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在空气中逐渐消弭过后，夜林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他与赫尔德已经分立两侧，都及时的躲开了危险的一击。



    惊醒回过神后，他也知晓这无关于卢克的偷袭暗算，也不干赫尔德什么滴水不漏的谋划，纯粹是大家在彼此立场上，本就互相忌惮警惕。



    海伯伦之主卢克，也一直在提防他这把刀刃。



    卢克也曾说出过，若不是因为想要引诱赫尔德现身，他早就在被夜林提着衣领之时，动了杀心。



    一切兜兜转转，好像又微妙的回到了原点。



    “卢克大人，你的做法，不太地道。”



    “哼，噩梦一般萦绕的预言，我早有警惕。”



    沐浴汪洋雷海之后，凝聚的黑暗被溃散了些许，更使得制造者四拳紧握，目露凶光。



    危险！



    犹然记得，他还是海伯伦君王的时候，就连连噩梦，梦到过自己不断被追杀，最终惨死于灰暗茫茫之地。



    之前与卡西利亚斯的一战，他也隐约明白过来，使徒之间的本源限制，可能是真的。



    赫尔德也是使徒，那么，还有谁能像预言中的那样，来杀死使徒呢？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卢克本人是非常信任自己预言能力的，否则，他不可能费尽心机制造库尔图洛·玛努斯当做替身。



    大概徒承师业，关于预言方面，赫尔德也是深信不疑。



    海上的狂风更显猛烈了一些，但气息极度压抑，百里之内，海里的鱼类正在疯狂逃跑远离。



    夜林无声一笑，然后深呼吸这些冰冷的空气侵入肺腑，让自己思绪慢慢冷静下来，平复不怎么美好的心情，道：



    “卢克，你就此调头，找到红色小丑，然后回海伯伦吧，寂静城我会处理，我也不会杀你。”



    他连尊称都懒得喊了，被偷袭一次，能有好心情才怪了。



    很久之前，红色小丑就是从废墟一片的海伯伦救起了双子，然后历经次元千辛万苦才找到卢克，它应该有海伯伦的详细坐标。



    若是真想要回去，应该不难。



    “呵，你好大的口气，不怕这风冷，冻了你的舌头。”卢克声音威压，却满是冷嘲不屑。



    他没有反驳这种可能性，至于生锈的小丑，那东西只要没彻底被打碎掉，用“王者之锤”淬炼敲打一番，就能恢复些许力量。



    卢克用来打造库尔图洛的王者之锤，是海伯伦至宝之一，能淬炼捶打任何坚硬的材料，锤子的本体内就蕴含星光的力量。



    “老爷子，你是要不死不休？”



    忍耐到极限的夜林直接开口怒斥，语气森然不掩饰威胁：“你要是无惧生死，那麻烦你给自己找块坟地，为给你的儿子女儿，多雕刻两块碑。”



    制造者的复仇之焰正在熊熊燃烧，怒火可焚山煮海，但是在被复仇几近冲昏头脑的情况下，好像还存在着，他更应该优先考虑，与珍重的东西呢。



    受伤的王子古尔特与公主卡巴莉，灰头土脸，泪痕斑斑，为父亲所担忧。



    忠诚的红色小丑，献祭自身后长满铁锈，落在不知道哪片废墟。



    还有活泼调皮的贝奇，用一张张充满天真与童趣的漫画和故事，幻想自己有卡恩那般力量，保护爷爷不受欺负。



    制造者卢克，是唯一一个拥有自然诞生后代，且牵挂极多的使徒。



    “中央公园的凯蒂，也心系着你的安危，黑色噩梦一事她尚不知晓完全，仍对你奉若光辉的神明，至于……预言。”



    夜林满眼嘲讽，似乎又不知道从哪拾起了充足的自信，“你要是觉得预言一定会实现，不如自己抹脖子算了，省得我动手。”



    无论是小玉的神谕还是艾丽丝的占卜，一般都只用来找个人，或者测测吉凶祸福。



    惯用的说法叫做预言，高深莫测一点就是“命运的齿轮”，本就充满着戏剧的矛盾性。



    卢克觉得自己会在昏暗之中被杀死，使徒彼此受限，能杀死他的就只有试炼之刃，所以他要摧毁这把刀刃。



    然而矛盾的问题就出现了，杀掉试炼之刃就能高枕无忧的话，岂不是说，预言的结局，是可以被改变的？



    若这是一道能够被改变结局的预言，它还是象征严酷命运的未来么，也就是说，看到的预言其实是假的？



    既然不是，又何必对其深信不疑呢？



    退一步说，假如预言一定会实现的话，无论卢克怎么挣扎都免不了灭亡的命运，那还不如干脆自己抹脖子，最后抗争一下。



    我是自尽的，不是被杀的。



    “只要你以后不再散布黑色噩梦，我不杀你，回你的海伯伦，预言，不也是改变了么？”



