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东城南。
追杀宋军逃兵的蒙元枪骑兵被一道钢铁城墙挡住了。
来自秦府煤气车组装厂的八辆装甲车一字排开,尽管它们之间所留的空隙巨大,但这些钢铁巨兽仍然给蒙人以巨大的压力。
而蒙元大军的前锋虽然停止了,渐渐的在哪钢铁城墙面前聚集起来,但仍然有源源不断的蒙军从城里冲出来而这些新出来的士兵却并不知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年轻的征召兵手起刀落将一个逃兵的脑袋砍得只剩一层皮还连在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那年轻骑兵一脸。
满脸是血的征召兵随手一擦脸上的血沫,将整张脸都抹得通红,恍若从地狱中来的魔鬼。
“那是血面无常啊”
“跑啊”
周围逃跑的宋军早以吓破了胆,又被鲜血的味道这么一激,顿时再没半点胆气除了逃跑与哭号什么都不会做了,甚至在屠刀临头的时候都不敢反抗。
杀起这些人来,比杀羊都容易。
年轻的征召兵兴奋不已,不停地从猎物的恐惧之中汲取着能量假以时日,这个年轻的征召骑兵也许会成为一代雄主也说不定
敌人的恐惧给了他自信,而他的自信让敌人更加恐惧这样的循环一旦达成,正反馈所积累起来的自信终有一天会发生质变。
是的,自信就是在这样反复的互相确认之中形成的。
“乌来乌来”
年轻的征召骑兵已经杀红了眼,刀都砍卷刃了都浑然不觉直到他一头撞进了蒙元枪骑兵与装甲车对峙的阵地之中。
杀红了眼的征召骑兵并没有在意对峙的双方,而是直接冲到他的猎物面前将其一刀砍倒,然后这才从容地抬起头左右观瞧。
“喂那个征召兵离开这里这里危险”
一个大胡子蒙军见那年轻人傻愣愣地呆在战场中央,不由得高声喊道。
“危险”年轻的征召骑兵莫名其妙地看了那大胡子枪骑兵一眼,然后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不屑。
“你们怕了耻辱”征召骑兵猛的啐了一口,高举着早已卷刃的骑兵刀,单枪匹马的对着装甲车发起了冲锋。
“喂你”那大胡子枪骑兵见状连忙大喊,“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是你们该退伍了这场战斗结束我也会成为一名枪骑兵”
那年轻的、有着无限前途的征召骑兵,骑着矫健的骏马飞驰着、不断地飞驰着。
风在他耳边呼啸着,胯下战马那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他的耳朵。
他的冲锋是如此的坚定而又决绝,仿佛下一秒他的战刀就会开天辟地般地斩杀前方无数宋兵,当然其中也包括那些奇怪的大铁盒子在内。
近了
更近了
直到近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撞上的时候,装甲车的射击口处忽然一点火光闪烁。
“砰”
清脆的枪声,在对峙双方回荡着。
而那年轻的草原雄鹰,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上的巨大空洞,似乎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已经死了
然后,整个人就像一只破口袋一样摔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无主的战马来到朝夕相处的主人身边,用嘴唇轻啃着主人的脸。
然而,它的主人再也没办法回应了。
装甲车阵地对面,那个刚刚好言相劝的大胡子枪骑兵不由的一声叹息。
“唉,可惜了个好苗子。”
“有什么可惜的这种人今天不死在这里,也早晚会死在别的地方与其等到以后后悔,还不如就死在这里静心了。”
大胡子旁边的枪骑兵不屑道。
蒙元的枪骑兵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刚刚冲上去被一枪撂倒的年轻人,则是在草原上的部族之中征召来的普通士兵。
在身份有着巨大鸿沟的前提下还敢以下犯上,也难怪其他枪骑兵生气因为那个年轻人看不起的可不只是大胡子,而是所有在装甲车面前裹足不前的“精锐”枪骑兵。
所以也难怪那年轻人死得这么惨都没有人肯喊他一声毕竟良言难劝该死鬼,这种时候拉别人一把反而很有可能被人当成靶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在这个“小插曲”之后,整个战场的焦点就渐渐移动到这场对峙上了不知不觉中这场战争的主角就完成了平滑的更替。
“咱们就这么等着”大胡子枪骑兵有些焦躁。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年轻人的死触动了他什么,以至于这位大胡子似乎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不然呢当然等着。”旁边的枪骑兵说话的味道都带着淡淡的嘲讽,“看看那个死鬼这就是跟那些怪物正面对抗的下场”
大胡子枪骑兵虽然不敢苟同,但也没出言反驳他。
“之前的那场战斗你没经历过,不理解也是正常的但我跟你说,这些怪物是真的刀枪不入,寻常子弹射上去连个坑都不带有的顶多留下个白点”
“再加上他们那种奇怪的火枪,那简直就是生人勿进啊基本上去一个死一个”
“我之前的同伴就是被这铁皮车打死的”
旁边枪骑兵也随之轻声的叹息起来。
整个战场上,混乱的地方越来越少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原本,宋军选择分散逃亡以降低自身被发现、被斩首的几率。然而打不过他们越过装甲车所组成的钢铁城墙之后,居然还有秦荐等人开始重建编制、重新整队了
而其他逃兵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只要条件允许就都开始向着装甲车所在的方向移动了而那些距离装甲车太远的,则被四处出击的蒙元轻骑兵几乎屠杀殆尽了。
渐渐的,整个战场上就剩下了对峙的双方。
不过尽管看似对峙正在进行中,但时间却是站在对面一方的。
早在装甲车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个刹那,就有人通知了更高层。
