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点。
夜的第五章。
北市街如往常一样,早早的就黑灯瞎火了,和隔着一条街的繁华南市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街道最里面,有一家福寿店。
福寿店老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半瞎人,无儿无女,平日里最喜欢裁剪纸人。
这会儿,店门已关,半瞎人老板正就坐在店铺后面小小的院子里,也不开灯,就是借着月光,手拿一把锋利的剪刀,在面前的纸盒里翻找着合适的纸张。
纸盒里有白纸和黄纸两种。
“初夏星稀障目白,仲夏星稠遮眼黄,白纸儿,就你了。”
抓起一张白纸,半瞎人老板手中剪刀纷飞,不多时,一只纸人就被剪裁完成。
半瞎人老板放下手中剪刀,双手捧着这个纸人,就着月光,朝着纸人吐了口气。
然后,以右手朝着纸人头顶一抚而过。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话音刚落,半瞎人老板手中的纸人仿若活过来一样,蓦然立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朝着前院店铺里走了过去。
“半仙抚纸人,可食生死灵。”
每天晚上,半瞎人老板会剪裁很多张纸人,却只会为其中第一张被他选中的纸人抚顶。
月不明星且稀。
李业驱车刚刚到达北市街口,将车停好,他戴着手套,握着棒球棍就走进了黑咕隆咚的北市街。
北市街是菜肉批发中心,白天里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但一过傍晚,就人迹罕至。
冷清的街道上,居然连一只土狗或者一只流浪猫,一只老鼠都看不到,感觉很是诡异。
走在这条街上,李业越往里走,就感觉后脑越发清凉。
走到街道最里面,是一家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的福寿店,夏风吹过,灯笼晃晃悠悠的,颇有一番别样诡异感觉。
“诡键盘说的是凌晨三点北市街口,现在才十一点半,还早,提前踩踩点,有备无患。”
李业又沿路返回,绕着北市街的另一侧也溜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愿今夜世界和平。”
走回车里,定了个明早两点半的闹钟,李业合衣而睡。
睡足精神才有精力完成任务,万一诡键盘所说的任务太过危险,那也好养足力气跑路。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李业是从来不信的,诡键盘这么痛快的给自己打钱,不让自己出死力才怪。
来的路上,李业经过一个自动提款机时查了查,账户余额确确实实多了一万块。
这是事实。
至少证明诡键盘所说的完成任务就会给自己报酬是真实的。
但具体任务是不是如约法三章那样,不犯法,不违背道德,不杀人,只能做了以后才知道。
夜风温和,李业很快睡了过去。
凌晨两点。
在北市街尽头,福寿店里。
半瞎人老板才放下剪刀,就从前院店铺里走出一只等人高的巨大纸人。
“时辰已过,老夫今日抚顶次数已用,你还是继续回去躺着吧。”半瞎人老板似乎一点也不感觉惊奇。
这只纸人是他二十年前的初作。
陆陆续续,半瞎人老板已经为其抚顶了四千多次。
距离五千次也只差三五百次了。
大纸人似乎很生气,但明显对半瞎人老板很是惊惧,连靠近都不敢,所以它就拿其余纸人撒气。
半瞎人老板今夜忙活了三个小时剪好的所有纸人,除了第一个被他抚顶过的以外,其余全都被这个大纸人吞吃了下去。
大纸人的五官和身体愈发如同常人。
“二十年来,老夫为你抚顶数千次,原本希望你能心善只食死灵,没成想你居然连生灵都吃。你本事大了,老夫已压制不住你,但想让老夫再为你抚顶,那是休想!”
半瞎人老板很清楚。
为纸人抚顶五千次整,这个纸人便可以变成与正常人无异,有血有肉。
但他不会再为这个大纸人哪怕抚顶一次。
心善则为人,心恶则为兽。
为人抚顶他心甘情愿,为兽抚顶,他怕遭雷劈。
大纸人吞吃完纸人后,一双已经有了眼白的眼睛盯着半瞎人老板看了好一会,才不甘心的离开。
它已经找到了今夜的目标。
不被抚顶也没有关系,每吞吃一个生灵就如同被抚顶一次,再有不到五百次,大纸人便能化人了。
凌晨两点二十。
正在熟睡中的李业猛然听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车窗,所以他蓦然醒了过来。
通过昏暗的路灯灯光,李业看到车窗外站着一个瘦高个的人,可惜灯光太暗,他看不到这人的长相。
正准备打开车窗,李业猛然发现,不知何时,车窗内侧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
打开车顶灯,李业看到,这个小纸人的身上还写着一行字。
“不要开窗!你会被吃!”
李业愣了愣,什么情况?
和平年代,建国后已经不许成精,谁敢吃人?
但有备无患,李业悄悄将座椅旁边的棒球棍握在了手里。
打开车窗一条缝,李业对着车外看不清模样,穿着一件兜头帽遮着脸的瘦高个说道:“有事吗?”
没有回话。
李业皱了皱眉头。
正准备关上车窗,却没想到一只大手已经插进了车窗的缝隙里,李业眼角跳了一下,这只手太薄了!
“什么鬼?”
李业按动按钮,欲关闭车窗,却不想那只手力气极大,竟然能单凭力气就将车窗摁下。
透过被摁下的车窗,李业看清了兜帽下的那张脸。
脸上肉很少,白骨居多,一双眼珠眼白居多,黑色极少,李业甚至一眼就看到了这人的舌根……
“草!你特么到底是不是人!”
看着几乎被大手摁到底的车窗,李业头皮发麻,一手握紧棒球棍,另一手摁动按钮,然后一脚踹开了车门。
巨力使车外那瘦高个被迫倒退来了好几步,但李业刚刚走下车,那瘦高个就扑了过来。
“卧槽!”
李业清晰的看到了两排如钢锯锯齿般的森白牙齿,锋利无比。
“你是纸人?”
一棒挥舞出去,亢沉的棒球棍砸在瘦高个头上,发出了如同石头砸石头的诡异声音。
“卧槽!还来!”
李业又是一棒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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