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脑油，又被称为“粗汽油”。其本身可以分离出汽油、煤油，其本身又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一种化工原料。



    不过对于肖恒来说，无论它能分离出多少种材料，是能制造橡胶还是能造塑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至少现在他还没有那个技术能力去处理，能利用上的也仅仅是它的燃烧性能。



    当然，这也是化石燃料最早最原始的利用方法。



    存放石脑油的库房气味熏天。



    就在库房旁边的还储存着大量的沙子，每个存放猛火油的库房中间都留有一定的防火通道——这样万一哪个库房起火了，中间的通道有助于分隔火情且同时方便救援。



    可以看得出，这种库房的设计不仅有着匠人们的心思，同样也蕴含着无数的血与火的教训……否则不会形成如此完备的储藏体系。



    不过此时这些仓库差不多都空了，秦大人所打开的这间库房中，储存着猛火油的坛子只剩下不到一半。



    “就这么多了？”肖恒问道。



    “还有两个库房是满的……”白发老者在一旁边答道。



    “这样啊……”肖恒想了想，“我需要点材料，要对这些猛火油加工一下。”



    “什么材料？”秦大人好奇的问道。



    “糖，还有……”肖恒低声的将其那些可以入狱的材料讲了一遍。



    “哦？”秦大人一愣，没想到肖恒居然会需要这些东西。



    在现代人的知识结构中，一提起燃烧弹大概率想到的是“莫洛托夫鸡尾酒”，最早由苏联人在西班牙内战中使用，而后被芬兰人发扬光大。



    其实所谓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就是灌满了汽油的瓶子上拴上一块布，需要使用的时候就将布头沾上汽油，点燃之后扔出去……倒是跟现在宋人所装备的猛火油罐使用方法差不多，只是将玻璃瓶换成了陶罐。



    而肖恒准备制造的是更现代一些的发明……稠化汽油弹。



    当然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凝固汽油弹也许会更好，但由于缺少化学试剂和材料来调配助燃剂的关系，凝固汽油弹暂时还没办法实现，不过稠化汽油弹就简单多了，其材料也是简单易得。



    “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秦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使这火油变得粘稠，燃烧效果更好。”肖恒看了看整个仓库，伸手拿起一个陶罐掂了掂……随后开口道：“嗯，这些陶罐的配重都不太一样……批次不同形状也不太相同。”



    “这有何妨？早晚都要碎掉的。”秦大人有些跟不上肖恒的思路。



    “重量不同用同样力量抛出去的远近就不同，形状不一样受到的风阻就不一样，最后弹道性能也会不一样，最终投射的结果就只能看天意，没办法精确的计算落点。”



    肖恒一边给秦大人解释着，一边检查着整个仓库中的各种瓶瓶罐罐。



    越是往下看肖恒就越是觉得头疼……最外面的这些还好，稍微里面一些的罐子有些干脆就是孤品，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就往里灌油。



    这种东西用来守城还则罢了，若是想要拿它们做炮弹可就瞎了心了……这玩意究竟能掉哪去根本没办法预判。



    “唔……不然定制一批陶罐过来？”肖恒虽然很想这么做，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时间上来不及。



    制造陶罐远没有制造玻璃那么简单，其最花费时间的地方不是挖土制胚，也不是烧至成型，而是在制胚和烧制之间的晾晒环节……若是陶胚没有经过充分的干燥，一旦其中的含水量超标就会在烧制的过程中爆裂。



    而玻璃制品就简单多了——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甚至都不用进行回火，只要晾凉了就能用……也难怪后世的大量的玻璃制品淘汰了陶罐瓷瓶，因为这东西无论是工时还是物料成本的优势都太明显了。



    可惜的是肖恒的玻璃窑没法带到这里来，而且均需仓库里也不会储存石英砂等制造玻璃的原料。



    “来了来了……肖公子，您要的东西带来了。”白发老者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之前肖恒要东西的时候他就应秦大人的命令去找了，没想到速度还挺快。



