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沅有些日子没回祖宅,卧室里的被褥这些女佣今天刚刚给换过新的。她在被子里躺了好一会儿,但是就跟一只认气味的狗子一样,鼻子特别灵敏的安沅总觉得床铺的味道有些不太对。
马上就快到十二点了,但是安沅还毫无睡意。
她掀开被子,套上睡袍,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玻璃门。
“小虎,来。”
白猫有一阵子没见安沅了,所以还挺亲热的,安沅一叫它,它就用力一跃,跳进了安沅的怀里。
外头,夜凉如冰。
安沅把小虎搂在怀里,一人一喵窝在小花园的秋千上。
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秋千可能是太久没人坐,绳索卡住的地方有些生锈,发出轻微的咔吱声。
安沅仰头,看着天边的星星。
她。
突然,有点想念以前的那个世界了。
虽然,那里的生活过的很清苦。
清苦,带着个苦字,但是也带着清,安沅觉得清就是够简单。
她每日跟着师父,悬壶济世,很多时候病人都付不起诊金,但是会以物相抵。
一小袋米面,一篮子野菜,甚至是一大捆干柴。
要是遇上的患者是猎户或者屠夫,那就可以久违地有肉吃了。
安沅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有手腕。
她长大了,也长肉了。
曾经干瘦如柴的样子不见了。
来到这异世的三年多,她天天都在不停地学习,往前奔跑,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试图追上旁人的脚步,努力活得像个这个世界的人。
安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忽然觉得有点累。
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眠,所以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了。
“小虎,我今天那样不跟阎煜讲话,他是不是生气了?”
“但是,我觉得自己没错呢。”
“他自己跟我说过,在他面前,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我是生他的气了。”
“所以,我才不想跟他说话的。”
“只是,生气了之后呢?”
阎煜也不跟她说话,也板着脸,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安沅,那一刻,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像是,如果师父某一天也这样跟她生气了,不理她了。
那她,该何去何从?
在这个世界,她没有根。
……
初冬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安沅裹着睡袍才坐了没多久,就忍不住要流鼻涕了。
她吸了吸鼻子。
“小虎,走吧。”
“我们进去睡觉了。”
躺回床上,安沅关上灯,眼睛又看了眼枕头边上的手机。
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进来。
“小虎,晚安。”
安沅拉上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另外一边,阎煜躺在床上,眼睛瞪着手机屏幕。
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大约快有半个多小时了。
十二点差两分钟,这个点潇安沅应该早就睡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等等。
看她是不是会发消息过来。
不用其他的。
至少有晚安两个字。
这么多日子早已养成的习惯。
看不到小傻子的晚安短信,他睡不着。
早上起来,收不到早安短信,他一天心气都会不顺。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存在。
艹
阎煜扔掉手机,掀开被子,大步走出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
透心凉的水一路流到胃里,阎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到卧室,看着柔软的床铺,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到一边,阎煜哗一下卧倒在地,开始做俯卧撑。
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一百。
他妈的,越做火气越大。
心头的焦躁感,怎么也消散不去。
罢了,他认输。
阎煜换了衣服,拿过手机就出了卧室。
凌晨一点零五分,萧家别墅的门口,黑色的suv隐在漆黑的夜色中。
阎煜已经犹豫着坐了快十分钟了。
他终是拿起手机,给某个笨蛋拨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喂。”
小女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那一刻,阎煜直接把手机给掉了。
艹
阎煜骂了句脏话,有些狼狈地弯下腰伸长手去捞滑到车座底下的手机。
等他重新拿到手机时,上面显示通话已中断。
“潇安沅,你还敢挂我电话了!”
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阎煜胸口又闷又胀,很想一走了之。
但是,该死的手脚不听他脑子的使唤。
不知道坐了多久。
咚咚咚。
阎煜猛地回神,扭头就看到车窗玻璃外站着个人。
白色羽绒服,黑发披肩,小脸白的发光,嘴唇红的要命,眼珠子一闪不闪地。
小女鬼,又上身了。
阎煜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潇安沅的那个雨夜。
他按下车窗。
闷着嗓子凶她。
“潇安沅,你故意吓我?”
安沅“”
“上车。”
她没动。
阎煜气闷,直接开门下车,绕过车头,一把抓住了小女生的手。
“你手,怎么那么冷?”
阎煜眉头一下皱的死紧。
俯身近看,他才发现潇安沅的嘴唇红的不太正常。
他一下伸手探上她的额头。
“潇安沅,你搞什么?”
“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发烧?
安沅脑袋是有点晕,这会儿被阎煜一吼,更晕了。
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塞进车里。
阎煜一路直接飙回了阎府。
大半夜的,中院里灯火通明。
一通折腾后,安沅躺在阎煜的大床上,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阎煜瞪着小女生额头上,那个碍眼的退烧贴。
“笨蛋。”
都烧到39度了,自己都没感觉的么?
如果今晚自己不过去,她是不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熬过去了?
阎煜把房间里的大灯都关上,自己合衣躺上了床。
借着床头晕黄的灯光,阎煜伸手戳了戳小女生的脸颊,然后指尖一路抚触,划过鼻尖,最后落在红色但是干燥的小嘴上。
“潇安沅,你个小傻子!”
安沅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睡着了,为什么一直有道魔音穿耳?
阎煜,又骂人。
然后。
他又咬人。
还好,这次他没有很用力。
不算太疼。
只是,有些呼吸困难。
安沅哼哼了两声,伸手把人推开,然后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唔,这个味道,她喜欢。
看着舒展了眉眼,抿了抿小嘴露出梨涡,最后蹭着他的枕头,彻底熟睡过去的小女生,阎煜心头胸口里所有的不悦,流水冲过,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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