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位父亲在外边聊天的时候,海运三号船长室内的讨论也接近了尾声。
首先众人在粮食问题上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粮食问题必须优先解决,否则即便现在不出问题今后也一定会出大问题。
毕竟民以食为天,若是老百姓能吃饱肚子,那么苦一点、累一点都能忍过去,但若是连最基本的粮食都不能保障的话,那么无论统治者是谁都要好好体会一番什么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了。
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肖恒基本没有参与,只是在众人达成一致之后点头确认了结果,并且开启了下一个议题。
接下来就是那些难民的问题了。
如此众多的难民如何在蒙元眼皮底下撤离,撤离之后如何安置等等,都是肖恒他们这个年轻的领导班子所不曾接触过的问题。
若果说此地谁对难民问题最有心得的话,那必属秦荐无疑了
然而秦荐因为见到了赵芮殿下的异样表情而提前退出了这场议会,连带着另两位“家长”级别的人物也跟着退出了此时在场所有人是毫无经验的。
同样没有这种执政经验的肖恒却并不着急,而是尽量引导着会议的节奏,让下面的人专注于细节、专注于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肖恒自己除了时不时地附和之外,全程都只是捏着秦幼萱的手神游天外。
等秦荐重新回到会议室中来的时候,肖恒这才精神一震,摆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暂且停止讨论。
“怎么打扰到你们了”秦荐原本还想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听听,结果却没想到自己一进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没有,关于难民的问题,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了。”肖恒笑着走上前,拉着秦荐的手将他带到自己刚刚的座位上,然后按着他坐下,而肖恒自己则坐到刚刚秦荐的位置上。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派两艘运输舰去卖粮食,然后另外两艘回到难民营进行暂时的武装护卫。”
“等关鳞的海阎王号回来之后就由海阎王号暂时接替护卫任务而后那两艘运输舰就带着资金和部分难民再次南下。”
被按到主位上的秦荐有些不自在,不过随着肖恒的叙述,他也慢慢被肖恒所说的计划所吸引了。听到肖恒要用运输舰运送那些老弱病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要把他们安置到哪里去这里”秦荐指了指窗外那正是热兰遮港口的方向。
“不,这里气候太过湿热,蚊虫疫病又多,那些老人很难适应。”
肖恒摇摇头,冲着旁边招了招手,周小龙代理船长立即将教鞭递给他。
“我们的计划是在这里登陆,然后再由船运转陆运,一路北上到川蜀去。”肖恒用教鞭在地图上点了点而他所点的位置正是广州。
“广州”秦荐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这才慎重道,“广州到川蜀,距离可不短。”
“是的,但我们讨论过了,这样的代价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这条路线半程坐船,半程坐车,即便是体弱的老人也可以承受。”
说到这里,肖恒微微的顿了顿“而且目前难民营中的人也未必都是一条心跟着我们走的,等到了广州也可以让他们多一个选择”
秦荐闻言不由得多看了肖恒一眼。
又是这种大浪淘沙般的手法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非常好的筛选办法。
只要肖恒没有成长到实力绝对碾压之前,都可以利用这种小手段来测试、筛选以及淘汰,从众多归顺者中挑出比较忠心的那一批来。
而肖恒也没管秦荐那诧异的目光,而是将转移的一些详细的细节都讲了一遍,然后殷切的看着秦荐问道
“所以就是这样,您觉得如何”
关于难民如何安排、如何转运的问题其实肖恒说的已经非常详细了,有些事情秦荐都没考虑过,但这其中也有个“想当然”的错误。
“计划是非常不错,细节也很完善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秦荐看着左右两旁这些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再给他们点成长的时间,他们这些年轻人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而他现在,这些未来的“大人物们”正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听他讲课,而且那两个不认识的小姑娘都掏出了铅笔和小本本,就等着纪录呢
“如果有比较多的难民选择留下,那你们觉得广州府尹会不会收留他们”秦荐大有深意的问道。
“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毕竟他们可没在大宋的官场摸爬滚打过。不过随着秦大人点醒他们,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难民问题都是老大难的问题,而南宋政府根本不像肖恒这样想着如何拯救、如何安置,他们只会把难民看作是隐患和负担。
普通人一旦沦为难民就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挺过灾难之后回到家乡,该种地种地该做生意做生意。
要么就只有被编入厢军,好一些的还能变成类似地方守备军一样的部队,而老弱病残就只能被充作杂役军。
对于杂役军来说,根本就不指望他们上战场,这里只是给他们口饭吃饿不死不闹事就行。
想要更好的待遇
抱歉没有也不可能有
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而只有肖恒没什么想法他早就看出秦荐心里有底了,而既然有办法那他还着什么急
就在众人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办法的时候,秦荐忽然一笑“那广州府尹乃是我同年加同窗,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想必这点面子他还是会卖给我的。”
“”
众人闻言都不出声了。
没想到,最后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么简单
原来就是个面子的事啊
肖恒打了个哈欠。
