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或许是因为同是来自于世俗,有着莫名的亲近,亦或是一名大夫的习惯使然,李时珍渐渐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开始洋洋洒洒的介绍自己花费几十年的著作,《本草纲目》。
不仅如此,引领着张静修往里走的同时,来到一个书桌旁时,更是拿出了自己的手稿,自始至终,都是毫无防备之心,真诚以待。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这个年代没有什么版权之争,尤其是像《本草纲目》这样的医学著作,不像是那些小说一般,可以出版,从出版商那里获取一定的银子,而《本草纲目》则是更加的纯粹。
受众范围小,这也使得它的商业价值极其有限。
至于出名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大夫虽然受老百姓的尊重,但他的社会地位却是极低,属于中九流的存在,自然而然地,除非是迫于生计,亦或是兴趣使然,很少有人愿意学习医术。
爱好——
信仰——
张静修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这两个字,在大明并不乏像李时珍这样的人,或是出书立传,或是编撰书籍,或是修史,等等。
这些的事情,本身并不能带来经济收入,只是精神上的一种信仰,更是对自己所学的坚持与执着,不断地完善,不断地提高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巴不得自己的著作广为流传,为人熟知。
“小老弟,看过修炼界的一些医学典籍之后,老哥这才知道,医道的学问远比我想象的还浩渺,尤其是了解到一些修炼知识,比如炼丹之道,此炼丹完全不同于世俗的炼丹,后者完全是害人性命的东西,损人健康。”
“修炼界的炼丹,更多的是一种萃取,将各种灵草、灵药、灵果等药物的精华提取出来,将其药效最大化,同时,又结合在一起,不仅有着提升修为和疗伤之效,更有强身健体之功。”
“世俗的炼丹,不仅手法杂乱无章,更是将各种东西胡乱混合在一起,胡乱的熬煮,更像是辽东的一种大杂烩做饭方式,各种药草之间,不仅没有调节药性作用,还提高了毒性,炼出的丹丸,莫说是治病成仙,不害人性命,不损人身体健康,就已经不错了。”
隐隐间,张静修听出了一丝批判之意,李时珍批判嘉靖皇帝的荒诞,不修德政,为君失职,一生追求炼丹求仙之道,炼得却是假丹,求得是假仙。
不过,对于李时珍的这种弦外之音,张静修并不以为然,如果世上真得没有修仙,真得没有炼丹,或许可以说嘉庆皇帝昏庸无道,分不清现实。
可是,在世俗的背后,还有修炼界的存在,存在着老百姓所流传的“仙”,更有真正的炼丹之道,只要相应的丹丸达到一定的品级,服食之后,完全可以得到长生,未尝不可以飞升成仙。
只不过,如今的修炼界没有这种丹丸,也没有人能够炼制的出。
“虽然老哥看到的草木之学极其有限,几乎是微乎其微,了解的修炼界东西也很少,但只是那么一点的学问,老哥也是受益匪浅,得到了极大的启发,上古的一些丹方,或者说是药方,时至今日,已经不堪大用,效果大打折扣。”
张静修的面皮微微抖动,自小深受儒家的思想影响,什么尊师重道,什么师道长者,实在有一些受不了李时珍的这种彼此称呼,一口一个老哥或小老弟。
不过,随着李时珍抛出新的观点,张静修的注意力随之发生了转移,已经不在乎言辞中的一些细微末节,与传统的利益冲突之处。
“尤其是,随着修炼界的大环境变化,得不到灵气的充分滋养,不管是那些炼丹材料,还是世俗界常用到的草药,药效都是越来越弱,大打折扣。”
“因此,作为世俗界的医者,在治病救人之时,就格外考验一个医者的眼力,对于草药药效的辨识能力,以及对于一些药方的重新审视,从而做出相应的调整。”
“而且,传统的药方,也有着极大的弊端,最终的药效,能否治病救人,上面并未标明年限,虽有剂量,但草药的药性会因为年限而有着很大的不同,所需要的剂量就会有极大的差异。”
张静修的精神为之一滞,听得越来越入神起来,虽然李时珍说得很多,但凭着强悍的记忆力,张静修还是全都牢牢记了下来,并且熟记于心。
而李时珍,看到张静修那渐渐炽盛的神采,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就好像找到了知己,说得越发的开心起来,更是顺手将自己的手稿递给了张静修,任由后者阅览。
很快就轮到了李时珍惊讶了,尤其是张静修不时地能够接上两句,说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忍不住惊疑道:“小兄弟,你也懂医术?以前也学过医术典籍?”
“没有啊——”
张静修本能地回了一句,是那么的自然,一脸的认真之色,看到李时珍有一些置疑,进而又补充道:“晚辈所知道的这一些医道学问,还都是刚刚从那些医书上看到得,以及听前辈所讲,晚辈才会有这些愚见。如有不对之处,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不错不错,你没有说错什么!”
努力地压下心中的震惊,李时珍故作平静地了一句,进而赞叹道:“不仅说得没错,还非常的好,根本就不像一个初学者,一个初次接触医道之人。”
说到这里,李时珍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直直地看向张静修之时,忍不住心中暗叹,真是一个学医的好苗子,可惜了,却是与我没有师徒之缘。
唉——
虽然有一些失望,忍不住深深叹息了一下,但李时珍还是很快就平复好了情绪,尤其是看到张静修并不抵触医学,并觉得医道乃是下九流之流,心里就不禁燃起了一抹希望与期待。
因此,李时珍接下的讲述,更加的不再藏私,更是拿出了自己多年的心血,极为珍贵的手稿,拿给张静修看,颇有传授衣钵的意思。
虽无师徒之名,却又授业之实。
显然,正如李时珍所看到的那样,张静修不仅不排斥医道,还一副喜欢的模样。
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一个倾囊相授,一个认真地默记于心,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融洽。
这一刻,就好像李时珍为张静修打开了一扇窗,一个通往医道的窗户,使得张静修明白了许多事情,让他觉得,医道要比自小学得四书五经有意义的多,也更加的有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更加的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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