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片龙鳞(一)
世界缝隙, 是指世界与世界在平行交互之间偶然产生的小漏洞,一些异世界的生物便会借由缝隙入侵其他世界,对其他世界造成一定程度的恐慌, 当缝隙数量过多, 入侵生物过多,那么被入侵的世界会承受不住缝隙的能量, 从而被其他世界瓜分干净。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世界本能,许多小世界因此被吞并融合,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而在大部分异世界生物出现后,一些人感到了忧虑,一些人却从中看到了商机,毕竟“缝隙”的存在,也使得一些小世界受到波及,就比如说毫无杀伤能力的精灵, 它们大多只有巴掌大小,还具备治愈能力,并且生得纯洁美丽,就是把它们关在透明的玻璃瓶里也是一种独特的景观, 因此, 有一部分人甚至会将“缝隙”的存在隐瞒起来,不会及时通知政府,及政府名下的特殊生物调查局来处理。
在黑市上,像这样的精灵, 能够卖到数千万,物以稀为贵,这世界上总是不缺有钱人, 自然也不缺想要追求刺激的人。
哪怕政府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缝隙”的危险性,告诫国民一定要远离“缝隙”,并及时向政府禀报以免自身安全及财产受到威胁,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利欲熏心选择了隐藏。
特殊生物调查局,简称特调局,他们便是主要负责抓捕异生物以及看管它们的人。
特调局下分有数个小组,有负责调查的调查组,负责抓捕的特遣队,还有负责善后的后勤组,以及负责被抓捕并收容生物日常研究的研究组,几个小组都是在“缝隙”出现后,由政府选出的最优秀的人才,特调局有条不紊的运行,才是维持世界和平及安稳的重要组成。
在这些小组中,最危险的无疑是调查组及特遣队。
调查组其实隶属于特遣队,属于特遣队的分支,毕竟从“缝隙”出来的异生物大多凶残可怕且拥有极强的力量,而这个世界的人类只是肉身凡胎,他们与异生物对抗,凭借的是卓越的科技技术及体能天赋,否则单纯肉身艹怪,恐怕最先嗝屁的就是自己。
特遣队的肖恩队长在之前对抗从“缝隙”出现的恶灵时壮烈牺牲,完全无视物理攻击的恶灵根本不惧怕手持武器的特遣队,但是肖恩队长以一己之力拖住恶灵,为其他特遣队成员创造了足够久的逃离时间,这是特调局在成立后所经历的最可怕的一次任务,每一次从“缝隙”里出现的生物,似乎都比上一次要强,这也让队员们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肖恩队长被恶灵撕碎的场景还在脑海中回放,但对于他们来说,失去了领头的队长,也仍然要继续战斗下去。
之后,编号为048的“恶灵”消失无踪,调查组在搜寻的同时,特遣队也迎来了他们新的队长。
一个纤细、美丽,看起来耀眼如阳光一样的……少女。
这让特遣队的队员们那颗因为肖恩队长的牺牲而彷徨痛苦的心再次绝望起来,连年年斩获军校第一,被称为最强军人的肖恩队长都被“恶灵”轻而易举撕碎,那么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原谅他们吧,除了弱不禁风,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才能足以形容这位新队长了,局长脑子里在想什么,才会派一个小姑娘来领导他们?
但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即便对新任队长毫无信任可言,队员们仍旧沉默地接受了她的存在。
可惜,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三把火,便接到调查组关于“恶灵”的消息,对“恶灵”恨之入骨的队员们立刻群情激愤,请求由自己出马将“恶灵”抓捕并收容。
新任队长冲他们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大家不由得看傻了眼,随后,她直接点了两个人“肯,黛丝,你们两个跟我去就行,其他人原地待命。”
肯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他嘴唇动了两下,黛丝则更心直口快一些“长官,之前我们与恶灵交手时虽然失败了,却保存了战斗录像,您是不是要观看战斗录像后再做决定?”
要知道为了抓捕“恶灵”,整个特遣队都出动了,最后却损伤惨重,甚至失去了他们敬爱的肖恩队长。
名为玲珑的新任队长却并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去别人建议的人,她只是瞥了黛丝一眼“既然你不愿意去,雷俊,换你吧。”
黑头发黑眼睛,但同样很高的年轻军人立刻站出队列“是!”
