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公主借臣一把剑。”左靖成拱手道。
今日想着只是前来参加赏花宴,穿着一身便服也因此没有佩剑前来,所以现下便需要向三公主借剑了。
云瑾瑜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立即让姹紫去侍卫那里拿把剑过来。
皇宫侍卫的剑其实都是一个模板制打造出来的,只是上面有着佩剑人各自的名字,由此不同。
由于佩剑还是有些重量的,姹紫接过手有些抬不动,所以侍卫便亲自送了上来。
送到了左靖成面前,双手举剑。
左靖成接过手,打量了一番。
虽说这些剑都是一个模板制出来的,但由于佩戴的人都是皇宫侍卫,守护着皇帝与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的安危,再加上是由工部的人亲自锻造,所以所用材料也都是好铁好钢。
剑鞘剑柄的外形样式雕刻也算精美。
左靖成这种有兵器收藏癖好的人也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唰地一下把剑拔了出来,然后把剑鞘扔到了侍卫手上。
不再说什么,也不等别人说什么,他便自顾自地舞起了剑。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招一式大开大合间,皆是雄姿英发。
剑势凌厉,剑锋所到之处都划起了一道冷风,
眼神戾杀,眉目扫过之处都涌起了一道杀气,
这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这宛若杀神降临的气势,瞬间震得在场的人噤若寒蝉。
他的剑花舞得越来越快,手掌翻涌间人们只瞧见了银剑的残影。
而这时,奏乐处突然响起了一道琵琶声。
众人倾耳细听,竟是十面埋伏!
视觉上的冲击与听觉上的冲击搅得人全身的感官都调动了起来,浑身紧绷着,越看越听,便越是感受到自己宛如置身于战场。
那种惊心胆颤却又热血沸腾感觉,想要奋勇杀敌但下一秒又可能会被身后的暗箭戳穿身体战死沙场的感觉,他们觉得自己要疯了。
最终,随着左靖成的最后一个动作利落收尾,激昂澎湃又苍凉荒芜的琵琶声也倏然而止。
场上再一次的雅雀无声。
如果说刚刚谢婉媛那一曲潇湘水云是一场听觉与视觉的享受,那么左靖成与乐师这一场十面埋伏便是一场全身感官的冲击。
左靖成收回剑,走到了那侍卫面前递还给了他,侍卫直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接过手,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随后左靖成又恢复了一脸冷然的表情走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若要问这席间还有那些人还算面色如常着的,那五只手指便可数得过来。
邵璟渊是一个,别说左靖成舞剑了,战场他都上过,怎么可能会被他这剑法这戾气镇住?
只是他没想到左靖成竟然会放这么大一个招,把这御花园里的人都震了一番。
他笑着摇摇头。
云承佑是一个,不过他也是震住了一下后才醒过神的。
云承玉也算一个,他向来对什么事都比较冷淡,见左靖成舞剑,刚刚也只是惊讶了一番便没什么表情了。
然后他隔壁的安国公世子与他的表情也差不多。他是在这群世家子弟里唯一上过战场的一个,自然对这些不算特别惊惧了。
而其余的人,都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的。
云承佑抬头自家妹妹面色有些苍白,便知道她应是被吓着了。
她向来是被他们娇生惯养着,没接触过这些杀伐血腥味重的,自然便容易被吓到。
见此他不由得目光微沉。
“左将军不愧是英雄豪杰啊,连随随便便舞个剑,都能舞得杀伐之气如此之重。”云承佑扯着嘴说道。
他这一声响在异常寂静的席间,顿时把所有人的神魂都拉了回来。
他们这一回神才感觉到自己,竟出了一身汗!
微喘着气,口干舌燥,手脚微凉。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玩得最大,也就是打死个俘虏。
玩得阴点的,便给别人暗中下绊子,搞个别人名声受损。
哪里见过杀气血腥之气如此之重的?
