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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埋伏
    阿仂见黄东来这是要“开门见山”,当即微笑道“敢问是何事”



    黄东来也立刻接道“前些天在大啲的地盘上有个瓜贩子被人捅了,捅人的那位是受你指使的吧”



    像这种问题,以阿仂的性格自不会很干脆地回答是或不是,他只是笑笑,应道“黄少侠,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可黄东来并不去接他这太极话术,只是从容地拿起了筷子,一边夹菜,一边就爆着粗口回道“现在是特么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你管我从哪儿听说的我就问你是不是你指使的,很难回答吗”



    他这话,是真不客气,官差审犯人也不过如此了。



    阿仂身边的一名小弟听到这儿,终于是忍无可忍



    “喂喂喂喂喂”说时迟那时快,那小弟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连敲了四下桌子,并歪着头冲黄东来喝道,“你别他妈给脸不要你,你他妈什么东西敢这么跟仂哥讲话咱仂哥在道儿上混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今儿是仂哥给你面子才跟你见一面,你在这儿摆什么份儿呢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



    这名小弟的狠话一落下,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剑拔弩张。



    其他的小弟见有出头鸟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也都纷纷露出了很解气的表情。



    但是阿仂没有任何的表示。



    他还是在微笑着,既没有责怪那名小弟,也没有出言支持。



    很显然,他在等,等待黄东来的反应。



    对阿仂来说,这一突发状况,是好事,他正好可以通过黄东来接下来的反应,观察一下这位黄门少主的器量。



    至于那名小弟会不会有危险,比如被黄东来一怒之下打死打残,这阿仂就不在乎了事实上,真打死了,可能更好。



    “呵”两秒后,黄东来冷笑一声,看着桌对面的阿仂道,“阿仂,常言说得好啊,是狗得趴着,是猪得卧着,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来告诉你这些兄弟吧”



    此言一出,阿仂给整迷惑了,他那心中暗道“这啥黑话呀还常言说我咋没听过这常言呢还有我是什么样的人啊要不你还是说说”



    “黄少侠”思索了数秒后,阿仂接道,“你这话是何意”



    黄东来耸耸肩,一边吃菜,一边用十分轻松的语气接道“这你还要问我那不如你站到一旁去伺候着,让你那位兄弟坐下来跟我谈。”



    他话音未落,阿仂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一息过后,周围的小弟都还没反应过来这段话的弦外之音到底是什么呢,阿仂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桌上抓起了一个茶杯,“乓”一下子就甩到了那名出言不逊的小弟脑门儿上。



    那小弟当场就头破血流,闷哼一声,倒退着靠在了墙上。



    因为是自己的老大动手砸了自己,那小弟是既不敢发怒也不敢叫疼,只是捂着头上的伤口,一脸震惊,不知所措。



    “还不滚”阿仂冷冷的驱赶声,倒是给了他一个方向。



    很快,那小弟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这时,阿仂才重新开口,面沉似水地对黄东来道“林某管教无方,还望黄少侠不要见怪。”



    到此为止,方才的那轮交锋,阿仂已然是吃了亏了。



    阿仂也没有想到,像黄东来这个年纪的人,城府居然会那么深;今天要是换大啲坐在黄东来的位置上,被一个小弟这样狗仗人势地跳脸,那甩茶杯过去的人就是大啲了可这黄东来却是丝毫没有动怒的样子,他甚至连看都不看那小弟一眼,直接就把矛头指向了阿仂,明示其手下没大没小,丢了你这作大哥的脸。



    如此一来,阿仂就不得不摆个姿态来做回应,要不然这事儿以后传出去就是阿仂手下随便一个小弟都能在大佬们谈话时跳出来满嘴放炮,而阿仂自己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怪不怪,那位兄弟也是年轻人嘛,一时冲动也可以理解。”两秒后,黄东来便笑着回道,“年轻人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哈哈哈。”



    阿仂一听,心里当时就在吐槽我那小弟都三十好几了,你可比他年轻十岁不止啊。



    “呃”想归想,阿仂还是及时把话题又接了回去,“咱还是说刚才那事儿吧”他顿了顿,“实不相瞒,番禺集市那件事,的确是我找人做的。”



    他自不会在这里强行撒谎,因为这本就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人家会当面问你,那肯定是已经知道情况,既然“打太极”不成,那便实话实说,再探探对面到底有什么诉求。



    “呵”阿仂的下一句话,便将话锋一转,“不过这件事,和黄少侠此番来广州要办的那件事,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这是阿仂的又一次试探,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很明确地知道你们东谐西毒受官府所托是来查龚爷的死的,我和大啲之间的摩擦和争斗,和案子无关,这你若要管,那就是多管闲事了。



    “有没有关系,我自有判断,不用你来告诉我。”黄东来接道,“总之,你既然已经承认了这事儿是你指使的,那就好说了”他右手还在夹菜吃,左手已伸出了两根手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把刘桦强交出来,让我带他去官府交差,那样的话,杀瓜贩子的锅我们可以让姓刘的一个人全背了,没准官府还会因为你给抓捕通缉要犯了线索,颁你个良好市民奖啥的;其二嘛,就是你不交刘桦强,那我就把你作为杀人案的主谋给逮了,我们刚才的对话就是证据,我就是人证,刘桦强被通缉的事实并不会改变,你呢不管最后怎么判,反正就算不杀头,等你从牢里出来的时候,什么龙头狗头的早就都选完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阿仂听罢,眉头微皱,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良好市民奖”,但这段话大体意思他是懂的,思索了片刻后,他便回道“黄少侠,绿林有绿林的规矩咱们一十三道中人,因为抢地盘儿这种事而出的死伤,是不会去惊动官府的。”



