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暴力团体,本就是统治阶级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一年前龙骑士团还进攻过龟壳区,他们现在必然是意欲除我们而后快!”
窗外灯红酒绿,闪烁的霓虹光芒打在李虎城脸上,让那张本就凶神恶煞的脸倍显阴沉可怖,他看着楼外冷冷清清,不复往日热闹的街道,声音因为极力压制怒火而咬字极重,格外有穿透力:
“这场乱战下来,外城区损失惨重,各方势力的实力都打了折扣,正是虚弱之时,内城区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旦临时治安军跟治安队杀出来,那就是外城区所有团体的灭顶之灾!覆巢之下无完卵,届时会被连根拔起的,难道只是我龙骑士团?
“这种时候,我们只有互相联合报团取暖,才有可能渡过危机!存侥幸心理,只顾一家私利,那就全都得死!
“道理是如此浅显易懂,那些人为什么就想不明白?
“我知道他们贪利,所以我给他们让了利,野狼团的军火、财富、地盘,基本都分给了他们,诚意已是如此之大,他们还想怎样?
“就算是一群猪,此时都知道该怎么做!
“这帮王八蛋,真他妈的猪狗不如!”
说到最后,李虎城怒发冲冠——他本来就是个平头,头发像是刺猬一样竖起,每一根都很有精神,戴了帽子不知道会不会被顶得更高。
坐在会议桌前的伊丽莎白,神色紧张浑身紧绷,如临大敌如履薄冰,声音清冷肃杀:
“外城区有四把源能枪械,这本来是我们的依仗,可钱伯庸不是傻子,在明知外城区有‘龙卷风’的情况下,他肯定购买了更多源能枪械!
“而我们我们的四把‘龙卷风’,现在有两把废了,一把被黑暗少女抢走,一把在杨执事手里,偏偏杨执事又不知去了哪里”
言及此处,伊丽莎白说不下去。
外城区实力本就大减,如今又是一盘散沙,再被临时治安军拿着源能枪械猛攻,下场可想而知。
李雅雯把嘴唇咬得没有丝毫血色,沉默无言,桑蒂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比较呆,但也知道局势极端不利,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杨宁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他是不是拿着‘龙卷风’跑了?”
李虎城转过身来,目光不善地看向李雅雯,咬牙切齿地道:
“你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要‘龙卷风’你就给他?你不知道‘龙卷风’到了他手里就会变成废铁?你的脑子是不是给驴踢了?!
“要是我们手里还有几把‘龙卷风’,局面至于坏成这种模样?!”
李雅雯被训得面红耳赤,惭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她很快又抬起头来,直视着李虎城的眼睛,坚定地道:“杨团长不会带着‘龙卷风’跑的,他一定会回来!”
李虎城气极反笑,“你说他回来他就会回来?我看他跟塔尼亚就是一伙儿的!你丢了四把源能枪械,现在还为一个外人说话,真是愚蠢到家了!”
李雅雯脸上唰地一下全白了。
但不过是转瞬间,她便咬着牙一字字道:“杨
宁一定会回来,我相信他!司令也该相信,大家都该相信他。如果不是他,龙骑士团跟桃花仙社团,早就不复存在了!”
李虎城懒得跟李雅雯说这些有的没的,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继续盯着窗外的霓虹生闷气。
良久,伊丽莎白道:“局势艰险,万劫不复近在眼前,我们必须有所应对哪怕是覆灭,也不能被人当羊宰。”
李虎城没说话。
他说不出话来。
白天他还自信满满、豪气勃发,以为自己可以大展拳脚、东山再起,乃至开创一番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建立自己在明日城的霸业。
孰料局势瞬息万变,外城区的帮派烂泥扶不上墙,如今内城区的大军说杀出来就杀出来,他就算想战,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之奈何?
