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楚在打量潇安沅这个许久不见的学生时,安沅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她。
安老师,安医生,现在又成了安院长么?
安沅之前就觉得安老师这男人是个谜一样的存在,早年给她补课的时候多一句话都不会讲,后来又突然间就消失了。
安楚今天穿了件修身的大衣,发型换了更为利落有型的,额前细碎的刘海都被发胶固定住了。之前的黑框眼镜消失了,安沅居然发现安老师眼角有一颗泪痣。
如果不是因为他颈项里绕着的一条手织款的白色围巾给他添了点‘土气’,安沅都觉得安老师现在更像是刚刚参加完电影颁奖典礼回来的男明星。
总体来说,安老师整个人形象简直大变样。
如果不是因为对他身形还算熟悉,安沅觉得光看脸她可能一时都会认不出来。
原来安老师长的这么好看的么?那他之前为什么要故意‘扮丑’呢?
“安老师,”安沅习惯性的唤了一声,忙又该口,“安院长,晚点我跟师父找你一起吃饭吧。”
安沅嘴里说的师父,当然指的就是萧衍了。
安楚眼里没有太多波澜,点了点头,“好的,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等人走出去好远,安沅才回过神。
安老师形象大变,不过脾气貌似还跟之前差不多
李想自己没开车,牧七就顺道一起送人回去。
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李想突然开始感叹。
“你们说,安护士和安院长两兄妹长的也太像了吧?是不是双胞胎啊?”
安沅也是第一次知道安楚居然还有个妹妹。
“看年龄差不多,有可能的。”
毕竟也只有同卵的双胞胎才会长那么像。
“安安,你说安院长这样是不是有点吃亏?”
李想这么问,安沅有点不明所以,李想于是挤着眼睛就道,“泪痣长在女人脸上那是我见犹怜,你看安护士,明明年纪比我还大了几岁,但是人家就是显得嫩,一张小脸巨招人喜欢。”
“但是安院长身高位重的,眼角顶着那一颗泪痣,不会让人觉得特别有……”
李想好久都没有蠢蠢欲动的一颗腐女心,开始浮想翩翩了。
安沅抬头在后视镜里看到李想的表情,就知道她这会儿肯定满脑子有颜色的废料。
须臾,李想猛地又一下趴到安沅副驾驶座的椅背上。
“安安,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改去做护士?女生做护士的话还是比较容易嫁的出去吧?反过来我做医生的,总不能找个男护士做老公吧?”
闻言,牧七手里的方向盘差点打滑。
安沅嘴角也是一抽。
她觉得很有必要给李想安排相亲了,这娃都有点疯魔的征兆了。
此时,东郊山上别墅内的书房里,阎煜坐在上位,隐一在边上站着。
至于隐四。
乖乖地双膝落地,双手高举着戒尺,罚跪呢。
阎煜的视线穿过他,落在后面的墙上,面上的表情既不凶也不狠,像是纯粹只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隐一最近也是好久没回别墅了,自从接盘了萧氏集团执行长的位置,他根本就忙到完全没有空余的时间来盯着下面这些人。
其他人吧各司其职,而且自我约束能力一个比一个好,其实都不用管,唯独这个隐小四,每次隔段时间都要闹出点事情出来。
隐一其实很想跟阎煜把人要了过去带在身边好好调教的,但是阎煜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小四还是挺另眼相看的,每次他犯错,都没有真正罚得很过份的,更没有想说直接把他逐出阎家去。
所有的隐士里头,其他人这两年阎煜都陆续做了安排,唯独隐四还天天晃荡。
美其名曰是留在少爷身边,但是阎煜一不需要他开车做司机,二不需要他时时刻刻跟着保护安全,除了偶尔跑个腿,帮忙查个人什么的,隐四这小日子真的是过的悠闲的不行。
“隐四,牧七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自己不会动脑子想一下么?”
其实这次事情的根本不在于谭粟粟死了,突然扯上了刑事案件,而是在于隐四自作主张答应牧七去替安沅教训人。
他要请示过安沅了,或者跟阎煜报告过,也就算了。
问题就在于他谁都没说。
隐一黑着脸骂人,阎煜扬了扬手打断他。
“人是怎么找到的?”
隐小四刚才一路低着头随便隐一骂,这会儿才敢抬头看向自家阎煜。
“少爷,你是说谭粟粟么?”