于是最后,玲珑带着肯与雷俊这两名队员,根据调查组给的消息出发,在车上,玲珑翻阅着迄今为止特调局所成功抓捕收容的异生物资料夹。
只有被特调局见过的异生物才会被冠以编号,比如说048号异生物“恶灵”,如今特调局的地下公馆里一共收容了四十四名异生物,包括“恶灵”在内,还有三名在逃,这三名的编号分别是003号“傀儡师”,019号“雪女”,以及030号“饕餮”。
以普通的血肉之躯将这些异生物收容可不是什么轻松愉悦的事,即便被关押在公馆,异生物们也渴望着自由,负责守卫的军人们常常有死亡,也是很常见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批钱多到烧得慌的人,对于“缝隙”所出现的异生物充满好奇,甚至想要将异生物当做宠物驯服,以此来展现自己的能力,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很愚蠢的一件事,因为030号“饕餮”,本身刚从“缝隙”出现的时候,还是一只外表看起来算是稚嫩可爱的小动物,它在地下交易场最终以极高的价格被某位富豪买走,关进笼子里养了起来,平日拿来逗乐,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能吃、特别能吃、特别特别能吃,而且什么都吃。
从笼子到豪华别墅,都被它啃了个干干净净,富豪一家一觉醒来,发觉除了床什么都不剩,最后,连他们自己也被吞入腹中。
吃得越多,长得越快,最后一次出现在特调局资料里的“饕餮”,已经有七八米的高度,要知道它刚从“缝隙”出现时,比人类的手掌也大不了多少。
外表温和无害的异生物并不代表它们很友好,事实上来自异世界的它们,本身与这个世界的人类就处于对立面,因为一己私欲便枉顾其他同胞的安全,对于这种人,政府也为他们出台了一项新的法律——《关于违法收纳或买卖异生物的处理方法》。
车子在大路上疾驶,玲珑在后座上也翻完了整本资料,现在缝隙出现的还不算多,满打满算,异生物也就这么几十个,但其中任意一个都能造成非常大的恐慌,对于异生物的存在,政府对于大部分民众还处于隐瞒当中。
车子开着开着,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明明天还没有黑,四周却出现一片白茫茫的雾,在这大雾之中,远光灯什么都看不清,甚至连地图导航都开始了语音错乱。
雷俊试图与调查组取得联系却无果,正开车的肯也停了下来,他们决定下车查探一番,但却被玲珑阻止了,她说“继续往前开。”
肯与雷俊对视一眼,军人服从的天性让他们没有多说话,车子在这一片白雾中直直地往前开,全无任何提示,只凭借肯的直觉,但稀奇的是一路上居然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到砰的一声!车子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肯与雷俊脸色一变就要下车,玲珑双手环胸“继续开。”
“可是长官!”
“继续开。”
肯与雷俊不仅是特遣队成员,同时也是军人,军人的天性除了服从之外,还有保家卫国的信仰,可能撞到了无辜群众与队长的命令,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玲珑见他们一定要下车,不由得叹了口气,深觉自己是真的倒霉,肖恩那家伙自己死了就算了,还留了这么个烂摊子给她,最可气的是,他要求还不少。
如果不是那灵魂洁白甜美,玲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管的。
两人下车后迅速检查了一番,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甚至于车头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两人面面相觑,刚才那一声响绝对不是他们的错觉,难道说——
正迟疑间,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朝他们扑,两人迅速背靠背,警觉地环视四周,可惜的是除了白茫茫的雾,仍旧什么也没有。
“恶灵”无视物理攻击,且能够制造出幻象,这片白雾想必也是对方搞得鬼,真要肉搏特遣队还不一定输,可惜人家恶灵不傻,从来不亲身上阵,能够制造幻象唤醒你心底的恐惧,甚至能够迷惑你自杀,何必亲自动手呢?虽然恶灵不会出汗,但对逼格也是很在意的。
迄今为止所遇到的家伙,只有恶灵是完全无法与对方交战,狡猾而冷酷的恶灵将自己置于猎手的位置,特遣队对它而言反倒像是猎物,它利用自己的能力肆意玩弄他们,决定他们的命运,看到这些无能的人类苦苦挣扎的模样,着实是给喜爱看人痛苦的恶灵带来了巨大的快乐。
摧毁军人的意志,可比直接杀了他们有意思多了。
出现在肯与雷俊眼前的,是已经死去的肖恩队长,他面色十分苍白,一如以往的严肃,“你们两个太让人我失望了!我已经死了这么久,难道你们还没有为我报仇吗?”