河谷村。
赵宁站在一间草庐前的小院里,望着面前的山中村落,思绪飘飞。
在他身前不远处有一片菜园子,种着不小一片萝卜,眼下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费力地提着一个小粪桶,一瓢一瓢给萝卜施肥。
女孩很瘦,五官还算清秀,但用橡皮筋简单束起起来的头发黄黄的,明显是营养不良。
但她力气又不小,粪桶都能提得动,提得还算稳,施肥的动作很有条理,基本没有洒出去半点,看来是做惯农活的。
赵宁用超常视觉稍微一看,便发现女孩儿手掌上满是厚茧。
小男孩没闲着,忙前忙后瞎忙活,一会儿蹲着看一看萝卜的长势,一会儿屈指弹飞秧子上的害虫,一会儿想尝试帮忙挪一下粪桶,结果粪桶纹丝不动,他自己脚下的泥土一松,一屁股坐倒在地。
女孩笑得咯吱咯吱的,笑了一会儿觉得得忍一忍,一边肩膀打颤一边去查看小男孩有事没有,完了又叮嘱他不要乱来,否则把粪桶打翻了粪水泼到身上,他的这身脏衣服她可不会帮着洗。
今天是个好天气,没有太阳,阴天,山风习习,适合村子里的人下地干活,两个小孩在田间忙碌、笑闹的场景,仿佛无忧无虑,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但其实岁月不曾静好,至少在这里是这样。
赵宁在这呆了大半天,算是了解了一些情况。
他知道女孩上面其实还有一个哥哥,但因为乡野卫生条件差,小时候大病了一场,加之山林物资匮乏,积攒不下什么财富,家里没钱大治,而且出去一趟不方便,一来二去耽误了治疗,夭折了。
这片萝卜地,看秧子的长势好像是不错,但赵宁清楚,萝卜秧子长得好其实没大用,主要得看萝卜大小,净长秧子不长萝卜的事常有。
这种地方害虫很多,施肥还能用农家生活肥料凑合凑合,但要买防治病虫的农药,那明显又是一大笔开销,这里的人很难负担得起。
粮食产出有限。
穷则越穷。
就这,还是生活在一片水土相对丰腴之地的人。那些零零散散在山林中讨生活的民众,生活又是何等模样,亦或者说,是何等惨状?
这便是很多人城里人明明生活得
很不如意,也不愿跑到山林中当野人的原因。
在城市里好歹有些未知机会,说不定鸿运当头了就可以搏一把,积累下不少财富,改善生活环境,但到了山里,那就是一代一代人一直穷困下去。
“明日城高楼林立,灯红酒绿酒池肉林,内城区堡垒如山,繁花似锦纸醉金迷,杨先生怕是很难想象,这世上还有如困厄的地方,有一群生活这样艰难的人吧?”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是刘胜男。
赵宁摇摇头:“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见过不少比这还惨的艰辛,山岳之中从来不乏野人——外面的人叫他们野人,史书都把他们当作林中野兽看待,从这个称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生活得有多么不容易。”
这番回答明显出乎刘胜男意料,她先是本能地产生怀疑,听到后面不禁诧异地问:“杨先生还读史书?”
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还有多少闲心去回首历史?把全部精神力气用到眼前的生活中去,都很难让自己生活得不错。
赵宁实话实说:“常读。”
刘胜男顿时肃然起敬:“杨先生原来是文化人,佩服。”
赵宁笑了笑,略过这茬,转而问道:“刘帆的伤势怎么样?”
一来到河谷村,刘帆便被抬去紧急治疗,刘胜男等人也差不多,如今大半日过去,刘胜男的伤已经处理完毕,就是不知道刘帆有没有脱离危险。
能够为了让同伴逃出重围,甘愿牺牲自己断后的人,赵宁怎么会都会高看一眼,那至少是一名合格战士。
“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这里条件极为有限,要想彻底治疗,还得送回根据地——至少也是有我们隐秘据点的城市。将养几天后,会有人过来接他走。”刘胜男如实回答。
赵宁奇怪地问:“你们不送他?”
刘胜男摇了摇头:“我们得回明日城。”
赵宁没继续问,这种事对方愿说就说,如果涉及叛军机密,他不会主动去打听。
刘胜男瞧了赵宁一阵,见对方没多问,偷偷松了口气,但她并没有真的打住话题,而是带着某种友好的目的,解释起了这件事:
“刚刚我们用远程通讯设备跟根据地联系过,汇报了明日城的相关情况,组织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让我们回明日城多了解情况,做好介入内城区与外城区大战的准备。
“当然,我们会有增援。”
赵宁微微颔首:“看来你们对明日城有所图谋。”
这很正常。
赵宁对叛军的了解虽然有限,但也知道对方一直在攻城掠地,扩大自己的地盘,虽说跟官方的战争互有胜负,有些地盘得到了又失去,但总体发展势头尚可。
明日城如今内部出了问题,叛军要是在这块区域有一定的力量,必然是要就此做一做文章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军队的真实名称。”赵宁看向刘胜男,“你们总不会自己称呼自己叛军。”
“当然不会。”面对这个问题,刘胜男神容肃穆眼神庄重,给赵宁一种光辉坚韧之意,“杨先生,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们是——抵抗军!”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