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安岳却只瞧了侯永一眼,摇摇头:“若你有机会突破到先天,这些事自然明白。若无法突破,知道了也没意义。”
说罢,他又看向行尸,一声轻叹:“‘褚亭君’生前也算是一方豪杰,可惜可叹,练气不炼体,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倘若内外兼修,所谋或许还有万一可能,但如今,确实丝毫希望都没有,反倒成了这般的行尸走肉,可悲可叹。”
“长老,”王宗武扭过头来,轻声说:“能否别叹了?这黑尸,您应该可以解决的吧?”
“嗯。”侯安岳淡淡的应一声,袖袍一挥,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行尸便忽的一僵,跟着身子寸寸崩灭,竟然化作一缕黑雾,彻底消散了。
侯永张了张嘴,先天强者,比之后天,强的似乎有点儿太不讲道理了吧?
“行了,回去吧。”侯安岳负手而立,轻声说:“今日之事,莫要与外人说起。另外,王宗武,记着,日后行事,调查清楚再动手,再有这般,未经火化而完完整整葬入墓中的地宫,不要再碰了。”
“是,宗武谨记!”王宗武赶紧抱拳,随后迅速离开。
“你这小子,”侯安岳又转过身,轻笑道:“真不安分。让你待在织衣坊里,不要四处走动,你倒好,我刚离开便又去了镜州城接那柴小子。
这也就罢了,也算事出有因,此刻为何又到这里来?你莫不是认为,以王宗武八重境的实力,还需要你的帮助了?”
侯永挠挠头。
侯安岳脸色又严肃下来:“小子,记着,此行你已算将许别驾,将刺史府给得罪了。
他可不是什么心宽之人,此刻迫于形势,无奈下奉刺史之命与我等做了场戏,可他绝不会轻易罢休,人家若真想对付你,你连点香的机会都没有。”
“做戏?”
“不得不退让,又得给刺史府下边的官员一个交代罢了。”侯安岳淡淡的说道。
侯永皱了皱眉,忽然说:“族叔,我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族兄霖遇害真相。”侯永说道:“真是刺史府动的手?若如此,他们为何要使用天香散?若不是刺史府,那又是谁?与先前暗杀我的是同一帮人吗?究竟是何方势力在针对我侯家?”
“不知。”
“不知?”侯永张大嘴。
“确实不知,但他确实中了天香散。”侯安岳说道:“在如此风雨飘摇之时,我侯氏,没办法慢慢的去查明真相,既然指向刺史府,刺史府便必须为此负责。
侯爷毕竟刚刚遭贬,若我侯氏霖遇害一事服软,迟疑不决……
我之所以还留在这儿,留在镜州,便是打算,在刺史府给出交代后,彻查此案。真相虽然已经不重要了,但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咱们得心中有数。”
“会不会是……”侯永心中一动。
“有话直说。”侯安岳淡淡道:“放心,没人能窥探你我二人谈话。”
“会不会……是州牧府?”侯永这才说道:“毕竟我刚进门,方都尉他便……”
“我怀疑过,但排除了。”侯安岳淡淡道:“侯霖于族中有命牌,其命牌破碎,我便第一时间赶到了镜州城,见过方都尉。
待得你二人将侯霖尸体带回时,我与他都暗中查探过尸体,发现他生前中了天香散。
他乃州牧府一系,将刺史府视作眼中钉,而我侯氏,需要刺史府为此给个交代,是以决定合作。
虽然是合作,但一来有风险,二来他自觉利用侯霖的死做文章,有愧于我侯家,是以赐予你一杯灵茶,权做补偿,大概便是如此了。”
顿了顿,侯安岳深吸口气,又轻声道:“不止镜州,永州、华州、旻州、孝州、照州,亦有四百石以上官员遇害,死者皆中天香散。
我怀疑,似有一方势力,妄图激化各州州牧、公侯与刺史之间的矛盾,引动天下大乱。”
侯永听了,反倒放下心来:“这也太明显了吧?如此简单的计谋怎么可能得逞……”
“不。”侯安岳瞧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这可不是什么阴谋。”
“噢?”
“各州州牧,执掌一州军、政大权,除名义上听从朝廷号令外,已与上古诸侯别无区别,手中权力甚至大过帝胄诸王,其中难免野心勃勃之辈……
此刻有人将借口送到了他们手中,如无甚野心的,如李州牧般,要个说法便是;但个别人,恐会直接借此为由,铲除刺史府势力,将一州大权彻底掌握在手中,独霸一方,称孤道寡。
况且,这方势力竟然取得了天香散,当可谓手眼通天,不可小视……然,今上亦雄才伟略,有力挽狂澜之能,必不会叫他阴谋得逞!”
“所以……侯氏乃皇系一脉死忠?”听了他这些话,侯永暗暗想到:“是了,封君先不说,这些公侯,只要不犯十恶不赦之过,便都与皇族共享天下气运,与国同休,内部矛盾且不提,对外自然是紧密的利益共同体。
而侯千云却被定为反派……
这个所谓的反派,或许非是他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而是站在了历史大潮,或者干脆说‘天道注定’的对立面吧?
弱干强枝,封疆大吏掌一州军、政大权,和种花家汉末三国的历史何其相似,想来这便是大乱之兆,难以回天了,前几任皇帝虽说雄才伟略,挽大厦之将倾,却也造成了今日局面,这天下再要乱起来,恐怕谁也救不了。
毕竟时至今日,内部矛盾早难以压制,除非能想办法转移出去,就如先前将天下十三州硬生生打成十九州一般。
可……
时至今日,还能去打谁呢?
换句话说……天下大乱又将再起,帝国亦要倾塌么?这可是比侯氏覆灭要来的更加可怕啊。
若侯氏覆灭,大不了与褚亭君的周氏一般,化作无数旁支,但若帝国倾塌……”
他知道先天强者的可怕之处,这些心念,很快被他彻底收敛起来,只轻声问道:“小子能做些什么?”
“雨女无瓜。”侯安岳淡淡道:“安心修炼,别添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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