阎煜给他一个‘你自己理解’的表情,隐四觉得有点腿软,他这是又说了废话,于是开始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
“我收到牧七的短信,就去查了一下那个左成钢的底细。”
“发现这老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坑蒙拐骗,基本上都做足了。虽然没进过监狱,但是坏事没少做。”
“这种人就应该有人好好教育教育他。”
隐四说着脸上还一脸的正气凛然,看得隐一很想上去拿那个戒尺抽他两下。
“你以为自己是古代大侠么?”
隐四被骂了,不甘心地哼哼了两声,“那警察拿他没办法嘛。”
“但是我看着这种人渣,我没直接动手把人给打残了已经算是……”
这回隐一真心气得上前一步就拿过隐四手里的戒尺往他背上来了一下。
“你把他打残了,然后你自己去坐牢是么?”
隐一这一句爆喝,吼的隐小四立马噤声,良久,才敢继续往下说。
“我还是有脑子的好么?知道法治社会,不能动用私刑。”
说着,隐四还瞅了一眼隐一手里的戒尺,后者拿眼瞪他,他又怂包地低头。
“我查到左成钢很好色,平时会偷摸着去找发廊小姐。”
“所以我就早网上随便找了一个。”
阎煜眯眼,“谭粟粟是你网上随便找的?”
隐四猛点头,“对啊,现在手机或者电脑里随便一个弹窗跳出来,点进去都是这种不正经的直播小视频。”
“然后我就随便找了个流量高的,然后打赏了几百块钱,就跟谭粟粟聊上了。”
“我只是跟她说我有个朋友,最近心情有点郁闷,想找人开解一下,只要随便聊聊天就行了。”
“谭粟粟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我把左成钢的手机号码给了她,然后谭粟粟很快就勾搭上他了。”
“我本来是想着让谭粟粟把这猥琐大叔的钱都骗光光的,正所谓恶人需要恶人制嘛,说想到谭粟粟这个没用的,还被这么个大叔给忽悠了。”
不被忽悠的话,谭粟粟能被左成钢带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小宾馆开房么?怎么样都得开个星级酒店吧?
想到这里,隐一面上有些不忍,说起来都感觉像是自己坑害了谭粟粟似的。
毕竟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少爷,人真的是左成钢杀的么?”
“暂时还不能肯定。”
“左成钢拒不承认,刀上面也没有发现他的指纹,虽然谭粟粟的伤口鉴定下来,不可能是她本人捅进去的,但是这也不能就直接认定左成钢一定是凶手。”
阎煜问完话,直接就起身准备走人。
隐一忙问,“少爷,小四这……”
“交给你了。”
门一关上,隐一手里的戒尺落在地上,吓得隐小四浑身一抖。
“行了,起来吧。”
“少爷都没说罚你。”
“少爷最近为了这案子天天加班,你还好意思闲晃,不知道帮忙么?”
隐四跪了大半个小时,揉着酸痛的膝盖,猛点头,“我知道,将功补过,我帮少爷去查。”
“你自己说的将功补过,别越帮越忙,必要时让老八配合你。”
“嘿嘿,我知道啦。”
“老大,这次的事情你别迁怒小七呀。”
隐一直接横过来一眼,”小七那是知道要护着安沅小姐,哪里有错了?”
我擦!
隐四心头万马奔腾。
真的是赤果果地区别对待啊!
说好了要去剧组参观,隔天冼星海一早就接了安沅她们几个往郊区赶。
这是距离宁远城市区也并不是很远的一个影视基地,早十几年前就被打造成了一个影视城,平时也会收门票对外开放,算是个景点了。
冼星海的豪华保姆车上准备了丰盛的早点,李想一口就消灭了一个虾饺。
“冼星海,平时剧组都这么早上开工么?”
这才八点多,他们现在赶去剧组最多也就九点。
“不是,是他们拍了一个晚上,这会儿还没结束。”
冼星海本来是没想带安沅这么早去参观的,但是他的空档期也有限,这部剧又是最出彩的,那个导演好不容易答应了,所以这才老清老早赶去。
“对了,你神神秘秘地也一直没说是什么剧,哪个导演,有哪些明星啊?”