一个个不由得被吓得心惊胆战。
有几个胆小的都快晕厥了,她们的婢女连忙搀扶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
“臣从战场而来,战场上都是刀起刀落取人性命的,杀伐之气自然就重了。”左靖成一脸坦坦荡荡。
他其实知道云承佑是想,但他不在意,有什么好在意的?给他发俸禄的又不是他。
云瑾瑜这时也回神了,她连忙递给了云承佑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又朝着左靖成道“左,左将军的剑法实在是了得啊,可把我们都镇住了。”她笑着试图重新暖起场子。
“多谢公主夸奖了。”左靖成拱手淡淡回道。
随后接下来其他人怎么捧场夸赞,他也只是点头致意。
一波人又尴尬败北。
“咳咳,那,我们开始下一轮吧。”云瑾瑜咳了两声,想要快点翻页。
姹紫连忙又去摘了一朵新的牡丹。
刚刚那一朵到左靖成手上的牡丹,被他舞剑时被他凌厉的剑气划成了渣渣。
但大家都有几分心知肚明,
他是故意的。
新的一朵牡丹花姹紫也不敢再递给左靖成了,而是直接放到了左靖成下边的世家子弟的手上。
随后云瑾瑜转身击鼓,开始了新的一轮。
这次她没心思也不想去数拍了,随便敲了敲然后喊停。
转身一看,拿花的是一个世家子弟,他向来比较顽劣,算是在一群世家小弟里的孩子王。
刚抽到他的时候,下面顿时一片起哄,嚷嚷什么的都有,还有人怂恿他去跳舞。
闻言他笑着执着花指了指那个人,眼睛眯了眯,似乎在说臭小子你小心点。
那人顿时便怂了,一句话都不敢嚷嚷了。
最后他从乐师那里拿了一个大鼓敲了起来,这气势也算足,敲起来有模有样的,只是入耳嘛
众人有些头痛地掩了掩耳朵。
最后一声毕,他潇洒地抱拳致谢,小弟们见此连连鼓掌捧场,整个御花园瞬间充斥着吆喝声。
雅致的赏花宴也瞬间降了好几个格调,变成了鱼龙混杂的酒馆。
云瑾瑜有些气笑地摇了摇头。
摆摆手让他赶紧下去,好开始新的一轮。
这一轮,手中持花者是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见自己被抽中了面色也算淡然,简简单单地画了一幅赏花图后便回席位上了。
众人不痛不痒地点评了几句后,又开始了下一轮。
这花传着传着便传到了上面的几个位置,其实着殿中众人最想看的,还是位于前面的贵女千金的表演。
她们从一定能请到最好的师父教导,但高等的师父还是一定有的,所以她们的才艺才是最精彩的。
这不,花传到了前面,左边的许多人都端坐起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瞧着。
“停!”鼓声一停,云瑾瑜回头一看,
见这花竟在陈楚湘手中。
对面的世子子弟也惊讶了一番。
这陈家小姐向来是以温婉贤淑扬名,倒还没听说过她什么才艺最出众的。
以前,似乎嘶,似乎没见过她展现过什么特别的才艺啊,
好像弹过古筝?还是吹过箫来着?
唔有些不记得了。
众人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而陈楚湘看着手中的花倒是有些犯难,她的手指前日练琴时不小心伤着了还没好,这会儿根本弹不了啊。
“表姐,你跳舞吧你跳舞吧!”冯阳娣表现得比陈楚湘这个被抽中的还要激动,她在隔壁暗戳戳地说道“快跳舞!拿出你绝世的舞姿惊艳住宁世子!”