两人闻言,心头大恸,围绕在耳畔鼻息的白色雾气缓缓覆盖到他们身上,肖恩队长怒斥“还不过来!到墙边罚站反省!”
这是肖恩队长惯用的惩罚方式,两人不由自主地朝他手指的地方走近,眼看就要靠近那堵墙,凭空而来两个巴掌,硬生生把他们被迷惑的心神甩了回来!
定睛一看,那里哪里什么墙角,反倒是自己的两只脚都要悬空了!
两人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瞧,却是新任队长正在对着自己的两只手心吹气,显然刚才那两巴掌就是她给的,而且给的相当用力,以至于隔了这么远,两个人都能瞧见她掌心略微肿胀的红痕。
肖恩队长突然发出笑声,这笑声很熟悉,从他那张熟悉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恶灵的模样,它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才注意到这里有位淑女,这位小姐,不知道愿不愿意与我共进晚餐呢?”
玲珑倚在车上,“我讨厌丑陋的东西,麻烦你离我远点儿。”
被她讽刺了也没有很生气的恶灵笑得更欢乐了“那么这位小姐,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只要你找得到我的真身,我就任你处置,但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吃掉你,好不好?”
特遣队在行动时都会随身开启摄像功能,用以保存战斗录像,对异生物进行分析,并且制造出能够伤害到它们的武器,恶灵也吃人,不过它不像饕餮那样不讲究什么都吃,它比较优雅,似乎还有点贵族风范,并且很喜欢美丽的处女,认为她们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存在。
玲珑啧了一声“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不答应我的话,就走不出这片迷雾哦。”恶灵笑眯眯地说,“相信这位小姐也不想要活活饿死在迷雾中吧?那可真是太让人惋惜了。”
玲珑慢慢朝它走近,它也没有害怕,毕竟这个世界的人类,曾经号称最强的特遣队队长肖恩对它来说都是那么不堪一击,在这个没有法力的世界,它不再是恶灵,它是这个世界的神!
甚至于那个女孩朝自己伸出手时,恶灵也没有害怕,毕竟它连实体都没有,所有的物理攻击对它自然失效,且完全无法束缚住,一个人类,能用什么办法抓住它呢?嘻嘻……咦?!
被称为不祥之物的恶灵,懵逼地看着伸入自己身体里,一把抓住了他骨头的手。
没等它反应过来,自己的灵体就被少女无情地扯住,肖恩队长的幻象瞬间消失,而它也只剩下披在黑色斗篷里的森森白骨,看起来十分可怕,如果颈骨没有被少女抓住的话……
玲珑告诉它“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自己出现在这儿,而是投个幻象过来。”
说着冲它微微一笑,在恶灵还没来得及反应仍然处于怀疑人生的状态时,她屈起一条腿把手上的颈骨往腿上一折——只听清脆的“咔嚓”!
恶灵身首异处。
玲珑用它的黑袍把它的脑袋包裹了起来,还打了个蝴蝶结,问肯“把收容箱拿来。”
肯如梦初醒,他怀揣着对新任队长的敬意与畏惧,取出了收容箱,而在玲珑手里的恶灵毫无抵抗之力,被揉吧揉吧搓成一团塞了进去,还被喷射了冷冻剂,当然,头颅跟身体是分开放的。
四周迷雾散开,肯和雷俊还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原本已经准备好决一死战结果确实是被带躺的懵逼状态中。
回到特调局,两人晕乎乎地看着玲珑提着收容箱走了,对视一眼,恍惚着回到特遣队,瞬间被队员们围住,在七嘴八舌的问话中,两人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队员们都看到了玲珑是如何抓住“恶灵”的,但是问题来了,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合理吗?!
对于这位新队长,再也没有人敢对她产生任何质疑与不敬。
被从收纳箱放出来的恶灵,第一时间就想跑,毕竟特调局的地下收容所,哦,他们将之称为“异生物公馆”,听着挺高级,其实就是牢房!它才不要住牢房!
