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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公主
    开春以来连着大晴了几日,可眼看着这天儿骤然又阴沉了下来,细雨绵绵,夹杂着丝丝寒气,倒不比冬日里好过几分,没得叫人心烦。



    因着这春雨,长春宫来来往往的都得撑着伞,尤其是往主殿内送东西的宫女太监们,哪怕只在廊下来回也都提着几万分的小心,生怕手里的东西溅到一滴雨水。



    长春宫为皇后寝宫,宫人们办事一向是周全的,只是今日是长公主殿下的十七周岁生辰,皇后做主在长春宫设宴,宫里头有头有脸的都来捧场了,必得更加仔细些。



    皇后本是要大操大办这寿宴的,哪里想到这天儿说变就变,寿宴不得不限于这殿内。



    长公主欧阳墨与皇后端坐在正殿上座,虽说这阴雨叫人烦心,但欧阳墨面上倒未显出丝毫愤懑,仍旧是仪态万方,真真是七分的容貌叫她的气质衬成了十分,娴静秀丽的面庞叫人看了不禁心生赞叹。



    可另一边皇后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按说皇后年岁与欧阳墨也差不了几岁,不知怎的看着倒生生拉开了两辈人的距离,瞧上去竟比皇贵妃年纪还要略大些。



    不过那昭阳宫的皇贵妃薛氏本就是个成了精的,若不是凭着她一副绝代的容颜,偏巧当今这位皇上又是最偏好美貌的,后宫里头各色各样数不清的美人,却偏谁也不敢说能比皇贵妃美,不然就她那嚣张的性子,怎么能盛宠不衰这么些年?



    皇后与皇贵妃两位素来不和,但凡撞上了总要你来我往地厮杀一番,若说皇后身份尊贵皇贵妃不该以下犯上,可故皇后在世时皇贵妃也是这般跋扈,有皇上撑腰,谁也拿她没辙。



    瞧这殿内坐着的人,有的顾忌着皇后阴沉的脸色将谈笑收敛下来,而有的却聊得愈发尽兴,这其中便以皇贵妃为首。



    眼看皇后就要对皇贵妃发作了,一旁的欧阳墨暗暗皱了皱眉,转头低声对皇后说了几句。



    皇后微微点头,横了皇贵妃一眼,让殿内众人自便,随即起身带着欧阳墨去向后殿。



    座下的皇贵妃看着皇后的背影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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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氏那副得意嘴脸瞧了真叫本宫恶心,也怪这天公不作美,偏给了那个贱人机会嘲弄本宫。



    她女儿的生辰向来日头晴好又如何,且往后看她们母女俩是否回回都能赶上好日子呢,再者说她女儿也能跟墨儿相提并论吗?



    低贱的东西,跟薛氏一样一副狐媚子样儿,仗着皇上几分宠爱真要上天去了不成?”



    皇后一边走一边怒道,侍奉的宫人们个个将头低得死死的,生怕触到了她的霉头。



    幸而皇后身边的吴嬷嬷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眼瞧着皇后愈发没了收敛的模样,连忙打住了她的话头。



    “娘娘”



    并用眼神示意皇后欧阳墨还在后边儿呢,别说得太过了。



    皇后说了几嘴心里头的火气也泄去一些了,一经提醒,回过头拉着欧阳墨的手缓言道:“瞧本宫这嘴,今日是墨儿的好日子,不提那些晦气的东西了。”



    欧阳墨只道:“娘娘为着我的寿宴多有操劳,墨儿心里都记着呢,自母后去后,未曾有人这般记挂着墨儿的生辰,今日虽有些小遗憾,但墨儿也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说着竟有些动情,看着欧阳墨一片至诚眼眶微红的模样,皇后也不禁有些动容,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本宫该做的,往后墨儿有什么事尽管同本宫说,皇上不疼你姨母疼你。”



    听见皇后这话,一旁的吴嬷嬷心里直叹气,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个没脑子的,人人皆知皇上偏宠皇贵妃薛氏所出的五公主,对长公主殿下不够亲厚,可这话哪里是能当着长公主殿下的面儿说出来的?



