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愣了愣,撒腿往家里跑去,只留下一地的艳羡目光。
元令辰此时已站在了窑口下面。
仰头望了望,就收回了目光,随后又见着不远处,挖了一处泥潭,有两头牛轮番踩着泥潭中的泥。
泥潭边上的空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放在日头下晒的青砖。
袁二牛以为她是好奇,给她解惑“钱朝奉说,青砖在烧制前需晒上几日,待成了型才可放入窑口去烧,这里的砖已是晒了好些日子了,随时都能入窑。”
元令辰只是随意看了看,也不在此地久留,回去的路上,见着四下无人,与袁二牛说起了闲话“听闻你原先就是在战乱之地被钱朝奉救下的”
提起这个,袁二牛不由得红了眼“我家原先是吴王封地的农户,半年前靖王派兵来打,吴王大败,失了边城,那守将怕被问责,在逃亡途中带兵进了我们村子全村上下,除了我,无一人幸免他们到死都想不到,没有死在敌军手中,竟会死在己方守将的屠刀下”
“那你可有想过回去报仇”
袁二牛咬牙“想,做梦都想。”
他犹豫了会,对元令辰实言相告“我原本去那战乱之地,本是为了投靠靖王大军,只为杀尽吴王守将,为家人复仇,却不想才进了那里,就惹上了祸事,若非钱朝奉仗义出手,我早已身首异处了。”
“那你如今可还愿意去投军”
袁二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您愿意放我去投军”
“此番前去靖王大军,九死一生,就这样,你还敢去吗”
靖王接下来的那一战必会元气大伤,此时她让袁二牛前去投军,他若能侥幸活下来,说不得会博出一个锦绣前程,若是马革裹尸,自然是万事皆休。
“敢,有何不敢”袁二牛斩钉截铁,满目的坚定之色。
原先钱朝奉救了他,提的条件就是让他来保护一家人,要为人奴仆,其实他心中并不甘愿,可救命之恩大过天,恩人有了差遣,他本该赴汤蹈火,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本以为一生也就那样了,万万想不到,竟还能等来转机。
这时的袁二牛对元令辰是真心感激的“您放心,我一日为元家奴仆,终生都为您效命。”
“我不要你做我奴仆,只我的确有事相托。”
“您若有事,只管吩咐。”
此时元令辰已是进了自家院中“你进了靖王大军,还需替我寻一个人,寻到了人,也不必前去相认,只需暗中关照一番”
“女郎所说是何人”
“此人名唤元珉之,是我的父亲。”
“您请放心,若我能寻到您父亲,定当以命相护。”
元令辰点头,随后自袖中取出了一物,却是一本无名的秘籍。
“这一本秘籍,本是我偶然得之,却正是适合你用。”
袁二牛摇头“这我如何能受”
“给你你就拿着吧,若是往后在军中遇上了同样修习此秘籍的人,那便是你的同门了,你若有余力,关照一二也就是了。”
袁二牛这才双手去接,在秘籍入手的一瞬间,砰然双膝落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多谢女郎再造之恩。”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本秘籍代表着什么,哪怕他手中的只是一本最粗陋的秘籍,都是够他磕这一个头的。
“快起来吧,这些时日,你也不用再去窑口那里了,待学会了秘籍中的内容,便将秘籍毁去吧。”
袁二牛自然无有不应,自这日起,就窝在院子后面堆放蕈木的草棚子里,埋头苦学。
元令辰安排好了袁二牛的事后,就进了元宝珠的房里。
却见着元宝珠一脸高兴地凑过来“方才我都听到了,你爹他没死,他去从军了”
元令辰也不意外,她在和袁二牛说话时,系统就关注着周遭的情况,元宝珠在屋里“偷听”的事,系统早告诉她了,这时也不否认。
“这事说出去可是要累及满门的。”
元宝珠马上闭了嘴,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绝不往外说。
元令辰也是知道她的,小事上可能会有些迷糊,但在大事上,她是从来没拖过后腿,否则这样的大事,也不敢叫她知道。
元宝珠憋了一会,终于又忍不住问“那爹娘那里总能说吧,我娘她提起你爹,可不止一次都在抹眼泪呢。”
“随你。”
元宝珠得了她应承,正要去找陈氏说一说这好消息,却被元令辰拦了下来。
“先前的彩蚕丝,可是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拿。”
她转身搬了一个铺了层层绢布的竹筐,里面满满一筐的彩蚕丝,嫣红嫣红的颜色加之蚕丝特有的光泽,十分明艳好看。
元宝珠再次忍不住两眼冒光“这么好看的蚕丝,织出的绫罗,一定很好看。”
这次的蚕丝元令辰是要织一些高档些的绸缎,专供那些财大气粗的权贵。
至于那小部分金黄色的彩蚕丝,她却打算直接卖蚕丝给系统,因为系统曾提过,那边的织造工艺更为成熟,织出来的绫罗,远比他们手工织的要来的精致。
这倒也省了他们的事。
元令辰将篮筐底下金黄色的蚕丝挑了出来,再从红色的蚕丝中挑出了一些。
“小姑,今日便开始学绣艺吧。”
“这么好的丝线给我用”
元令辰失笑“给你用的自然不是这个,我已给你备好了丝线。”
她回身打开一个箱笼,自里面取出一盘丝线,五彩缤纷,看得人晃眼。
“这都是绣线吗”
“这里边有金丝银线,蚕丝绒线,也有珠玉宝石,孔雀羽”
元令辰每说一个,元宝珠的眼睛就瞪大一分,直到最后,已瞠目结舌“这样的好东西,你还不如给我用自家蚕丝练手呢。”
她脸上写满了你太败家。
“都是假的,这些东西若是真的,我们的家底再翻个十倍都买不起。”
这些都是人造材料,胜在便宜。
这么一盘子,也不过十个能源点,用于练手再好不过。
元宝珠不信“这会是假的谁家能做得出这样的东西。”
元令辰笑笑不说话,元宝珠想到自家亲娘时常念叨的话,又问“莫非是上面来的东西”
“你要这么想,也没错。”
她这才松了口气“假的就好,若是真的,我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