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领民们自知做错了事,而领主大人现在所表露出来的语气,也突然让他们回想起了昨天在村里面第一面时,这个家伙的样子。这个时候那些愚蠢的村民们才想起,他们的领主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神父,而是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贵族。
领主所说的话,这些缺少见识的人无法完全理解,但他们却是能够听出来,他生气了。
庇护所的清晨寂静无声,只有领主大人一个人的话回响在周围。
“第一种做贱民的人,他们犹如畜生一般,生来便带着罪孽而来。他们自知因为自己的上辈子所犯下的罪恶,使得这辈子永远无法翻身,但领主是开明的,神是仁慈的,所以这群贱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在赎罪的过程中,过得更好一些,而如果这辈子的罪恶赎清,下辈子便会有机会不再是贱民。”
“第二种叫做愚民的人,他们不光犹如贱民一样低贱,而且还蠢。带着罪恶而生的他们却又不自知,领主们认为他们只配被抽鞭子,并让他们去干那种最下贱的事,但神是仁慈的,所以他们干越下贱的事,便越能赎罪。只要勤劳,依然有机会过上好日子。”
“第三种叫做暴民的人,他们不光下贱和愚蠢,而且还喜欢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这种人只配被绞死或烧死。但神无所不包容,在他们那罪恶的一生终结之时,只要他们在临死之前忏悔,便不会下地狱。下辈子依然有做人的机会”
乔治口中的这三种平民,都极具侮辱性质,然而村民们却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早就听惯了,甚至已经把这些称呼当做常识。
这回有些人听懂了,而更多的人,则是瞪大了眼睛思考着领主所说话的意思。
领主大人顿了顿,用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说,你们之间有谁是贱民,有谁是愚民,又有谁是暴民呢”
这回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们在心惊胆战之中,开始浑身发寒,并向筛子一样打起了摆子。
他们看着领主身后那被几个支架吊起来的怪物,四处的用目光寻找着,他们之中到底有谁是贱民,有谁是愚民,又有谁是暴民。
寻找着,今天谁应该被绞死才对没有食物的人,有些埋怨那些藏匿食物的人,是他们今天搞出来的这些事端。有食物的人,埋怨那些带头的家伙但他们看起来有些不好惹。所以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绞死。
三群人中都有人双腿开始发软,但却都忽略了他们此前所埋怨过的领主因为他们根本团结不起来,不团结起来的农民,又如何斗地主呢
场面一片死寂,清晨越发寒冷。领主突然打破了寂静,也打断了一些聪明人的思考,不给他们团结起来的任何机会,他说“贱民是聪明的,愚民知道该随着大家怎么做。我想你们心中已经有数,知道谁是暴民了,把他检举出来吧当然,我希望他能够自己站出来,我会给他一次救赎自我的机会。”
这一下场面不再那样清冷了。
领主的这几句话,将这些愚民们彻底分化了开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不应该是暴民。希望自己是贱民,并且争做贱民他们都希望能为领主大人做些事,以证明自己是贱民。
比如检举暴民
可谁是暴民呢谁又合适是暴民呢
有些人是想不通他们太蠢。有些人是有些犹豫。
所以胆子最大,也最聪明的人站了起来丹尼尔那几个懒惰狡猾的暴民。
随着有人突然站起,伸手一指,大声一喊,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那个可怜的疯女人。
人群呼啦的一下炸开了,几乎在一瞬之间达成了共识
这个疯女人谁都惹得起,谁都不待见,如果她被绞死了,便平息了此事。大家就可以轻轻松松翻过这一篇。谁都开心。
“就是她是她的罪孽将那邪魔带过来的是她让那个邪魔一指窥视着我们这些可怜人啊”“老爷我们都是贱民,不是暴民啊”“我是愚民,我是愚民,用鞭子抽我吧,以前的领主老爷每次来的时候,都抽我的”“我有证据我看见她早上在墓地里面鬼鬼祟祟一定就是她搞的鬼是她在与魔鬼交易”
大家七嘴八舌,极其的团结没有人是暴民,该死的就是那个疯女人他们躁动了起来,将那愣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女孩推攘在了前面,将自己藏在了她的身后,而当她被拽到高台上的时候,更有人开始朝着她扔起了石头,大喊着将她烧死
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乔治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一股愤怒在胸口中越发澎湃了起来。
那个瘦弱女孩所住的农舍,他刚刚在路上看过。
它甚至称不上一个农舍。
因为那原本是给收尸人住的。
庇护所之中有许多好房子,虽然简陋,但都还不错。而这群愚民一共也就是三十来户,怎么分她也能分到一个还行的房子才对。
可她却住着最差最简陋的那一个,不光已经塌陷了一半,而且最靠近墓地。
因为她不配不光是那些村民们不让,连她自己也觉得应该如此。
丑恶的人,有时候就连早上起来上厕所,都会诬陷为进入墓地与魔鬼交易
但她已经习惯了,就像那群争做贱民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女巫这个词。
哪怕是现在,哪怕是那些村民们撕扯着她,拽着她那脏兮兮的头发将她拖上高台,朝着她扔着脏东西与石头。遍体鳞伤的她也毫无反应,也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该死。
但这种该死,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犯了错。而是她的心早已死了。
这个世界太过痛苦,她生来之后,便被定下了标签。
她在黑潮之中诞生,恐惧的人们将对黑潮的痛恨全部施加在了她的身上,在原来那居住的地方,幼小的她曾被父亲拖到桥上差点绞死。
绳索断裂之后,河底的她漂流到了岸边,被难民们所救,开始了流离失所。
在逃亡之中,她曾感受到过温暖,让她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但她注定是一个可恨的不详之人,她总是能够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她知道不应该说出来,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拯救过她、分给过她食物的人民惨死于劫难,不想让那梦中所发生的事再一次变为真实。
然而在一件件事情被证实过后,人民开始认为,是她带给了村落不详。
渐渐的,那些曾经温柔的目光都开始变得冷漠、异样,渐渐的开始了排斥、与痛恨。
她曾试图过自杀,但所有的伤口在那最暗淡的迷雾之中都只会迅速愈合。也许只有那神圣的火焰,才能够将她彻底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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