冼星海嘴里蹦出来一串的名字。
李想尖叫,牧七也是瞪圆了眼睛。
唯独只有安沅眨巴眨巴眼睛,呃……她一个都不认识。
安沅平时看剧其实都只看剧的内容,也只关注那个剧里的角色,从来就没怎么在意过是谁演的。
不过冼星海刚才说的那个导演的名字,安沅倒是觉得有些耳熟。
“这个崔导演,是不是就是之前拍《詩韫恋》的?”
“嗯,就是他。”
冼星海有些兴奋地道,“崔导演其实很有才,不过一直没遇到可以大火的剧本,谭氏影业的那部《詩韫恋》是难得的可以拍出文艺风格的商业片。”
“崔导火了之后,总算是有公司愿意投钱给他拍他喜欢的电影了。”
“现在他手上这部悬疑剧,我看过原著的小说,很有看点的。”
冼星海一路跟安沅她们说着剧情,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影视基地。
过了安检,冼星海的保姆车直接停到了剧组拍摄地的外面。
这么早还没什么游客,有剧组拍摄的地方就更加没有外人了。
安沅她们跟着冼星海一路往里走的时候,都觉得里头静悄悄的。
“开拍的时候是比较安静,否则影响现场录音。”
“崔导不喜欢后期配音,都是现场直接录的。”
冼星海这么一解释,众人的脚步放的就更轻了。
棚里的景看起来是民国风,女演员穿着旗袍,身段纤细,五官也长得很漂亮。
只不过,这部剧貌似有点暗黑风,那打光的效果会显得妆容很是惨白,乍一看跟女鬼似的。
女演员这一段戏是独演,没有台词,看着很考验演技功底。
两三分钟的戏,崔导喊了大约有五六次“卡”。
最后一遍时,安沅她们站在摄像机后面好几米的距离,都能明显的听出来导演的火气直线飙升,感觉都快炸了。
崔导演人长得比较高壮,一路踩着重步走过去那女演员的身边,这一站定,视觉效果上很像野兽跟美人。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得有点愕然。
崔导演火气是挺大的,但是说的都是关于如何表演的问题,也不算是什么人身攻击之类的。但是那美人演员一下就哭了,还直哭的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
最后。
“对不起。”
“我人有点不舒服。”
“导演,我们可以再休息一下么?”
安沅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都看到崔导演的嘴角抽搐地像是要中风了一样。
“休息一刻钟。”
那女演员立马收了眼泪,助理上前给她披上长款的羽绒服,然后被搀着就走了。
那架势,跟摆驾起辇的老佛爷似的。
安沅和李想看着都止不住乍舌。
冼星海则是直接淬了一句,“之前就听说这剧唯一的败笔就在于女配角的选角。”
女配角?
安沅还以为刚才这个女演员是女一号呢,这谱大的。
既然正好有休息时间,冼星海就带着安沅她们去跟崔导演打招呼了。
没想到才没说几句话,崔导摸着后脑勺,一副‘迷弟’的模样,“潇医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在我这部剧里客串啊?正好有个医生的角色,我正愁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安沅嘴角的笑意一下僵住。
冼星海直接跳了出来。
“崔导,你别想了,没可能!”
要是被阎大少知道潇安沅被他拐着来别人剧组里客串露脸,估计会直接把他给按在地上摩擦到把脸给磨平了为止!
安沅回过神,也是浅浅一笑就拒绝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
一刻钟很快就过了,不过刚才那女演员人还没出现。
场记看崔导都看了不止两遍手表了,赶紧就往演员休息室那边跑。
冼星海带着安沅她们走到了一边去,助理准备了热的咖啡和奶茶,棚里那么大的空间站的久了,手脚都冷冰冰的。
李想喝了口热奶茶,嘴里开始嘀咕。
“整个剧组全部停摆,就等着一个配角去休息。”
“冼星海,刚刚那个女的很红么?还能这么耍大牌啊?”
“不红,但是有点背景。”
李想哈哈一笑,“是不是传说中带资进组,背后有金主爸爸的那种?”
冼星海挑了挑眉,“嗯哼,听说是天启文投下面的艺人。”
说到这,冼星海扭头看向安沅,“阎煜他们不是正在调查这个公司么?”
“最好查清楚点,直接一锅端了,省的老是遇到这种没演技没艺德,还天天出来蹦跶的人,看着就心烦。”
冼星海这一番话声音也不轻,边上的小助理立马摆了个嘘声的手势。
“冼导,小点声啊!”
