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航解释道:“之前你们大闹青华府,是贪官作祟,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朝廷已经有旨意下来,你们的罪行可免。但你们掳劫我父女,却触犯了律法。
“这件事如何收场?
“就算王相和梁大人想保你们,恐怕别人也不会答应,朝堂派系复杂,贪官也是有靠山的。
“王相和梁大人绝了他们的财路,他们怎会咽下这口气?怎会放过你们?”
之前胡清风和叶屠夫不给他机会说话,眼下他抓住机会了。他的才能和应变手段非李菡瑶可比。李菡瑶手段强硬,虽能解一时之危,却难以令胡清风心服。
李卓航条理清晰地分析整个事件脉络,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但要化解父女两个的危险,还要将牛贩子和叶屠夫这群人收在身边,成为李家一大助力。
胡清风听进去了,也隐隐察觉其中关窍,只还不肯正视现实,又问:“卖身为仆就能化解?”
李卓航道:“民不举官不究,若你们成了李家人,我自会帮你们开脱。这件事从头到尾我最清楚不过。况且,青华府新任知府殷计是我的好友;王按察使放出谣言,逼我资助官兵剿匪,我都会替你们作证……”
胡清风沉声问:“我要如何信你?”
李卓航道:“你可以不信。你们只管按你们的计划行事。”
胡清风道:“我们的计划便是要你写信给家人,叫他们拿银子来替你们赎身。”
他还有句话没说:赎身后放不放人,还要看情况,若他们难逃一死,李家父女也别想活命。
李卓航道:“我说了我写,但你们不得再为难小女。”
胡清风点头道:“这好说。”
李菡瑶却插嘴道:“我的计划是要你们写卖身契。”
这话与胡清风针锋相对。
她人虽小,却并不人微言轻,相反,胡清风丝毫不敢忽视她。这么一来,又绕回去了。
胡清风面无表情地转向李卓航,问:“这就是李老爷要商谈的结果?跟之前有什么两样?”
李卓航道:“眼下我们互不信任,只能这样。等我们大家脱身、你们也免罪了,那卖身契便不作数了。”
胡清风道:“你这话谁信?”
李卓航道:“我父女本是为了自保,才要你们写这个;你们既不愿投靠李家,我何苦花钱买些不忠心的人?到时候,我若逼你们,你们只管向官府告发。”
胡清风听他说得有理,沉默了。
停了会又问道:“那要是你使诈呢?”
若李卓航玩文字游戏,诓骗官兵过来剿匪,里应外合,将所有灾民一网打尽,也不无可能。
李卓航道:“我父女都捏在你们手里,你怕什么?”
胡清风等人没底气,他有底气的很:眼下朝廷已经派鄢计接手此案,鄢计一到,刘知府等人在劫难逃,等案情真相大白,连王按察使也逃不掉。
到时候什么误会解不开?
不但误会解开,他还有信心将这群人收归李家,成为李家一大助力,不用逼迫的手段。
李菡瑶听了爹爹一番话,父女虽未私下通消息,她却明白了爹爹的用意: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是攻心之计。她忙道:“你们怕爹爹使诈,我来写。”
胡清风断然道:“不必!”
李菡瑶不解道:“你们不就想逼我写吗?”
胡清风道:“那是我们以为姑娘年小不知事。谁知李姑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怎还敢劳驾姑娘呢?回头姑娘将我们都卖了,我们还替姑娘数钱呢。”
李菡瑶肯定道:“你们忌惮我!”
胡清风气恼问:“姑娘很自豪?”
李菡瑶道:“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胡清风觉得更加心塞了。
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别被这对父女带偏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回儿子,因问李菡瑶:“我儿呢?”
李菡瑶道:“在那边。”
胡清风问:“哪边?”
李菡瑶道:“就在那个屋子。”
胡清风道:“不可能!”
他的人都是死人不成,屋子里藏没藏人都搜不出来?
李菡瑶肯定道:“就在那!”
当下亲自领着众人过去。
她带着胡清风等人到之前的精舍内,胡清风四顾一望,问:“我儿呢?在哪儿?”
李菡瑶细巧的下巴一扬,居下睨上地斜视他,胸有成竹,外加淡定从容,一副主掌局面的架势。
胡清风心塞,很心塞!
他硬挤出笑脸问:“请问姑娘,小儿呢?”
李菡瑶问:“我若放他出来,你不会再翻脸,将我绑起来喂蛇?”
胡清风急忙道:“不会,不会!”
李菡瑶问:“我如何信你?”
胡清风:“……”
李菡瑶肃然道:“人无信不立!你之前背信弃义,已经失信于我,这次我实在难以相信你。”
胡清风深吸一口气,问:“请姑娘吩咐,要如何才能相信胡某?胡某无不从命。”
李菡瑶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有些人反复无常。你说,对这种人,用什么办法治他?”
胡清风:“……”
小祖宗,我给你跪下,行不?
其他农汉也都敢怒不敢言。
李卓航适时道:“瑶儿,咱们就再相信胡先生一次,好吗?我观胡先生非奸猾之辈,只是误会了我们,才对我们下手。只要解开了误会,他会守信的。”
李菡瑶点头道:“好。我就再信他一次。反正我也不怕他违誓。”一副还有后手的模样。
胡清风郁闷——
那你刚才还问我?
问着玩吗?
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口。
青华山后山这些精舍,并非都是由寺里和尚建造的,有些精舍是有来历的。
十几年前,原白虎王林啸天谋反,派人占据了青华寺,以神佛名义行谋反之事,将这里作为他们侵蚀官场、愚弄百姓、聚敛财物和传递消息的所在。
反贼为了隐藏行迹,在青华山的后山建造了许多精舍,外面瞧着普通,其实内里暗藏乾坤。
李菡瑶一直钻研机关制造。
她聪慧过人,见这精舍石壁上雕刻着各种鸟兽图案,看出其中隐藏的机关暗锁,所以才预留了一步后路。
众人就见她用纤细的手指在石雕上鼓捣了几下,忽然石壁上开了一扇门,露出一石室来。
那矮黑农汉率先冲进去。
“胡先生,小亞在这!”
“还有小丫!”
众人忙都进去,只见胡齊亞和小丫被绑着手脚,嘴里塞着一团布,一左一右,倒在石壁下。
胡清风又郁闷又敬佩。
郁闷,这青华山目前勉强也算他们的地盘,竟被后来的李菡瑶占了先机。连个小姑娘也斗不过,如何造反?
敬佩,李菡瑶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大胆、果决,若是个男儿,年纪再大些,还了得?
他想起李卓航要他投靠李家的话,竟没那么抗拒了,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是不会给人做奴仆的。
胡齊亞脱困后,先揉揉手腕、动动腿脚,然后便冲着李菡瑶走来,双眼喷火,一触即发。
李卓航忙挡在女儿身前。
李菡瑶问胡清风:“你还敢违誓?”
胡清风真的很想违誓,但不敢。谁知道李菡瑶还做了什么?若再次违誓,只怕后果难料。
他便呵斥儿子:“你技不如人,老子为了救你,把咱们家三代都卖给人家了。你还敢动手不成!”
胡齊亞听了这话,犹如雪上加霜,眼睛瞬间红了,若非他自幼便受父亲教导,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就要哭出来。不能怪他脆弱。他家就父子两代,卖了三代,岂不是连他尚未出世的儿女也卖了?他还没说亲呢。
小少年悲愤地看着李菡瑶。
他怎么就输给一个小姑娘呢?
往后,他要做这女孩的小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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