    “嗯，我来试试。”肖恒检查了一下他所带来的各种原料，就打开一个坛子，从里面倒出一些猛火油与各种原料混合，经过几次试验慢慢的找到了一个足够粘稠的配方。



    肖恒将那用来搅拌的木棍从那粘稠的半流体中拿出来，那猛火油已经成为类似膏状物了，紧紧的粘在木棍上。



    “小心……”肖恒将那木棍上的膏状猛火油点燃，然后冲着空地上的墙上轻轻的甩了甩……霎时间无数油膏星星点点的散落开来，其中不少都粘在了土墙上！



    而无论是滴落在地上还是粘在土墙上，这些膏油都没有停止燃烧……



    “这……”秦大人看着这稠化汽油弹的效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若是粘在人身上……”



    “甩是甩不脱的，就地打滚只能染上更大面积火，水泼也是不行的，只有用大量沙土将它埋住，或者整个人都跳到水中才能活命。”肖恒想了想补充道，“另外割掉被点燃的部分，是衣服就割衣服，若是皮肤沾上了……就只能连皮肤一起割掉，不然会一直烧出个大洞来。”



    经历过战争更是见识过火攻威力的秦大人，自然能想象的处这种稠化汽油弹的威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这种东西的确太恶毒了些……”肖恒也点头道，“咱们不用它来对人，只烧粮草。”



    “……”秦大人看了他一眼，默然无语。即便肖恒用来对付人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战争很多时候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投毒、掘堤，只要能够取得胜利，没人去管伤不伤天和。



    其实在现代，大多数种类的燃烧弹都已经被禁用了，然而不人道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就像达姆弹被禁用。



    达姆弹人道吗？当然不人道！但谁又能想到现代枪械子弹都已经进行过专门的设计，使其弹头更容易在人体内进行翻转，其效果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达姆弹的效果……然而现代枪弹被禁用了吗？



    没有。



    因为所谓的人道与否，无法约束拿着武器的人……武器终究只是武器而已，而罪恶的却是使用武器的人。



    有了稠化汽油弹，接下来就是如何才能将它们精准的投掷到金人的粮仓中去。



    这个问题肖恒当然早就有预案，在赶来之前肖恒就已经想到了远程投掷炸弹或是燃烧弹的问题。



    他的解决方案是“配重式投石机”，也就是所谓的“回回炮”。



    这种投石机一般被认为是中东地区发明的，其有效射程超过了400码，其主要结构是一根巨大的横杆架在立柱上，横杆比较短的那边配上重物，将长的那边拉到地面使得重物被举起……然后在长的那边上拴上绳子，绳子的末尾绑着投掷物篮。



    在这样的设计中，重物下落的力量带动长杆，最后的绳子则增加了行程，变相的增加了加速过程，使得投掷物能够被甩出非常远。



    当然原本的配重式投石机是木质结构的，很大并且组装展开都需要很长时间。而肖恒所带来的这两台投石机主要以钢结构为主，横杆的主体还是使用了木质结构，而承重部分则使用了金属加强。



    由于投石机的底座直接使用四轮马车的关系，所以展开速度非常快……只要将类似现代车载起重机的那几个承重爪展开固定在地上，并且升起支柱架上横杆就好，最后再加上金属锭做配重块，整个展开过程不超过15分钟。



    而其效果嘛……



    “还有空罐子吗？”肖恒回头问道。



    “有，就在那边。”秦大人带着肖恒来到旁边的仓库……这里堆积着不少陶罐，可惜绝大多数的形状都不太一样，只有一批类似酒坛子的，其外观大小都差不多相同。



    肖恒叫人来帮忙把所有“酒坛子”搬出来清点一番，发现数量差不多有六七十个。



    “嗯……省着点用也差不多够了。”肖恒随便拿了几个罐子，回头问道：“秦大人，哪里有训练场？我要进行弹道测试。”