但它却冲不开房间的封印,甚至于那个把它脑袋跟身体掰断的少女,还饶有兴味地盯着它看。
恶灵“……你瞅啥。”
玲珑“瞅你咋地?”
恶灵“……那你慢慢瞅。”
怂的很快,玲珑往后倚着椅背“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的房间是我特意让人给你改造的,墙上的砖块水泥全是从教堂卸下来并且重新用圣水涂抹过的,你要是能出去算我输。”
恶灵恼羞成怒“……说好了只准用物理攻击!”
“谁跟你说好的你找谁去。”玲珑双手环胸,“你这副模样真丑,让我想把你的骨头敲碎。”
虽然早已死去并且化为恶灵,但并不代表灵体没有知觉。恶灵在对方的淫威下,只好幻化出生前的模样,是个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美男子,可惜的是头跟身体分家,看不出什么美感来。
它知道被抓住是别想跑了,但它还是想问“你是谁?”
这个世界不可能出现能够压制它,并且知道如何困住它的人,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玲珑考虑了七八秒,一副很慎重的模样,搞得恶灵都开始期待她的回答,结果她却一拍巴掌“啊!我忘了,每天限购的那家蛋糕店今天有新品推出!”
居然、居然无视了它!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恶灵的注意!
但是往好处想想,这个女人走了也好,那些研究组的人,嘻嘻,只要对方碰到它,它就有办法制造幻……
幻你妈。
研究组的白大褂去哪里了?!
依照新任队长交代,将白大褂换成了消过毒的黑色神父及修女装的研究组成员们,果然伸手就碰到了恶灵的灵体——这样的话就可以把它切片研究,制作出更优秀的武器!
恶灵的惨叫声在研究所上空回荡,不过异生物公馆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并没有吵到恶灵的其他“室友”。
将肖恩队长虐杀的“恶灵”如此轻易地就被抓住,不得不让人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肖恩队长的仇报了,难过如果玲珑出现的更早一点,也许肖恩队长还能存活——其实这是不可能的,肖恩不死,玲珑就不会到来,可惜的是这些他们不会知道。
新队长刚上任,话都没说两句就轻松把将队员们虐成狗的恶灵搞定,这使得这位年轻稚嫩的新队长神秘感十足,即便是在大家在训练室挥汗如雨后回到特遣队,发现新队长正坐在一大桌的甜点前面大快朵颐,似乎完全不在意摄入太多糖分对身体及肌肉密度造成的影响,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因为她足够强。
玲珑把那家蛋糕店的每一种口味都买了一份,见队员们回来,她也没有吝啬,努努嘴“不用客气。”
特遣队的队员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是老老实实坐下吃呢,还是感谢她的好意然后婉拒?如果拒绝了,会像恶灵那样被新队长咔嚓一声掰成两半吗?他们是人类可不是恶灵啊,脑袋身体一分家,死的就不能再死了。
所以最后出现了一个神奇的场面,那就是特遣队的十二名队员加队长,围绕一张桌子团团坐,大家都在吃……
别的不说,只看新队长恐怖的食量就知道,她绝对、绝对不是普通人!
不过吃到一半,就传来了调查组的消息,三天后的晚上,地下交易场,将有一只精灵被买卖。
特遣队的任务便是终止这场交易,并且将精灵抓捕收容。
“精灵”的存在一直是秘而不宣的事实,最开始“精灵”出现在缝隙时,发现它的人并没有通知特调局,而当特调局因为异样能量波动找上门时,对方已经将精灵转手卖了一大笔钱,买家始终匿名,直到现在才再次得到“精灵”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如果“精灵”确实存在,那么它的编号便会是继“恶灵”之后的049。
精灵啊,据发现人说,生得非常娇小、纯洁、美丽,并且不分男女,性格也很幼稚,极其爱哭且十分好骗,它拥有惊人的治愈能力,只要没有断气,它几乎都能把人救活,也正因如此,它在地下交易场的价格被炒的非常高。
所以从精灵口中,大家知道它们是个非常繁荣昌盛的种族,并且不止一只。
可惜的是缝隙随机出现,并且会在出现后不久消失,因此即便想要引诱更多的精灵,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