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门前。
肖恒与他的士兵们围成了一圈。
原本秦府的士兵就很精锐,无论是训练、士气还是装备可以说都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没有之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们的作战经验稍微少了那么点。
而现在,这群精壮的、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身上甚至还带着些硝烟的味道,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之后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杀意都是最巅峰的时刻!
而那个刚刚从秦府内翻墙而出的那个小贼刚好撞进了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之中……所以他仅仅是被众人的目光锁定就有些透不过起来了。
如有实质的杀意让他变成了被蛇盯上的青蛙,动也不敢动、逃也不敢逃,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被压制住了,脸颊憋得通红。
而他那位还在墙内的同伴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在墙内喊道:
“我说周老二!你还在吗!?干什么呢!?快拉绳子啊!”
“我尻!周老二你该不会拿着东西跑了吧……”
“喂!你还在不在!?你小子真的跑了!?”
“淦!周老二你给我等着……”
说罢,里面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
“咕噜……”
周老二吞了吞口水,终于鼓足了勇气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禁军办事!我劝你们要好好想想后果!”
周老二的声音又低又弱,不过当他提到“禁军”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有了些底气,说话的声量也稍微大了些。
“哦?禁军!?”肖恒分开众人来到了那周老二的面前,“你告诉我,你是禁军?”
肖恒指着秦府的围墙说道。
“要,要你管!?我们禁军可是受了皇命再此镇守!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那周老二见有人搭话了,顿时胆子大了起来。
这人啊,就怕没有沟通,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人打了、杀了那上哪说理去?
有了沟通就不一样了。
我是谁、我爹是谁、我家里如何如何……一旦对方肯听那就会有顾虑。
这个道理无论古今皆是如此。
周老二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挺自得的——禁军啊!那可是给官家当差的!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给宰相当差都有七品,那给官家当差还了得?
即便一些小官小吏听到禁军的牌子都得给几分薄面,眼前这群人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那还不得跪地求饶?
然而周老二的话虽然出口了,可对面的态度却没有半分的改变!
这是怎么回事?
周老二有些懵了。
“那在我家偷东西,也是官家的意思?”肖恒挑了挑眉毛道。
“你家!?你……”周老二面色数变,最后猛然将手中的包袱往肖恒脸上一扔,转身就像上墙逃跑。
肖恒微微一偏头,躲开了那包袱……包袱划过了一条弧线掉在地上,发出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一众士兵猛的冲了上来,一下子就将那周老二撞倒在地,随后好几个人一齐扑了上去,很快就将他捆了个四蹄倒吊,然后也不知是谁脱了个臭袜子塞在了周老二的嘴里,熏得他直翻白眼。
就在周老二被绑好之后,院内忽然又传来了重物移动的声音。
就像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桌子过来似的。
肖恒等人顿时安静下来。
“周老二你个王八蛋,你给我等着,老子……”
那人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爬上了墙头,然后就见好几百精壮的汉子正抬头看着他。
“卧槽?”
那小贼刚想往后缩,就见一个矫健的身影猛冲几步一脚踩在墙上稍微借力,然后整个人升腾而起一把拽住那小贼的脖子将他拽了下来!
“啊——杀人啦!”
“我是禁军!禁军懂不懂!别碰我!!”
“造反啦!有人杀官造反……呜!!!”
最后,这没名字的小贼也没逃过五花大绑外加臭袜子堵嘴的下场。
“啧,禁军……”
肖恒有些怜悯地看着地上那两个可怜虫。
之前出使大金的时候他就发现那几位禁军都是银样镴枪头,现在看来这帮人别说打仗了,甚至连坏事都做不好。
“把他们抬上!还有,把地上那包袱也带上。”
随着肖恒的吩咐,立即有士兵捡起了两位禁军偷来的那些碎玻璃。
两位倒霉的禁军被捆了个四脚倒猪蹄,然后一根粗竹棍从他们手脚之间穿过,这就被人抗在肩膀上了。
还别说,这两位还挺沉,把竹子都压弯了。
肖恒带着自己的士兵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向了秦家村——据那些码头工人说,这些禁军就驻扎在秦家村那边。
这些禁军就驻扎在村口,准确的来说是村口旁边用来存放各种建筑材料的仓库。
因为肖恒这边招人不断的关系,秦家村的规模其实是在缓缓扩大的。
而有新人就意味着要造新的房子,而在村口这边建立存放各种材料的仓库有助于提高效率。
其实肖恒心中对于秦家村的情况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当他见到禁军并没有进村,并且村口有不少留守的军人手持棍棒站岗的时候,肖恒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是的,虽然学校、工厂以及兵营都被封了,但兵营里剩余的士兵可还在!
虽然在秦小姐的安抚下他们并没有闹事,但最起码的守卫自己家人安全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而住在仓库那边的禁军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村口那些士兵了,一个的就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在外面烧火做饭。
“妈的!天天白菜炖猪肉,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一个禁军抱怨着。
“村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还有不少秀气白净的小娘……”
“嘘!噤声!”
“怎么?你怕了?”
“统领说了,这秦家村的人不能碰!”
“啧,胆小鬼……”
那位禁军正抱怨着,忽然看到远方一群人影正向这边走来,虽然隔着老远但他却也闻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那边的!站住!”禁军士兵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回头低声对自己同伴说,“快!快把姚统领叫来!”
“喂!什么人!此地为禁军驻地不许靠近!”
然而远方的那队人马却并未止步,而是继续杀气腾腾地走了上来……
其中,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靠近?”