陈楚湘闻言,不由得红着耳朵瞪了她一眼。
但是也不由自主得朝对面邵璟渊的位置瞧了一眼。
谁知邵璟渊此时也正在看向她,
一不小心便对上了他的眼。
这一眼,她瞬间红了脸。
慌忙地低头,然后起身敛了敛神情,对着上首的云瑾瑜行了一礼,道“公主,臣女准备献丑舞一曲,容臣女去换舞衣。”
今日出门时母亲让她把舞衣也带上,说她手伤了弹不了筝,万一今日抽到她要她展示才艺,但她却没带舞衣那可就不好了。还好她当时虽无奈却也听母亲的话带上了,不然现下倒是该犯难了。
云瑾瑜笑着点点头,“嫣红,带着陈姑娘去更衣室。”
“陈姑娘,这边请。”嫣红领命,上前去给陈楚湘引路。
陈楚湘点头致谢,随后带着贴身婢女一起出门。
没一会儿,陈楚湘换完衣服便回来了。
一身软银轻罗曳地衣裙,袖口宽大且长,腰间紧束,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都勾勒了出来。长发披散及腰,仅用一根月白发带稍稍束起。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款款走来,衣襟与墨发随风而动,柔美飘逸。
眉间贴花钿,明艳与冷清碰撞,令人眼前一亮,不由得为之惊艳。
贴身婢女在她进来之前便跑到乐师那说了所奏何曲。
待陈楚湘进来时,又有宫女将一张七八尺大的素色轻纱布轻铺了在地上,又有太监搬进了两坛掺水的墨放置在白布的对角两边。
众人纷纷被眼前这些举动引起了好奇心。
“看来陈姑娘有惊喜带给我们啊。”一世家子弟笑道。
等太监宫女们安置好了所有东西,陈楚湘轻轻福了一礼。
琴声奏起,陈楚湘随着缓缓而动。
手掌抬起,先做一个小五花,纤纤玉手,望之沉迷。抬腕压腕,摊手退掌,动作行云流水。
随着乐声缓缓展开,她舞近墨坛边,一个“斜探海”将穿着白鞋的玉足转到了墨坛的上方,随着节拍将脚轻轻沾了沾墨水,随后又一个“探海翻身”,脚尖在素布上舞了起来。
“她这是干什么?难道要作画?起舞还怎么作画?”云婕妍微微皱着眉,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琴声继续,她舞到另一边,将另一只鞋子也沾上墨水,又快速地在素布上舞了起来。
其实到这,曲已过半,众人也隐隐约约等看出陈楚湘要画的是何物。
随着笛声加入响起,她一个“踢紫金冠”展开了水袖,身姿灵动地舞了起来。
只是她渐渐舞出了素布外。
而这时,她的两名贴身侍女也立即上前将素布拉了起来,往陈楚湘的位置抛去。
只见陈楚湘一跃,再次回到了台中央,手再一挥,水袖落入了墨坛之中。在素布即将落下时,她抬手一挥,几个点跳翻转,水袖中的墨便泼了上去,点在了那素布上。
乐声再次高昂,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步履轻盈,衣袂飘飘,宛如九天玄女。
最后随着乐声的渐渐平缓趋于静,她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随着最后一挥,将画上的一笔添上去后,她利落收袖,然后稍稍往后退。
没了她袖力的支撑,飘浮在空中的素布缓缓飘落了下来。
婢女立即上前,一人一边将落于地上的画拉了起来,展与众人看。
那是一幅盛秋墨菊画,十分写意,意境十足。
众人又再一次哑口无声。
今日他们所见真的是太震撼了。
往日里的歌宴他们这些人所沾沾自喜的那些才艺到了这些面前,才知什么是班门弄斧。
谁能想得到,一边起舞还能一边作画?
这舞拿出来单独跳都可以一舞沁人心,更何况还作了这意境十足的画?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看完这舞,邵璟渊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而本还一脸温婉淡然的陈楚湘听了这话,竟是那人所说,脸瞬间便红了。
咬了咬唇,对着邵璟渊福了一礼,轻声道“多谢宁世子谬赞。”
邵璟渊笑着摇摇头,“姑娘这舞确实是不凡。”
“确实是好舞,没想到陈姑娘的舞姿实在绝美。”云瑾瑜笑着赞道。
“多谢公主夸赞。”陈楚湘笑着对三公主行了一礼,“舞已毕,还请公主容臣女去换衣。”
“去吧。”云瑾瑜点点头道。
陈楚湘便去了更衣室。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御花园里瞬间起了一阵轰动。
旁边侍候着的宫女们听不太清众贵人们在说些什么,但有句话她们听得很清楚。
那便是,“陈姑娘此舞怕是一舞动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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