    “……跟我来。”



    秦大人又带着肖恒一行人来到校场……而肖恒也叫了一辆被改装成投石车的四轮马车。



    团练士兵们很快就组装好了投石车，秦大人看着那马车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它的下半部分就像个八爪鱼，伸出了好多爪子紧紧的扣住地面，而它的上半部分则像个电线杆一样……而且几乎所有的部分都由金属制作的，就连那个“电线杆”都是用厚铁板卷成的空心铁柱。



    在士兵们组装好投石车的时候，肖恒也从车上拿下来一个简易的天平，左边放着金属锭作为砝码，而右边则吊着个陶罐……肖恒不停往陶罐中灌水直到天平上边的刻度指针指到“0”刻度为止。



    “好了，投掷测试开始！”肖恒将那陶罐封好递给了团练士兵，而他们则手脚麻利的将它吊装在投石机上……



    “预备……放！”



    “嗖……”



    随着比较短的重物端下降，整个横杆都被甩了起来，而那陶罐也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被远远的甩了出去……



    “……啪！”



    陶罐砸在远方的广场地面，撞了个粉身碎骨……一位团练士兵拎着一卷带有标尺的绳子一路小跑的来到陶罐目落地点。



    “215米！”



    那团练士兵高声喊道。



    “215……”肖恒想了想，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的计算起来。



    按照之前依靠观察画下来的地形图，200多米的距离仍然还在金人的警戒线内……若是想要在这个距离上发起攻击，很容易就碰到他们的巡逻兵。



    虽然由于宋人已经没有反攻的能力，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金人的巡逻变得松懈了不少，不过肖恒可不敢寄希望于对方的疏忽。所以他又灌了个陶罐，只是这一次水加的稍微少了些。



    肖恒将陶罐递了出去，想了想又命令那些士兵增加了几个金属锭。



    这一次，横杆已经被压的弯弯的了，仿佛再多些负重就要断裂了一样……



    “预备……放！”



    “嗖……啪！”



    随着肖恒一声令下，这一次陶罐飞得更远了些……等那拿着标尺的士兵赶到，报出了个还算不错的数字。



    “268米！”



    “差不多了……”肖恒用铅笔在本子上画了一圈，发现这里刚好在一处小树林旁边，从小树林到河边差不多是250米左右，而投石车只要在小树林边稍微在前出一些，起射程就能覆盖整个金人储藏粮食的那些草棚。



    等肖恒纸上作业结束，又按照刚刚的重量将剩下的罐子全部灌上水，最后一个个的抛出去用来计算了一下弹道。



    测试完了其中几个，计算出了最基本的弹道散布之后，肖恒又换了个地方，在微风情况下做了些测试，基本计算出了在不同风速的情况下的落点和弹道偏移的情况。



    “嗯……差不多了。”肖恒满意的合上了笔记本。



    而此刻全程参与了的秦大人看着肖恒的脸色也多了些欣赏……因为肖恒所做的这些东西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其中就包括计算落点什么的，他从来想都没想过这东西居然还是能计算的！



    在南宋时期除了主观因素比较强的弓箭之外，其他的投掷物基本上都看天，例如一窝蜂就是如此。



    发射者只要将那类似蜂巢般的匣子粗略的斜着放好，然后点燃药线就好了……至于那些箭矢究竟会飞到哪里去，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由于古代对于空气阻力、气动外形甚至一些基础的物理常数——例如引力常数的不了解，所以许多事情都是隐隐约约的知道有影响，但具体什么影响却根本抓不着头绪。



    可以说随着人类对自然的了解越多，许多曾经的未知和随即也就渐渐的变得可以预测了。



    “今晚我会带人出城……”



    当一切万事俱备之后，肖恒如是说道。



    秦大人看着肖恒，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肖恒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到：“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