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族长家之后,第二家收获的便是元励之家,前后只差了一天。
元励之前些年就开始琢磨着种香蕈,虽折腾了几年都没有什么成果出来,但对于香蕈的了解,必然是比旁人要多的。
加上帮忙种植的元令禹曾在元锦安家帮过忙,细节上就比族人知道得多些。
故而他们家种出来的香蕈,品相上要比族长家的要好上不少。
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族人们都是心服口服,所以得知了他们多得了米粮时,也无人表示不服。
倒是有人按捺不住开口询问“锦安叔,那我家若能种出这样好的香蕈,是否也能多得些米粮”
米粮这种安身立命的东西,放谁家都是不嫌多的,更何况如今这年景眼瞧着就不好了,多屯些米粮心里也踏实。
元锦安十分理解他们的想法,并不觉得他们贪心。
笑道“你们谁家若也能拿出这样的香蕈,米粮只有多的,绝不缺斤少两。”
他家孙女早想到会有人问,故而早就和他通了气。
她手头是不缺米粮的,只要香蕈收进来,无论如何都亏不了,况且马上就要闹旱,多给些米粮,也算是尽些同族之义。
接下来几日,另外一些族人也都有了收获。
按照原先约定,除了族长那几家自己买了菌种的,另外的种出一斤香蕈给半斗粟米。
但元令辰考虑到年成不好,又给他们加到了一斤香蕈一斗粟米。
这样一来,更是皆大欢喜。
除了原先那几家借机使坏,没能种得上香蕈的,见着家家都是一担担的米粮往家中运,别提有多眼红了。
只他们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却是因此记恨上了元锦安一家人。
私底下没少说道他们家如何如何的,但也只是私底下,明面上也不敢真的和他们家起冲突,顶多也就是说几句酸话刺一刺。
可陈氏呢她如今是万事顺遂,心里高兴,也懒得与他们计较,只将他们无视了个彻底。
可就是这样的态度,让那些人更是恨得抓心挠肺。
与他们同样难受的,还元锦宁,自阴氏被休后,他是一心想要给自己再说个媳妇,奈何他看得上眼的通通看不上他。
看得上他的不是为银钱,便是长得寒碜。
元锦宁心里着急,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寻个勉强过得了眼的,不料他话才起了个头。
就被冰人摆手拒了“你原先嫌人家长得不够周正,我便另给她说了一家,今日都去下过定了。”
元锦宁瞠目“就她那个模样谁家乐意娶”
“也是你们元家人,叫承之的。”
“那就是个混子,家里又穷成那样,谁家乐意将女儿嫁他”元锦宁嘴上不屑,心里却是酸得很。
冰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今时可不比往日,元承之那家如今已是翻了身,光是聘金就出了两石的粟米,这十里八乡,也算够体面了。”
元锦宁觉得下不来台,咬咬牙,心一横道“不就是两石粟米,这是看不起谁呢我也能出”
说完又觉得自己冲动了,就开始后悔,面上也露出一抹明显的痛色。
冰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如何还看不出他的心思
摇摇头“要是原先啊,你想出两石米粮说不得还真能说上一个好的,可如今说得不好听些,你们族中谁家拿不出两石米粮人个个都盯着你们族中的小郎呢,谁还乐意嫁给你啊”
这话元锦宁就不爱听了,胡子都要竖起来“我怎么了我家中有三十亩田地”
冰人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艳阳高照的,收回目光之后,似笑非笑道“那也要看你那地能长出粮食来啊,光是有地能当饭吃”
“你,你,你”元锦宁语塞了半天“那你说能如何”
冰人极隐晦地看了眼里屋,状似为难道“我这里倒的确还有一人,原也与你说过的,本是个寡妇。”
元锦宁拧起眉“就没别的了”
“也就是她才愿嫁给你了,而且她不要聘金。”
一听不要聘金,元锦宁贪婪的本性就探了头,他虽也有些银钱,但存粮却不多,真要他拿二三石米粮,私心里是极舍不得的。
难得碰上个不要聘金的,寡妇就寡妇吧。
元锦宁一定下来,又担心再次被人捷足先登了,急急地要冰人给他去说和,冰人却摇头“天也不早了,不如明日再说”
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冰人将他送出去,见着人走远,才暗骂一声“呸,为老不尊的东西。”
待回了屋里,见着里头已站了一个身量尚小的女童。
她却一点都不惊讶“我听闻原先你在他家可是受尽了虐待,为何这回却要暗中帮他”
元令辰笑得一脸无害“毕竟做了他八年孙女,自然是想给他些回报。”
冰人看着她,分明自她的目光中触到了几分凉意。
她也曾听说眼前这孩子是有宿慧的,又有仙人庇佑,必然不同于常人,想来她要做的事应当不会是错的。
总归她也早看元锦宁不顺眼了,让他吃些教训也是好的。
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见着元令辰要告辞了,一直将她送到了村外,另又细细叮嘱了一番“你孤身一人,真不用我送回去吗”
元令辰看了眼一直默默跟在她后面的禾山,笑了笑“真的不用,我有禾山呢。”
冰人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眼前这只半大的狗,露出些不大相信的表情“它真能护得住你”
禾山一听就竖起了耳朵,冲着冰人呲了呲牙。
它本就长得比别家的狗好看,这会即便露出凶相,也是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
却逗的冰人咯咯直笑“行了行了,快回去吧。”
心里却是暗自想着,这只狗莫不是懂人言否则为何她一质疑,就马上不高兴了。
看来这孩子仙人转世的传言果真做不得假,连身边的狗都这般有灵性。
这样想着,看向元令辰的目光便更加柔和了。
她目送着元令辰离开,看着一人一狗在夕阳下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互相追逐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