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朗现在很苦恼，他得知了一件事。



    自己的得意门生，贞姬，在没有征询英灵的意见下，报名参加了需要两者配合的英灵试炼。



    和身为孤儿的贞姬身世相似。自幼就是孤儿，从未见过父母的的法朗对于贞姬格外的照顾。但也因为是孤儿，在十三岁时同样拥有了自己英灵的法朗，因为召唤出的英灵对自己教导，关爱。使得法朗对于自己英灵，是当做父亲般看待的。所以，他对英灵有种更类似亲人般的情感。



    法朗觉得身为契主对于自己的英灵的欺骗，不尊重，漠视，当做工具都是不可取的错误，而他在预备院时也是这么教导学生的。约束英灵的不是契约，而是情感。同样，与英灵的纽带不是能量，而是心。



    “或许是复兴家族的压力，亦或许年轻人的不成熟，让少女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但是过错不问缘由，错了就是错了。现在自己知道了，就要让少女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不然自己也罔做少女这么多年的老师。”法朗暗暗下定了决心。



    通过预备院的学生通知了贞姬前来。



    贞姬回到了预备院，还是那扇门，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人，一点都没变。只是几个月没来，就恍如很久。



    “老师，好久不见。”少女在授业恩师面前恭敬地行礼，多年的照顾，让贞姬对法朗很是感恩。



    老师犹如往常记忆里一样，穿着灰色的衣服，修着精致的小胡子，批改着学生的作业，认真写着关于学生的错误的评语。



    法朗写了好一会儿，将一个学生的作业批改完，才放下笔。



    抬起头看着少女，好像和以前在预备院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袭白色的劲装，这还是贞姬过生日时，自己送的。当时没有送礼物的经验，给小女孩送的是能穿好几年，比较宽大，利于活动的。就没有想过女孩子们喜欢的长裙，公主服。小女孩也懂事，表现出来的都是高兴。



    但是细看一下，好像也有了区别，当年那个脆弱的小女孩已经完全不在了，开始长大的成熟感在少女身上若隐若现。想来这几天，少女所经历的让她懂事了许多。



    “贞姬，好久不见。”法朗看了少女有些时间，缓缓开口。



    “老师很欣慰你最近的表现，我询问过各科的授课老师，你在课堂上表现的很努力，在离开预备院后也没有忘记努力。但，”法朗略微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女一样，贞姬显得有些紧张。她知道老师一般这么说，肯定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你忘了最开始的初衷了吗？贞姬。”



    老师的疑问来的和想象中一样的直白。



    “老师，我，我没有。”



    法朗的直截了当，让贞姬有些慌神，这时的贞姬才能看出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



    “这次的英灵试炼，你和你的英灵商量过吗？”老师直接了当说出了贞姬一直害怕暴露的秘密。少女感到惊慌失措。



    “我，没有，老师。但是，我的英灵好像不一样，召唤出他时，魔法阵的光芒都是黑色的，和学到的不一样。而且，他从未和我交流过，我和他说话，他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



    法朗认真听完贞姬有些慌乱，不合语序的解释。这些情况他都知道。他思索了会儿，认真的看着少女的灰色眼眸。



    “但这些都不是擅自决定英灵意愿的理由。不管能否得到回应，不管能否被理解，不管英灵有何问题，当你决定和他成为搭档参加英灵试炼时，你们就已经是平等的关系，而平等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的。贞姬，这些你应该早已明白的。”



    法朗的话语，清晰而直接。少女低着头，视野渐渐模糊，泪水被包住在眼眸之中，她不想他看见她哭。因为她说过要坚强。



    看着少女的样子，老师也有点不忍，毕竟自己最喜欢的孩子。



    “如果明白了，就去找你的英灵，把事情经过，来龙去脉都和他说清楚吧，老师也不想看见你哭的样子。”



    “明白了，谢谢老师。”鞠了一个躬，咬着下唇，贞姬快速走出房间。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法朗叹了口气，继续批改着剩下的作业，与英灵打交道三十余年，他当然知道如果契主与英灵在一开始就有了隔阂，就不会有以后了，他为了自己的弟子，这次必须来当这个恶人。



    法朗对于贞姬的训斥很短暂，很平静，没有声嘶力竭，没有骂骂咧咧，没有阴阳怪气，甚至不像是训斥。但对少女的影响是巨大的。



    亦如法朗对少女当做女儿一样看待，少女对法朗的情感里也有种对父亲的亲情。



    少女强忍着泪水，低下眉头，从预备院一路小跑回家中，找到在贞姬平常训练的院落里，坐在井边看着训练场发呆的黑武士。



    一把抓住那被魔力笼罩，锁链束缚的手铠。想将黑武士拉起来。但是，却差点被拉了个趔趄。



    看着少女慌乱的动作和强忍着哭泣表情，黑武士顺着少女的拉扯，自己站了起来，顺便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贞姬。



    少女抬起头，看着一直在盔甲背后，不知长相的黑武士，倔强的脸上，小嘴紧紧抿着，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窘态。但殊不知，包不住的泪水已经淌了出来。曾经觉得矮小的身影，这般却十分高大。



    “我，贞姬·亚里亚·莉雅·达露克，‘黎明之剑’之主。黑武士的契约者，在此发誓我与我的英灵结为搭档，互相尊重，共同命运，没有欺瞒，没有背叛。于此契约成立。”本应在英灵召唤之日就应该立下的誓约，在此刻成立。魔法的纹路悄然在少女手背上浮现，又隐没其中。没有让人察觉。



    少女的话语有些破音，气息不稳，但里面的坚决谁都能听清楚。



    “我全部都告诉你，我想复兴我的家族，我想让议会的人注意到我，我想在这次的英灵试炼上获得第一，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承认我曾经想放弃过你，我承认我曾把你当做工具。但是，现在，我”



    桩桩往事涌现心头，冲破了少女感情的闸门，父母的死，觊觎者的针对，那说不尽的孤独寂寞，在这次撕破的平常面具下，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冲破限制涌了出来。



    贞姬抱住黑武士那被魔力笼罩有点冰冷的铠甲。头埋在英灵的胸口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现在，我只剩你了，我也只能靠你了，我想请你帮帮我。”因为埋在英灵胸口上，显得有点瓮气的，有点抽搐的请求从贞姬口中说出。



    因为突然的状况，而有些无措的黑武士，也冷静了下来，似是回答般，同样的抱住了少女，手上的臂铠消失，一只手抚摸着少女的白金色头发，另一只手想拂去同样是白金色的眼眸中流出的泪水，但被少女抱的紧紧的。打消这个想法。抱住少女的背。



    少女的眼泪滴落下来，砸碎在紧缚着英灵的锁链上，虽然英灵依然沉默，但这次贞姬明白，黑武士承认了这个契约，此后命运与共。



    而锁链上，被眼泪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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