    夜林揉了揉脑袋有点无奈，老头子是对预言比较执着的人，思维容易僵化。



    如果回到海伯伦大本营，还有被害的危险，那留在魔界与天界，危险性反而更高一些。



    “父亲……”



    高大伟岸的卢克身后，卡巴莉脸上挂着一种庆幸的喜悦，还有遮不住的浓浓担忧。



    她与哥哥一直想要劝卢克回海伯伦，慢慢重建那里的一切。



    虽然星球一片荒芜，但国民们都被她和古尔特给努力转移了，只要卢克能够归来，一切都会像萌芽一样重新开始，生机会重新绽放在海伯伦星球。



    但是她也知晓自己父亲的处境，委屈了一千多年，想要发泄复仇，也是理所当然。



    她等着父亲的选择……



    卢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犹豫。



    是三方混战不死不休，尝试着杀死试炼之刃和湮灭赫尔德，还是就此罢手，带着追随者离开呢。



    他有着一颗勃勃野心，就此停留罢手，当然是不甘心的，但他必须要考虑得与失的概率和后果。



    使徒罗特斯，莫名其妙好像站在夜林那一边。



    先不细想其中缘由，他可没有给古尔特以及卡巴莉，准备干扰发射器。



    虽然场面上是他与试炼之刃还有赫尔德对峙的局面，但横生罗特斯这个变数，不得不多生几分忌惮。



    海洋的霸主，超绝的精神力操纵者。



    虽然天界的海洋不如索拉里斯，但它身处于水中，战斗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尤其是小贝奇，好像落在了这个人手里。



    “老爷子，最后的诚心之言，带着家人离开吧，贝奇也安然无恙，要是你一意孤行……”



    夜林轻轻摇头，意义已经是不言而喻，若是对方还把自己当做死敌，他也不会悲悯心肠。



    “回去之前，你我可联手，杀掉赫尔德。”



    三方分立，本就是互相征伐与拉拢的局面。



    “不需要，因为说实话，老爷子，我有点信不过你。”



    他可不指望三言两语就能让卢克放下心思，安静的回海伯伦。



    卢克，只是一个钓鱼饵而已，他从来没想过和对方有太多的联手行为，带老爷子下来，只是为了勾引赫尔德现身。



    …………



    “我只有全力一击，赫尔德，某些代价，你还是要做出偿还的，虽然我现在不够比肩巅峰使徒，但也有力量，让你偿还一部分！”



    宣言已出，夜林慢慢闭上了眼睛，精神力如海啸般奔涌而出，他对元素的掌握远不如赫尔德，但精神力的操纵，在罗总和奈雅丽的双重加持下，不见得会逊色多少。



    用魔力详细的去描绘外观模型，勾勒每一分微小的细节，“他”现在早已陨落，但“他”曾经在历史上真正存在过。



    每一分躯体线条，每一枚鳞片错落的位置，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他”本来无法具象化于现实，但借助其本体的鳞片、眼睛、犄角，使其有了重新君临大地的可能性！



    其战斗的英姿景象，在天界至今都列为最高机密，若非艾丽婕亲口命令，他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一晚的终焉。



    他与龙为伴许久，更是有“他”创造的两只巨龙，才可以完美贴合其威压如天穹坠落的气势，无可匹敌的绝对的暴君之姿。



    “具象·实体化！”



    他所求的目标仅仅是一击而已，圣灵状态都几乎支撑不住魔力和精神力的消耗，体内挥霍一空，宛若枯竭的水井。



    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是他成为大魔导师时，对于魔法的定义。



    而把虚幻变为现实，则是斯卡萨继承“他”的特殊能力之一，班图族传唱的“冰雪女王”，正是因为实体化魔法得到具现。



    一直从容淡定的赫尔德，那张容颜姣好但少有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震惊之色。



    貌似，有一位“老朋友”，会短暂重新临世。



    她的预料之外。



    她想要去阻止正在吟唱的夜林，但看好戏的卢克和罗总打断了她的魔法攻击。



    头疼欲裂，四肢酸软无力，双眼发红，他还没从空中掉下去纯粹是罗总的帮忙。



    “降临·爆龙王！”



    一瞬间，还处于肉眼不可察觉的虚幻之物，被黑曜石一般颜色的鳞片覆盖，在阳光下流溢着神秘光泽。



    利爪獠牙，远观都觉其森寒，锋锐！



    铺天盖地的龙之君主威势，让波澜大海止波如镜，沉睡的安徒恩再次苏醒，低吼沉闷。



    老皮与小冰痴呆一般仰着脖子，凝望着天穹乍现的伟岸黑龙，双翼展开之时可遮天蔽日，掀起道道死亡风暴。



    唯有阿斯特拉警惕性大起，做出扑击姿态，口中弥漫着雷光，眼露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