“你家?你是……”
“我是谁你管不着!把管事的交出来!”肖恒冷声道。
“嘿!造反啊!?兄弟们!抄家伙……”
那禁军受此羞辱顿时激动起来,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仿佛这样就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似得。
其他禁军闻言也纷纷抽出武器,不怀好意的向肖恒他们这边围了上来……
然而肖恒身后更多的人反包过来。
眼前这队禁军不过二三十人,可肖恒身后可是二三百人!
最开始由于地势的关系还看不清,可等肖恒的士兵左右反包上来之后禁军们顿时怂了,被逼着一步步地后退……
“退下!休得胡闹!”
正在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那位姚统领终于从仓库里出来了。
听到了自家老大的声音,禁军们顿时就有了主心骨,居然也不再退缩了。
“把刀都给我收起来!这成什么样子?”
在那位姚统领叱呵声中,禁军一方纷纷收起了武器,而姚统领顺势来到肖恒面前,不怀好意地问道:“敢问肖公子,您这是……想造反吗?”
“哦?你认识我?”肖恒挑了挑眉毛。
“这是自然。肖公子的大名,这临安城里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姚统领皮笑肉不笑道。
“不敢当。”肖恒也是针锋相对,“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官家让你们驻守此地,可让你们鸠占鹊巢了?可让你们监守自盗了?”
“还是说……您是来抄家的?”
肖恒这句话里暗藏机锋。
抄家这种事可是只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确定的,姚统领当然没有这个资格。肖恒硬是这么说其实就是把一个“欺君”之罪的屎盆子往对方头上扣。
“你!?我等奉皇命驻守此地,怕的就是有金人细作大闹秦府……你怎敢如此诬蔑我等?你怎敢!!”
姚统领鼻子都气歪了,肖恒这屎盆子一旦扣上了那可就是要掉脑袋的!什么仇什么怨上来就玩这么大?那姚统领自付约束手下无犯秋毫,甚至自己都屈尊住在仓库里了,怎能容忍肖恒如此诬蔑?
“哦?原来是我误会了吗?那这两个人又该怎么解释?”肖恒微微一让,顿时将那两位四脚倒吊的倒霉蛋亮了出来,并且随手一掏就从那倒霉蛋身上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玻璃杯。
“他们……周老二?”姚统领最开始还没想明白肖恒这是在干什么,等他看清楚前面那张脸的时候顿时心底一凉。
这周老二正是他的手下,另外那人也是!
“他们……”姚统领虽然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但还有些侥幸心理。
“我等回府的时候此二贼正偷了东西出来……而且口口声声说是禁军。最开始我是不信的,禁军如何能干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来?可等我拿下了他们,却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不知姚统领如何解释?”
肖恒晃了晃手中的两个腰牌,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他们的等级和名字,这可想赖都赖不掉了。
“这……”
“兄弟们!咱们告玉状去!!”
“哦——”
肖恒振臂一呼,身后众口一词。
而后肖恒居然不再搭理那姚统领转身就走,那两名禁军自然也被众人抬着离开。
“不行!你不能……肖公子你不能这么做啊!”姚统领虽然有心把人从肖恒手中抢下来,但奈何肖恒他们人多势众根本不给他们抢人的机会。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临安府行去,这可把姚统领急坏了,赶紧备马带着心腹抢先一步奔向临安城。
看着姚统领和他的手下绝尘而去,肖恒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秦家村那边早就看到了肖恒他们这边的情况,立即有人进村通报去了。
而现在肖恒就是在等村里的人出来。
不多时,一个平平无奇的大众脸从村中走出来……此人正是内务部的部长张岚张铁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恒皱眉问道。
“属下该死!”张岚来到肖恒面前之后忽然双膝跪地。
“我说张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快起来……”肖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次的事情似乎比他想得更加复杂。
“唉,说来话长……咱们不如边走边说。”张岚道。
“好。”肖恒点头。
整个队伍再次缓缓移动起来。
其实肖恒他们有马也有煤气车,但现在却只是步行前进……其实这就是在给姚统领背后的人思考的时间。
秦荐领兵北上,不用问肯定是被逼的。
肖恒很清楚秦荐的主见,他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联蒙灭金之事。
但是即便秦荐并不愿意,但他毕竟也是领军出征了。本来将秦幼萱召入城作为人质就已经够下作了,不可能再趁此机会谋夺秦府产业——
——这种事即便是再怎么不要脸的皇帝也做不出来的!若是真这么做了那人心可就散了……至于人心散了会有什么后果?煤山上吊的那位有话要说。
皇权其实并不是为所欲为的,从古至今皇权一直都在跟大地主势力的代言人——也就是士大夫阶层进行博弈。
有的时候是皇权占上风,而有的时候则是士大夫阶层占上风。
当皇权占上风的时候,朝野上下多半是小人当道奸宦横行……而当士大夫阶层占上风的时候,则“吏治清明”、“众正盈朝”。
在这种博弈之中有一根大家心照不宣的底线,而秦荐吃败仗并因此而背锅之前,都是不会有抄家这种事的……这就是官场上的底线。
所以,就像那姚统领说的,他们是来“驻守秦府”的,是为了保护秦府不受“金人细作”侵扰的。
无论他们实际上做的是什么,只要有这么个大义,那么即便封锁了整个秦府也是合理的。
然而肖恒要把那两个小贼上升到告御状的程度,就是为了戳破对方的大义,而在事实上化解对方对秦府的封锁。
“之前听闻公子有翻云覆雨之能,铁锋还颇有不信……此次公子刚一回府就扳回一城,铁锋佩服!佩服!”
张岚正是知道肖恒这么做的深意所在,这才为他这一化被动为主动的妙手赞不绝口。
“什么翻云覆雨之言休要再提……不过徒惹人笑罢了,此次只是凑巧碰上顺手而为罢了。”肖恒摇摇头,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问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岚叹息一声。
“此事,还要从……我爹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