小助理是杨书远派来的,冼星海自从做了导演,那嘴巴变毒了不少,说的虽然都是大实话,但是很容易被人断章取义,每每上个热搜,都要被人骂,得罪了不少人。
左右都没等到人来,崔导演气的脸红脖子粗。
“先拍下一场!”
大约半小时后,后面一场的拍摄顺利结束。
安沅看得差不多了,就跟冼星海说道,“我们先走吧。”
省的一会儿崔导演要骂人,看有外人在还不好发挥。
“行,我带你们出去转一圈,这影视城还是挺漂亮的,外景做的很好。”
说着,一群人跟崔导去打了个招呼,就先撤了。
往外走的时候,正好会经过演员的休息室。
安沅习惯性地走在左边,因为阎煜是左撇子,所以她都习惯走左边。
结果,左手边的休息室猛地冲出来一个人。
来人速度很快,出现的又突然,安沅一个躲闪不及,就被撞上了,差点摔倒。
见撞到了人,对方急匆匆地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听到外头有声响,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正是刚刚那个女演员。”怎么回事?”
那女演员一下看到了冼星海。
“哎呀,这不是冼导吗?”
“久仰大名。”
冼星海此时哪有心情搭理她,直往安沅身上看去。
“潇安沅,你没事吧?”
助理低着头又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安沅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刚想开口。
“啪!”
好大一声响。
安沅都愣了。
那助理直接被自家艺人给狠扇了一巴掌。
助理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这会儿弯着腰弓着背,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一张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尴尬。
这是干嘛呢?
安沅眉心一下拧起,随即不悦地看向那打人的女演员。
“这位小姐,我被撞的人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打人?”
女演员估计是没想到自己教育下属还会被怼,脸一下子就拉长了。
“冼导,这谁啊?这么没眼力见。”
李想猛翻了个白眼,这女的怕不是脑子有毛病!
正当李想架不住火爆的脾气要开骂的时候,那男助理挡在了女演员的前面,然后对着安沅又俯身行了个礼,那腰都快弯成90度了。
“这位小姐,真是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小心撞到你。”
男助理的再一次道歉,还有这明显‘护着’他家艺人的动作,让安沅刚要出口的话语收了回去。
罢了。
就当不给这助理多事了,否则等他们走了,这助理估计还得遭罪。
安沅于是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助理摆了摆手。
“没关系。”
说完,安沅就转过了身,“我们走吧。”
照理,这一茬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安沅和冼星海他们还没走出去十米远,就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安沅转过身,就看到那男助理被一堆道具压身,最上面还有一个铁架子。
“哎呀,柴恩进!你这人就是这样,老是毛毛躁躁的。”
边上站着的那个女演员掩着嘴在那里喊,踩着高跟鞋的其中一条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这戏,演的太拙劣了!
安沅看得一口气直闷在胸口,“阿七,救人!”
等把人从一堆的道具杂物下面解救出来,就看到男助理人还是清醒的,就是额头上已经有血流下来。
趁着安沅给人检查做急救,冼星海一下就走到还在边上没事儿人一样的女演员面前。
“卓子昕,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有这么下狠手的吗?”
冼星海这怒吼声,加上刚才铁架子砸落的动静,早就把崔导演那边的剧组都惊动了。
所有人都往这里聚拢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呀,有人受伤了。”
“是柴恩进?没事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卓子昕一下有些心虚。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放道具的铁架子。”
“你们这些人,有功夫看热闹,还不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卓子昕拔细了嗓子喊,配上她那飘忽的眼神,颇有点贼喊捉贼的狼狈味道。
那边牧七早就第一时间打了120,安沅迅速地做完了检查。
还好,助理身上的伤势不算严重,刚才他应该是有躲了一下的,而且那架子上的东西恰好起到了隔绝的作用,没让那厚重的架子直接砸到他身上。
所有人注意力都还在柴恩进和卓子昕这边时,忽然从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巨响。
是刚才崔导演他们正在拍戏的那一块区域。
取景用的一大块布景板,高达五米多,就这样轰然砸了下来!
不光是刚才演员站的位置,就连导演和摄像机所在的位置,此刻都被淹没在了布景板的碎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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