    “这我自然知道,江湖道也是类似的规矩。”黄东来接道。



    “那为何黄少侠还要让我在这两条路里选呢”阿仂道。



    “那当然是因为我现在就是故意不讲规矩,在威胁你啊。”黄东来回答得理直气壮。



    “哼”阿仂这次是占理的,所以他丝毫不虚,“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桦强兄弟走投无路来投奔于我,且痛快地缴了投名状,我也已经以龙门帮堂主的身份答应了要保他若我言而无信,把他交给官府,那我阿仂以后还怎么在道上立足”他微顿半秒,再笑着反问道,“黄少侠,你这不是让我难办吗”



    “难办”黄东来好像听到了某种关键词,当时心里就笑开了花,不过他脸上则是一副极为嚣张的表情,“我肏那就别办啦”



    说话之间,黄东来抬手就把整张圆桌都给掀了,那一大块桌板和上面的酒菜唰一下子就朝着阿仂飞撞而去。



    叱



    就在这一瞬,刀声乍起。



    只见从阿仂身后的屏风后边儿猛然杀出一道人影,手起刀落,以雷霆之势将那翻飞而起的桌板一劈为二,护住了阿仂。



    而这现身之人,正是那刘桦强。



    “呵我就知道,好不容易招揽了这么个高手,你不可能放着不用”此刻,黄东来站起之余,手也已经握在了村好剑上,“你势必是要让他跟着你,才敢来跟我见面的。”



    “黄少侠。”而阿仂回话时,也已从椅子上起身,并进一步躲到了刘桦强的后方,“今日你约林某见面,我能来,是给你面子。可结果呢林某处处以礼相待,你却时时都咄咄逼人,现在竟还率先动起了手就算你西毒名盛一时,又有官府撑腰,也不能这么不讲规矩吧”



    “哈”黄东来干笑一声,“你当老子看不出来,你就是个满口仁义规矩,实则只是拿这套去对付别人,而自己一点道义都不讲的伪君子”他顿了顿,再道,“你下一句是不是还想说,今天你已经仁至义尽,但既然我这么过分,你也不得不反击一下了”



    “呵事实,本就如此嘛。”阿仂的笑容,终于变得阴狠起来。



    “所以你让刘桦强埋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动手,也无可厚非了是吧”黄东来道。



    “可以的话,我真想事先在酒菜里下点药,以保万无一失。”阿仂笑道,“但黄少侠毕竟是黄门少主,我怕事先下了药被你看出来,反而打草惊蛇,故只能”



    他话至此处,屋外的走廊上已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着,这雅间的屋门就由外面被踹开了。



    刚才那个被打破了头的小弟,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手里抄着把钢刀,站在了门口,而他身后则是几十名和他一样五大三粗、手持兵刃的壮汉。



    与此同时,靠窗的那一侧,突有一片绳网的阴影从上方罩下,从外部封住了跳窗逃跑的路径。



    而阿仂的身后,也就是刘桦强刚才躲藏的、屏风后的另外一个隔间里,此时也陆续走出来七八个人,他们手里不是拿着装满了油的罐子,就是握着填了石灰粉的纸包。



    “嚯准备得挺充分呐。”黄东来见状,仍是不慌不忙,“有机会我真得介绍你跟孙哥认识认识,你们俩肯定有不少东西可以交流。”



    阿仂没接他这茬儿,只是说道“黄少侠,你放心吧,你终究是江湖上成名的少侠,又背靠着官府这座大山,若杀了你我得罪人的可就太多了,所以,我今日无非是想给你些教训,让你之后的一个来月只能在床上躺着养伤,那样一来,官府也不会再勉强你做什么了这选龙头的事嘛,让我们绿林道的人自己解决就好。”



    “哼”黄东来冷哼一声,“就算没害我性命,只把我弄成重伤,就不会有人找你算账了吗”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天是你咄咄逼人、不讲规矩、动手在先,我则是无奈之下才会反击。”阿仂道,“若这样也有人要找我算账,那你那位好兄弟东谐孙亦谐此后还怎么跟其他道上的人打交道呢你们一样是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好,想得还挺周到。”黄东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明知这酒楼是你的地盘、明知会有被埋伏的可能,也照样敢来赴约,还敢跟你说方才的那些话是为什么”



    “呵呵黄少侠。”阿仂阴笑道,“事已至此,你若认输服软,承诺不再来找我的事,或许我还会考虑放你走,但你这虚张声势”



    “你怎么知道我是虚张声势”黄东来打断道。



    黄哥这句话,在阿仂听来,语气不太对这语气太过自信了,自信到不像是在吓唬人。



    因此,阿仂的神色又一次微妙地冷了下来“难道你想说你明知这是天罗地网,也有自信可以脱身,所以才敢单刀赴会”



    “不不不就算我有那个自信,也不会冒那种风险。”黄东来道,“我可没有那么膨胀”他顿了顿,扫视了周围那些人一眼,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刘桦强的身上,“其实我的理由很简单仂哥有仂哥的兄弟,东来也有东来的朋友,而我的那些朋友呢是不用事先躲在这屋里,也能及时来帮我的。”



    呲呲



    黄东来的话刚说完,窗外那张缠了大量铜丝的绳网便像是豆腐一般被轻易撕裂了。



    下一秒,就有两道手持兵刃的人影分别撞破了两扇窗户窜了进来。



    这二人,一个是秦风,另一个便是姜暮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