其实很多时候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这么简单走后门就行了
众人恍然之余,又觉得有点没意思。
这个答案既不激动人心,也没有什么惊奇妙算,有的只是质朴的人际关系。
是的,大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现实与无聊。
“好了,大家今天的议会就开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想想、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究竟是怎样的。”
肖恒拍了拍手,算是结束了这场会议。
只是秦荐敏锐地注意到了肖恒的说辞议会。
难道说,这样的以会议形式来决定集体命运的办法,会就这么定下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刚刚离开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那可真是损失巨大
秦荐暗自决定下次一定要认真对待这种会议。
虽然难民政策和接下来的行动纲领都已经定下来了,但是船队却并未立即起航。
毕竟此时刚刚卸下数千年轻的难民,还有大量的物资亟待运上码头这些事情琐碎复杂但又不能不做。
其实这段等待卸船的时间,肖恒原本是准备用来拜访一下荷兰人的,毕竟能直接打通荷兰人这条海上贸易路线的话,那么肖恒这边发展大工业的第一桶金基本就算是稳了。
可难民营受到骚扰一事打断了肖恒的计划,让他不得不等在这里以便第一时间直奔交趾。
然而肖恒低估了热兰遮城对于荷兰人的意义,就在肖恒已经放弃去找他们的时候,荷兰人反而自己找上门来了
当然,此时找来的荷兰人绝不是为了与肖恒贸易而来的,而是为了夺回热兰遮
“呜”
“当当当当”
战争的号角响起,急促的警钟长鸣。
转瞬之间整个热兰遮都紧张起来,四艘运输舰纷纷收锚起航,一字排开以侧方位对准了来犯的敌船。
这种战法就是战列舰才有的一字大横阵,静静的等待着来犯之敌进入射程范围。
南方的海面上,数十艘新锐战舰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热兰遮前进。
然而,在十几艘气势汹汹的大船看到了排成一字横列的四艘巨舰时,顿时开始犹豫了。
“德波尔”
“德波尔”
“该死的,把德波尔给我叫过来我要用我的靴子狠狠的踢他的屁股”
“该死该死该死他怎么还不过来”
独角兽号战舰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司令斯托姆暴跳如雷。
“那船长,我们现在”
舵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左满舵避开那些怪物”
就在斯托姆船长与水手聊天的时候,就见一个黄头发的健壮青年跌跌撞撞的被更加强壮的水手推搡过来。
如果肖恒站在这里的话必然会认出,这位就是那个被关了小黑屋的陆军上尉。
“该死的你终于来了你自己看看,那就是你说的只有一艘运输舰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给我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那些都是什么怪物这就是你说的防御薄弱”
斯托姆船长拽着陆军上尉的脖领子,口水喷了他一脸这水量说是洗脸肯定夸张了,但敷个面膜肯定用不了。
陆军上尉一抹脸,发出类似洗脸的“噗噜”声,然后这才茫然的望向远方那里正有四艘一模一样的巨舰静静的停在海面上,显然正在摆出了迎击的姿势。
“啊”陆军上尉猛的一惊,也顾不得去擦脸上嘀嗒嘀嗒的口水了,死死的盯着远方那四艘巨舰打量起来。
过来半晌,那陆军上尉德波尔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别怕,海阎王号不在这里。”德波尔笃定地说,“这四艘都是普通的运输舰而已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斯托姆船长二话不说就用他新买的靴子狠狠的踢了一脚博德尔的屁股。
“不足为虑你可知道我们的两艘新锐战舰不到十分钟就被你口中的普通运输舰给击沉了十分钟”
“是你说这里只有一艘运输舰我才敢带队来的现在你给我数数那样的怪物到底有几艘”
斯托姆拽着陆军上尉的头发,强令他看向战舰的方向。
“四,四艘”
“你也知道是四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若是以传说中他们真的有那么快的话,我们现在逃都逃不掉了”
斯托姆船长声音低沉的嘶吼道“若是公司的战舰都交待在这里的话董事会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而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不不不,我们的船会没事的只要我们投降得足够快就好”
面对着即将被绑上石头沉入海底的危险,德波尔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起来了,并且很快就找到了解决面前这种难题的最优解投降
是的,只要投降得足够快,他们就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尽管对于那个宋朝的势力没什么好印象,而且他在那些“野蛮人”的手中也受了不少苦可即便如此德波尔上尉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对待俘虏的方式那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看看热兰遮前总督等一行人就知道了,他们不仅没有受苦反而还在遍地黄金的临安白吃白喝白住了那么长时间这世间最有趣的、最好玩的东西都被他们享受了个遍
而且最后他们还得到了一批来自“大宋皇宫”的珍宝尤其是那匹织锦,其华丽程度让整个东印度公司都为之震撼。
而荷兰人也是第一次得知了他们所购买的丝织品不过是最下等的“绢”而已,而在“绢”之上还有绮、绫、罗、绸、缎、纱、锦等等不同的种类。
而其中最为华贵的,也是最为稀少的就莫过于织锦了。
“投降”斯托姆船长一脸狐疑地看着德波尔上尉。
“不错就是投降您想想,吕贝尔斯小姐的那匹织锦,可不就是投降之后才得到的吗”德波尔上尉举了一个船长根本无法反驳的例子毕竟那织锦的事情太过轰动了,即便是公务繁忙的他也有所耳闻。
“那我们如何才能”
斯托姆船长有些心动了。
“白旗落帆下锚升白旗他们就不会攻击了”德波尔上尉连忙说。
“白旗”
随后,令人肖恒等人大开眼界的事情发生了。
庞大的、气势汹汹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一个滑铲之后立马匍匐在地高举白旗这骚操作就算是法国人也得大呼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