    吴嬷嬷是跟过故皇后的老人,性子牢靠又有本事,如今留她在皇后身边时刻提点着,也是皇后母家顾家的意思。



    皇后如今在后宫地位还算稳得住,吴嬷嬷是功不可没的,她的劝说皇后也能听进去几分,没犯下什么大错。



    但任凭吴嬷嬷有三头六臂,奈何皇后自己不争气,想来若不是当初顾家唯皇后一个未嫁女,断然也不会将她送进来。



    如今这位继后入主后宫年岁尚浅,加之不够聪慧,心里没成算,偏性子又急,做事鲁莽,不说斗不过昭阳宫那位,前些年与长公主欧阳墨关系也是极为冷淡,谁也瞧不上谁似的。



    这顾家是靖朝第一世家,朝堂之上百官更是以国丈顾相为首,顾家门下不知出过多少俊杰好女,故皇后为入宫前也是有着第一才女的美名,入主后宫后也是人人皆称赞她温良贤淑的。



    可这位继后本不是嫡出,也不求她有故皇后般的教养,可她这行事作风哪里有半分顾家的风范呢?



    皇上抬举顾氏女为继后本就是为着顾家以及故皇后的情分,可这位皇后容貌不够出众实在不得皇上喜爱,这些年来也是膝下空虚,离了顾家这座靠山,根本没本钱和叱咤后宫数十年的皇贵妃斗。



    皇贵妃薛氏如今虽也只养着一位公主,可皇上对这位五公主的宠爱程度怕是靖朝所有皇子公主加起来都比不过,皇上向来对子女不大上心,唯独对五公主十分偏疼。



    皇贵妃本就极得圣宠,否则一个出生低贱舞女也不会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历数靖朝后宫,皇后还在位便立皇贵妃的当真是屈指可数,皇贵妃的本事可想而知。



    皇后心气儿躁,又总想着皇贵妃离皇后不过一步之遥,自己的后位岌岌可危,三番两次想对付皇贵妃,奈何手段又不高明,是怎么也奈何不了她。



    吴嬷嬷再三提醒皇后多亲近拉拢欧阳墨,在后宫里也好多个倚靠,在皇贵妃手里栽了几次后皇后也醒过了神,这才放下身段多番讨好于欧阳墨,慢慢地,两人关系竟也缓和了许多。



    好不容易这对儿姨侄的关系亲近了些,吴嬷嬷只恐皇后这不过脑子的一番话欧阳墨听了心里生出嫌隙来,她悄悄打量着欧阳墨,却并未看出丝毫不满的神色,还自然地与皇后转开了话头。



    真是怪哉,这位长公主殿下素来端庄自持,皇后与她的生母故皇后又并非一母所生,本不过是庶女,只因要送进宫来才抬为嫡出的,因此前些年对皇后一直不冷不热,甚至还会对皇后下脸色。



    可近来瞧着竟十分好相处的模样,今日也未因皇后的冒犯生出怒气。



    这位长公主殿下要么是转了性子,城府渐深,要么就是对皇后别有所图是以多番容忍,又或者,两者皆是。



    看来是要提醒一下娘娘日后对长公主小心着些,看着相谈甚欢的皇后和欧阳墨,吴嬷嬷心想,虽然她曾侍奉过故皇后,可到底如今她的主子是这位继皇后,孰轻孰重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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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皇后与欧阳墨再回到席上时,竟发现席间少了好些人,连最受瞩目的皇贵妃也不见身影。



    皇后刚好转了些的脸色遂又阴沉了下来,发问道:“怎么不见皇贵妃?竟也未曾向本宫请示便离席了吗?”



    下面一位宫嫔忙回道:“启禀皇后娘娘,方才有宫女传话说五公主殿下落水了,皇上将人接去养心殿了,皇贵妃娘娘这才匆匆离去。”



    皇后闻言一愣,险些笑出声,好啊,薛氏这个贱人刚嘲笑完她报应就来了吧。



    意识到不能让人看出她幸灾乐祸,皇后连忙咳了两声压下笑意,道:“既如此也算情有可原,吴嬷嬷你也带人去看看那边打不打紧。”



    吴嬷嬷点头应下,那边欧阳墨脸上带着几分紧张,问皇后道:“娘娘,是五妹妹出了什么事吗?那墨儿也去看看吧。”



    皇后连忙按下要站起身来的欧阳墨,道:“何必劳动?不过是你一个皇妹,今日是你的生辰自然是以你为大。”



    说完皇后随即转过身招呼着接着开席,殿内继续歌舞觥筹,欧阳墨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下面的人有来有往地说着话,没人发现她嘴角的笑意比起之前要深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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