之前曾经有过与装甲车对峙的经验,所以这一次蒙人处理得非常迅速,很快就有人马开始拖着炮车向对峙现场移动。
而装甲车连队的观察哨也发现了蒙军之中的异动不过这时候他们没办法像之前的战斗一样改挂倒挡跟着车队后退,毕竟这边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步兵,根本就跟不上撤退的速度。
也正是发现了这个难题,连队长亲自跳下了战车,跑到秦荐那边建议道“秦大人咱们该撤了时间越长蒙军的数量就越多,咱们耗不起”
“可是”秦荐他看到那连队长焦急的面孔时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坚定的答道,“我知道了,你们按照正常的战斗程序撤退吧我们会尽量跟上的。”
“是”
连队长敬礼离开,而秦荐也开始下达了重组队伍之后的第一个命令。
“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即撤离”
随着传令兵将秦荐的命令传达下去,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士兵们立即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如果说秦荐的命令是转身继续迎击那魔鬼一样的蒙军的话,十个人里估计得有九个半要当逃兵。可若是这命令是要撤退,那十个人里得有十个人会转身就跑
嗯,总之跑就对了。
不过原本应该是有秩序的撤退,终究还是变成了大放羊。
秦荐的命令散下去不到十分钟,他的命令就再也传达不下去了因为所有人都开始向后方狂奔,就连那些传令兵都不例外
最后留在秦荐他们身边的,依然是张南蓄养的那些骑兵。
“这”秦荐满脸尴尬。
“”张南也是叹了口气,“我真是瞎了眼睛觉得靠他们能守住江北”
“你之前是怎么靠这些虾兵蟹将大败金兵的”张南有些好奇的问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不靠他们。”秦荐苦笑。
“不靠他们那你是哦,我知道了。”张南最初还有些惊讶,不过他猛然回头,望着那正在与蒙元对峙的装甲车,不由得一阵恍然。
“虽然是他们没错,可那个时候我们可还没有装甲车。”秦荐实话实说。
“装甲车”张南虽然没听过这种称呼,不过品了品这三个字后,再结合实物总算是对装甲单位有了些概念。
“那么重的装甲车是怎么开起来的”
望着身后那些钢铁巨兽,张南本能的觉得这东西很有可能让战争的形式彻底改变。
“烧柴。”秦荐有些狡猾道。
“烧柴”张南大吃一惊,从小长了这么大他听都没听说过有种车不用马拉、不用牛拉,只要烧柴就能前进的。
“不错,烧柴至于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肯定那车一定是烧柴的,似乎烧炭也能走。”秦荐如此回答道。
“”
张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马车那边开始陷入沉默的时候,对峙前线却渐渐热闹了起来。
至于原因吗,也很简单蒙人似乎无法容忍装甲车挡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所以他们将火炮调集过来了
不过第一批紧急起运的火炮大多都是18磅炮,这些用小型炮车装载的火炮基本都是作为步兵炮使用的,即便拿它们作为工程炮也是迫不得已。
而那些沉重的24磅炮,若是在春天万物开化的季节,想要在泥水之中移动它们的话一切都会变成噩梦
现在好在冬季还未过去,地面还被冻得硬邦邦的,所以那些24磅炮这才有了移动的可能性。
“确认到敌方火炮了连队长,咱们怎么办”观察兵低头问道。
“告诉各单位慢慢后退绝不能让对方追上”连队长道。
“是”
随着连队长的命令,整个装甲车防线就以几乎同步的速度开始慢慢后退。
“宋人退了宋人害怕了”
蒙元的枪骑兵们有些兴奋,毕竟之前的那场败仗简直太惨烈了,几乎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只是那次强大的蒙元骑兵成为了被屠杀的一方
兴奋起来的枪骑兵们跟了上来,距离也是渐渐的贴近了,似乎只要装甲车队露出些许破绽他们就会一拥而上似的。
这样一来,车队即将面临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若是身后的那些逃兵,在面对枪骑兵们如此巨大的压力时能够不逃跑就算是精兵了。
然而对于装甲车上的秦家军来说,他们反而才是施压的那方
“他们追得太紧了,给他们准备点好东西”
“好嘞”
随着枪骑兵们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几辆战车之中几乎同时响起了这样的对话。
“噗噗噗”
几颗烟花似得纸筒被火药推动着射了出去,掉在车队后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没有经历的蒙元士兵最开始有些害怕,不过等他们发现那大纸筒似乎也没什么的时候很快就不把它们当回事了。
而经历过那场追击战的蒙元士兵,则开始大声警告自己的同伴不要小看那纸筒然而,这些人毕竟还是少数,能够管得到的也只是身边那一小撮人而已。
绝大多数没见过纸筒榴弹的,基本都中招了。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金人的马队之中响起,不少战马被气浪和滚珠杀伤了腹、腿,而骑在它们背上的骑士自然就摔下马去,最后落得命丧马蹄的结局。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枪骑兵都不敢追得太紧了。然后整个场面再次变成了之前那场追逐战的翻版,只是这一次逃亡的车队变成了步行的溃军。
不过就算大宋溃军走得再怎么慢,也是要比那些炮车走得快的。
所以尽管蒙元的枪骑兵占有机动性的优势,然而光凭他们自己又打不过装甲车,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装甲车护着上万溃兵彻底与他们脱离了接触。
随后装甲车与秦荐的队伍混成一队,而在他们身边则是大片大片的溃兵
整个队伍就以这样松散的队形抵达了后方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