “怎么拖到现在…如果早一点发现…”姜西林的声音里充满了苦闷，他了解朱叔一向忍耐，殊不知，竟能忍耐痛苦到如此地步。心脏功能几乎全部受损，连手术的机会都不留一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心源，恐怕他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垮掉。



    此刻，他的内心除了惋惜，更多的是后悔。为何不早一点回来，如果早一点回来，也许凭他做医生的直觉，也能早一点发现朱叔的病痛，根本不会拖延到如此地步。



    可是世事无常，有些事，岂是说一句后悔就能时光逆转的。



    此时此刻，他感到了深深地无力。



    “你有办法吗？”陈翔盯着他问道。



    “没办法，也要去找办法。”姜西林将手中的烟头掐掉，他看着陈翔，眼神异常的坚定。



    陈翔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姜西林盯着他，说道。



    “你说。”



    “你和朴璐璐，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那日听到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他们似乎并不是恋人的关系，但是思来想去，他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有些事还是坦坦荡荡拿到台面上说比较好。



    陈翔颇为惊讶，他怎么会知道朴璐璐？转而一想，上次朴璐璐腿断，似乎来的就是这家医院，想必就是那时，他不知怎么就知道他和朴璐璐有接触的吧。



    “雇主与雇员的关系。”他淡淡地说道。



    姜西林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朱珠应该和你讲过，我家和他家的关系吧，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亲戚，但是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从小到大，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你既然是她的丈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特别是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我不希望，除了她爸爸的病，还有别的事让她伤心。”



    陈翔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他知道对方有资格对他说这些话。所以，即便不痛快，他还是应承道，“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朱珠，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