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几个,只是这银子,是好东西,谁不想要。而且我们这些皇家的阉才废人,不找软柿子去捏,难道敢去收忠顺王的银子,敢去收广平王的银子?还是你钱老爷厉害,海吃八方,哪里的银子都敢吃下。”
“现在有处银子你敢不敢吃?”
“哪里的?”
“辽东东宁镇?”
“那家!听说他家四哥儿进京读国子监了,这么快你就凑上去了。”
“是人家找上门来的。”
“哦,那有点意思了。他们要什么?”
“买消息,但凡刘府的消息,他们都有兴趣。”
“那就有意思了。行,这家的银子不咬手,我接了,有消息递给你。”
“好。对了,还有那件事,”说到这里,钱富贵压低了声音,老戴也把头凑了过去,两人窃窃私语,就是站在两步远,也是听不大清楚了。
荣国府,王夫人叫人请来了琏二嫂子。
“见过二太太。”
“琏儿媳妇,今日叫你过来,是你薛姨妈来信了。”
“啊,薛姨妈,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姨父肝病又犯了,卧床了两三个月,金陵、江南的名医都看遍了,方子也开了十几副,就是不见好。你薛姨妈也是急晕了头,写信过来,央求着能不能请一两位御医南下去看看。”
“这御医好求,但是让他们离京南下,这事就不好办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刚才问过老爷了,他说这事万万办不得,御史们会弹劾的。”
“那可怎么办?不能看着薛姨父的病不治吧。”
“可不是,你薛姨妈才三十多岁,还有你那蟠儿表弟,宝钗表妹,都还年幼,要是你姨父这主心骨倒了,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也哀叹着说道。
“要不让薛姨父上京来一趟。从金陵,一路坐船,还算坦途。到了通州,再转车轿,应该不动什么身子,再请几个医生随身跟着,备些药材在船上,肯定能平平安安到京师。”
对于琏二嫂的话,王夫人默然了一会,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金陵江南的名医都看遍了,也不见好,不如到京师找御医们来看看。又或许北地有名医,知道对症下药,总是个机会吧。我这就回信给你薛姨妈。”
“好的二太太。对了,薛姨妈的蟠哥儿和宝钗表妹多大了?
王夫人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蟠哥儿比宝玉要大四岁,宝钗比宝玉要大两岁。”
琏二嫂脸色一喜,按下不说,谈起了其它要事。
“二太太,宫里夏内相又派人来了。”
“他又来了?这回要多少?”
“回二太太,小内侍说是要帮着元春姐儿给几位太妃送孝敬,请她们帮忙在皇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花费算下来得要四百两。”
王夫人微闭着眼睛,默然了一会,说道:“给吧,给他,只要元春姐儿得了宠,那夏太监要反过来孝敬我们的。”
“二太太说得极是。只是现在府上没有那么多余银,要从绸缎庄里调些寸头来。”
“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可不行,绸缎庄还要银子去收丝茧。你看看,哪处借着我们家的银子,赶紧把它收回来了,短些利息也不要紧。”
“好的二太太,我这就去办。”琏二嫂低着头应道。
回到屋里,琏二嫂就急冲冲地问道:“爷呢?还没回来?”
“回太太的话,二爷今儿还没有回来。”有奴婢答道。
“这个短命鬼的,只怕又去爬哪家娼妇婊子的床了吧。”琏二嫂坐在炕上,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二奶奶,你这是怎么了?谁气到你了?”平儿挥挥手,示意婆子丫鬟们都退下,她坐到旁边,轻轻地抚摸着琏二嫂的后背,柔声问道。
“府里的这些爷们,一个个清高的清高,贪财的贪财,好色的好色,顶着诗书世家的牌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花银子跟流水一样,好像这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平儿被琏二嫂前面的话给吓住了,听到后面,才知道琏二嫂是在烦恼府上的收支亏空。她是琏二嫂的贴身丫鬟和得力助手,知道一些内情。听到琏二嫂这丧气的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只是随口说道。
“二奶奶,你莫要烦心这些事,等到元春姐儿得了宠,宝玉长大些,中了试,这家业自然就会兴旺起来。”
“哼,元春姐儿得宠,怕是用钱堆的吧。只怕还没上位,贾府的银子已经被掏干了。宝玉,唉,老太太那么宠他,二太太那么惯他,十岁的人了,还在跟姐姐妹妹们一起玩耍。宗学都是去两天,歇三天,读的什么书?人家刘府的明哥儿,听说五岁开馆,请了老师启蒙,一边治文,一边习武。十二岁就中了秀才,还跟随其父上阵杀敌,被誉为神童,十四岁被烟溪先生收在门下。”
“二奶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想跟人家做生意,自然要把人家的底细打听清楚。其实不用去辽东打听,随便问一个从关东来的客商,都知道刘府三虎一凤。”
“三虎一凤?”
“是的,明哥儿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大哥说是比明哥儿大六岁,十八岁中了武进士,发在水军效用,听说曾经操舟大败过高丽国水贼,早两年娶了靖海军指挥使的女儿,任金州巡海营虞候。”
“二哥说是比明哥大四岁,十八岁中了举人,会试不中,就回家操持兴平号,听说娶了金山行省乌梁镇兵马统制,征虏将军潘军帅家的嫡女。三姐听说比明哥儿大两岁,去岁嫁给了岭东行省学政司提学丘序平老大人的二子。”
“二奶奶,难怪刘府这么有财势?”
“是啊,所以我就在想,怎么样才能跟刘家搭上关系,一起做生意。正巧了,今日听二太太提起我在金陵的薛姨妈,她有位女儿叫薛宝钗,正好十二岁。”
“二奶奶,你的意思是保这桩媒?”
“宝钗表妹总得叫我一声表姐,叫二太太一声姨妈。保了这桩媒,我跟刘府成了亲戚,荣国府跟刘府也成了亲戚,都不落空。想必老太太也该满意了。”
“那湘云姐儿呢?”平儿有些不忍地问道。
“她,”琏二嫂双手绞着一根手帕,过了一会恨恨地说道:“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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